“你想干什么!啊?”王老太哪会想到陆长背会就这么闯进来,急吼吼的迈着小步子杵到陆长青面前:“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我看你是真疯了!”
陆长青身上一点没有进来时候那股子强硬劲儿,乖得就像个孙子:“奶奶,来看看您,顺便同您商量一下分家的事。”
王老太顿时警惕起来,斜着眼晴使劲看了眼陆长青。
奇了,这傻小子看着真不傻了!
还挺有礼貌的嘞!
王老太气道:“文书都签了有什么好商量的!家里大人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赶紧出去!”
陆鸣山脸色铁背的举了把扫帚冲进来:“臭小子!这些年你们娘俩白吃白喝家里的,别想着拿走家里一点儿东西!”
陆长青面不改色的,唉声叹气道:“我就是来问问,分家文书要不要去镇上衙门公证一下,万一将来我赚了钱,家里又想着得好处,那我可不愿意。”
陆鸣山几声大笑:“亲娘嘞,你听见没,这小子要赚大钱呢!到时候你给我们钱,我们还不稀罕呢!”
陈氏冷飕飕的横道:“就是,我们家砚溪以后是要当官的,看不上你那仨瓜俩枣的。
陆长青笑道:“是呢,二哥以后要是当了官,可比我有钱呢。”
大抵想到了什么,二房两口子忽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围向王老太。
当着陆长青的面开始蛐蛐。
“娘,我觉得这傻小子说的有道理,这家得好好分!”
“对,分的越干净越好,免得到时候赖上咱们现溪!”
王老太不比他们俩想的门清,眼咕噜噜转了两圈,略显犹豫。
“用不用问过老大两口子?”
陈氏立马不乐意,“哎呀娘,大房一家在镇上给人做活儿哪管过家里事,再说了,以后现溪出息了,他们两口跟着沾光,有什么不愿意的!”
陆鸣山附和:“就是啊,老大那人太老实,你跟他说有什么用?咱们赶紧去衙门给文书扣个戳,也不必老惦记着闹心!”
王老太觉得十分有道理,当下就点头:“行!你明天就跟着他去衙门,赶紧把事办了!”
镇上衙门门厅清冷,当差的衙役都懒洋洋的。
草草的看过分家文书,官差打着哈欠盖上印章:“下一个。”
陆鸣山高高兴兴的拿着两份文书出来,分给陆长青一份。
“看清楚了啊,黑纸白字,还有官府的印章,以后咱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联系了!”
陆长青求之不得呢,“二伯放心。”
这文书他看过,字迹潦草,勾勾画画甚至还有错字,是王老太赵她那宝贝孙子陆砚溪写的。
陆长青不由得想起沈韫写的那一手好字。
和沈韫相比,差得远了。
“二弟!”
两人刚出衙门,一个汉子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看到两人手中的文书,那汉子抢过去一看,神色复杂道:“这怎么就签了字盖了章,一家人何必闹这么难看!”
陆鸣山却不赞同:“大哥,你想想清楚,她们娘俩一走咱们家省不少口粮,你跟小遥也不用这么辛苦贴补家里了不是?”
“我们辛苦点没什么,可三娘一个妇道人家,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怎么能行!”大房家的男人是个老实好心的,总觉得这事儿对不住三房,这才匆匆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陆鸣山很不耐烦:“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人拿着文书脚下抹油的跑了。
大房两口子注意到陆长青,愧疚之情表露于情。
“长青啊,听说……你好了?”
陆长青点头:“嗯,李大夫神医妙手。”
他对这两口子有印象,大房当家的叫陆玉山,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哥儿,叫窦遥,这两口子在镇上给大户人家做工,一个月能有二十多天都住在镇上。
陆玉山曾有过一位妻子,可惜日子没过长久,跟人跑了,后来才娶了隔壁村的窦遥,窦遥自小体弱多病,跟了陆玉山好几年肚子迟迟不见动静,少不了招王老太的不待见。
要不是今天见到,陆长青差点忘了家里还有这二位的存在。
窦遥看陆长青需要仰着头,走到跟前拿出一包芝麻糖,“家里的事没帮上忙,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陆长青对他们两口子印象不错,说话温和了不少:“没事的,分家是迟早的事,娘和我在外面很好的。”
陆玉山叹道:“也好,你们在外头要有难处,就来找我,我一定帮。”
陆长青应下,余光瞥见窦遥微微隆起的小腹,职业病总算找到合适的时机犯了。
当然,还有好奇。
村里也见过哥儿,但怀孕的哥儿陆长青还是第一次见。
“婶……婶婶有身孕了?!”
窦遥噗嗤笑出声:“都不会叫人了,叫我遥哥儿就行。肚子里这个满三个月了。”
陆长青道:“那您要注意身体,该回家养养身子,回头我送几幅安胎养身的药过来,可不能再如此辛苦操劳了。”
窦遥轻轻摸着小肚子,笑的温柔极了:“长青是个会疼人的,肚子里的小家伙可有福了。”
陆长青问过他们二人什么时候回家,陆玉山只说处理了手头的事情便与主家解了契回家种田,顺便也好让窦遥在家安心修养。
告别了二人,陆长青在镇上采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路过首饰铺子时,给柳三娘挑了个银质的素簪,算是他来到这里给柳三娘的第一个礼物。
他还买了一些匠人的工具,准备回去给沈韫做一个拐杖。
总看人一瘸一拐扶着墙行走,有个拐杖会方便很多。
小镇不大,可人挤挤攘攘的不少,陆长青认识的人不多,统共那几个还都是村子里的邻居,没想到这么大个的地方还是能碰上熟人。
冤家路窄的,又是沈进才。
沈进才被两个人驾着从赌坊扔出来,嘴里还不服气的喊着:“再让我赌两把,我肯定能把接的银子赢回来!”
赌坊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看你是活腻了!庄家的钱都敢借!今天非打死你!”
“按规矩今天得打断你一条胳膊!”
陆长青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正纠结要不要上前。
谁知那沈进才眼尖的看到了他,指着陆长青就叫唤:“有钱!有钱!陆贤侄啊你救救我,我要是死在外面你怎么跟我儿子交代啊!”
他才不管陆长青到底有没有钱,总之他就是看陆长青不顺眼,想要祸水东流。
陆长青跑的机会都没,赌坊的几个打手瞬间就盯上了他。
他把钱袋子掏出来,忙道:“我只有这些了,你们拿去。”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地位的男人打开袋子一看。
啐道:“就这么点儿!”
那人又问:“你认识他?”
陆长青艰难的点头:“认识一点儿……”
主要是跟他儿子认识。
他爹真的不想多认识一点儿。
那人一挥手:“两个人一块儿打。”
陆长青:“……”
本来答应的柳三娘天黑之前赶回去,估计要食言了。
回村里的车把式早没了影儿。
陆长青揉着肿起来的脸在前面走,沈进才步履蹒跚的跟在后头。
“多谢贤侄啊,这次要不是你,那群狗杂种真的要断我两条胳膊咯。”
陆长青浑身上下都疼,懒得跟沈进才说话。
沈进才却不依不饶的。
“陆贤侄,刚才你怎么答应他们三天后就还清十三两银子啊,我……我哪有钱啊!”
“既然是你答应的,要不然你就再帮帮我,帮我把这十三两银子还了呗。”
他见陆长青不回答,腆着脸快走几步跟上去。
到人跟前讨好巴结:“这次你要是帮了我,我那赔钱的瘸腿儿子就卖给你!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走在前头的陆长青突然停下脚步。
沈进才一个没注意撞到人的后背,刚止住血的鼻子立刻窜出温热的殷红。
陆长青转过身,紧绷的面庞隐忍着怒意。
“我帮你,是我有良心,还有,你儿子是人,不是交易的物品。”
“我可以帮你还钱,但你欠下的债,凭什么让沈韫来替你还?”
沈进才被陆长青的样子有点吓住,又不愿再小辈面前丢了面子,一梗脖子嘟囔道:“你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那是我儿子,我把他拉扯大他就得报答我!管得着吗……”
瞧这小子护着人的模样,沈进才忽然有了底气,这小子无非还喜欢他那乖儿子,心疼人护着人呢。
沈进才揣着手一仰脑袋,气焰嚣张。
“老子养他可不容易,一个瘸腿的废物也就一张脸随他娘,你不就是看上他那张脸了吗,我跟你说,你小子不懂,睡起来跟哥儿差不多,算你十三两都便宜了!”
话音一落,从天而降一记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脸上。
沈进才瘦小的身板一下子飞了出去。
这下不光鼻子流血,嘴里也满是血的往外流。
沈进才捂着流血的嘴:“你敢打我!”
陆长青揉揉拳头,胸口压着的无名火再也压制不住,上前拎小鸡似得捞起沈进才。
他极少动怒,此时也彻底冷下脸,眉宇间隐藏的锋利尽显。
陆长青道:“我不是打你,我是替沈韫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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