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考前

虽说公帐上给时虞的月钱只有二百文,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该他的钱,时虞绝不会不要。

他认真地拿在称过数,确定够了,才放进闻铃给他的褡裢里。他又点了点褡裢里的钱,转向仍然躺在软榻上的人:“你往这里面放钱了?”

“没有。”闻铃面不改色。

时虞眉毛一皱,又想了会儿,还是道:“你就是放钱了,多出一两。”

闻铃一点儿也不心虚,斩钉截铁地说他记错了,还反咬一口,向时虞要起证据了。

时虞自然是拿不出的。他气得跺脚,心知肚明就是闻铃放的,却怎么也辩驳不来,只鼓着腮帮子背过身去。

闻铃半撑起身子,要伸手去戳,偏时虞又把头一扭,死活不让她碰。

“说不定是你记错了。毕竟那天我们行动匆忙,又是回去拿东西,又是付钱给衙门,”闻铃笑着摇摇头,口中避开陈考生的事,“没数清楚也是有的。”

时虞确信是数清楚的,只是被这话一提,又惦记起离科举的时间没多久了,回过身,把人往软榻上一按:“哦,你快睡吧。”现在,确实不是为这事怄气的时候。

闻铃确实困极了,她见时虞不再纠结,便应上一声,闭上眼睛。

没多久,软榻上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时虞仍坐在边上没挪窝儿,慢慢俯下身,干了闻铃方才没做成的事,一根手指在闻铃的脸颊上轻轻按了下,然后悄声笑起来:“是挺舒服的。”

他做完,还是不肯起身,只往旁边一歪,占了软榻一角,将脑袋抵在闻铃的脖颈处。

时虞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么耐得下性子的时候,整整一个时辰,他竟是一点儿也没挪动地方,只看着闻铃颈间的墨发,数着那青丝因他的呼吸动了多少次。

他忽然有个想法,若是关窗闭门,闻铃的头发可否不受东风干扰,只因他的呼吸摆动?

可惜,若要动作,偏他又怕把人惊醒。

案上的烛火烧尽,时虞才推了推躺在身边的人:“我去给你拿书。”

“嗯。”闻铃只用气音应了一声,才揉着眼睛去洗漱,她也没喊丫鬟再进来,只用留在屋里没撤下的东西胡乱洗了。

一连五天,她被时虞拘着,都是午饭前看书,饭后习武,再没有熬到深夜不睡过。

直到府试的前一天晚上,时虞非要来给闻铃收拾东西。

“第一日骑射,第二日兵器,第三日策论,”时虞烦躁地往包裹里面塞了好几下,才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去,“要是伤着碰着,第三日怎么写?”

闻铃却像是没事的人一样,认真思索了下:“嗯……大概可以架着绷带写。”

“呸!”时虞一口骂了出来。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捂闻铃的嘴:“你还真敢想?”

闻铃只管笑,又指指包裹,提醒时虞东西还没收拾完:“要不,我来帮忙?”

“想都别想,”时虞横眉冷对,呲牙咧嘴地使劲锤了下桌子,一扭头,还是拿出一沓绷带抛进去,“别人家都是夫郎给收拾东西的,难道偏我不行?”

自从闻铃说出“妻夫”二字,时虞俨然一副拿自己当闻铃正夫的模样。

闻铃抬眼轻笑,心中只觉有趣,倒是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于是,她就收回手,任由时虞折腾。

时虞以往只听过文举是要在一间小屋子里憋三天,却不知道武举是怎么考的,为此专门寻了书来查,知道第二日比兵器时可能会有伤患,为此衙门会在那天为考生多准备些东西。

然而,他心中还是怕不够,仍放些常见的金创药进去。

时虞想着,又将已经放进去的东西清点一遍,转头发现闻铃在灯下托腮看着自己。

闻铃的目光一向是平和而温柔的,好似就算看一条正在狂叫的疯狗,她都是带着笑。然而,时虞总感觉,她看自己时有些微妙的不同,除了惯常的那些,好像还有些探究,又带着不平,具体的时虞说不上来,但更像是面对一个难解又不肯收手的棋局,定要钻研个明白。

就像现在,闻铃唇角微勾,偏生眉心却锁着。

时虞拿东西的手一滞,忍不住发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猜,你会往里面放哪些东西,”闻铃眸光微动,终于从思绪里回过神,“每件又会放多少。”

闻铃给自己摆了一场赌局,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暗暗较劲,算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有什么意义,又不知能赢来何物,但她便是愿意如此。

时虞的脸却莫名有些发烫。

总不会,这人是在盘算她究竟有多了解我吧?

念头一闪而过,时虞摇摇头,把所有的旖旎心思都又藏进深处,只在灯花再次被人挑落时,他才在偷偷和人赌气:闻铃又不是只喜欢他一个,他凭什么要让闻铃看透?

时虞深吸一口气,手指尖好似突然放进了冷水里,冻得他蜷缩不开。

过去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动作,这回放进去的是一个香盒。

闻铃的眼睛瞪大了一瞬,显然这件东西从未出现在她预想之中。写策论的环境并不算干净,或许还会出现难闻的气味,就算是前两日,也说不出有多少汗臭味。

最开始,闻铃思虑过要拿香。

但是,当她将包裹全部交代时虞手里时,就几乎放弃了这个念头。就好像,她猜测时虞的这场赌局,足够抵得上她三日的辛苦。

时虞一般是不用香的。所以,时虞不往里面放香,是理所当然,时虞放里面放香,却让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好像,这段感情,并不全是她在充当细微观察,保护人尊严的那一个。

时虞显然主意到闻铃的目光变化,往这边斜了一眼:“看什么看?你能忍,又不意味着你喜欢?”他面前这人虽说什么局面都肯去应对,却只要有条件,就一定要往上走,不肯屈于泥泞之中。

若不然,又怎会有自己为其收拾府试物件的一天?

闻铃没有移开眼,尽管时虞的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她的嘴角却又上扬几分,眉心也放平下来。她分明一个字也不曾说,面前人又从何处得来的这句话呢?

闻铃的这场赌局,时虞赢得毫无知觉。

时虞才刚将包裹的绳子系好,就推攘着要闻铃去睡。

“你别急,”闻铃的眼中一丝困意也无,一把拽住床边人的手臂,打乱了时虞要去放包裹的步伐,“我离家三日,有事要嘱托夫郎。”

话里话外,就好像,她们真是一对寻常妻夫。

时虞停下挣扎,只将这句话在嘴里心底过上好几遍,才做到床边:“你说。”

闻铃显然是早就安排好了,说到正事,面上严肃认真:“母亲既信了你教我读书,就暂时不会有人赶你。但我走后,府里必定会有人疑你我生分,怕是会有人借机发难。”

“尤其是,小爹。”闻铃说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在宋氏眼里,自家女儿样样都好,会读书那是想明白了,跟房里人有什么干系?但女儿屋里的人身份低微,就一定是房里人用了不知什么手段,玩了什么花样。

说到此,闻铃的眸光一动:“至于别的人,或许也会有,比如……”

“姓林的?”闻铃的话还没落,时虞就面带不平地“哼”了一声,“你倒是想着他。”

时虞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好,毕竟闻铃这次是为了他,并不是想为林远宣说话,于是他心虚地错开目光,找补道:“你只管去考,我在府里,不会有什么事,你别在和别人动武时走了神。”

闻铃全然不生气,她干脆地点了下头:“我不在,小爹按规矩不能来院子里。至于林、姓林的,他若来,你只管拒之门外,你不让他进,他不能影闯院子。”

“只要在这间院落里,没人能动你。”

一字字,一句句,时虞心口一热,难得放下醋意,也没有争强,更没有辩驳,点了点头。

事实上,闻铃最开始是想让人出去住个三日,到时和自己一起回来最为妥帖。但,无论是租院落,还是住客栈,别人看到时虞带上不秋两个男子,都难保不会有另外打主意的。

就算时虞仗着一身武功,却也难保不会有用毒使计的,反不如在府里安全。

闻铃前前后后想个遍,最终还是决定和时虞细谈一通。她生怕时虞觉得委屈,说话时目光一直停在时虞的脸上,直看到时虞点头,才心神一松。

“这是你的院落,府里上下,我也只愿待在这里。”深夜,时虞望着照在床边的月光,在黑暗中轻轻吐露一句心声。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起鱼肚白,闻铃便离开了。

时虞目送闻铃远去,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点影子也看不到,才慢慢转了回去。平日有闻铃在时还不觉,如今那人一早,他竟忽然觉得这院落有些空旷。

屋外的树梢上绿叶正闹着春意,一片热闹,只是跟时虞无关。

事实上,除了闻铃,这府里的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该与他有关。奉承他的,是因为闻铃,厌恶他的,也是因为闻铃,好生无趣。

偏生,他这边越寂寥,闻府里似乎就越热闹。

听着外面的喧哗,不秋同时将消息送进时虞的耳朵里:“好像是叶通房快不行了,要移出去。还有闻四姑娘那边,好像和姓林的吵架了。”

时虞:我下次吃醋一定分场合。

闻铃:你猜我信不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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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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