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情绪安慰她们,又急忙回去干活。
地方很偏僻,旁边就是摞得高高的坟包,太阳一落下去,无边的阴森感,而那天工作结束后,傅洁抓了点干草铺在地上,对着那一片坟地拜了拜,为家人,也为自己。
她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人不是娇气的性格,来这里以后吃过馊饭,喝过带沙的水,克服了环境和心理巨大的差异感,从来都没吭过一声,直到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熬不下去了。
磕头起身后,叶庄出现在她跟前,也看了眼着地下的草。
于是这个男人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也成了她不得不嫁的人。
他们结婚的过程很顺利,她心里清楚他喜欢自己,无论是初次见面时的目不转睛,还是经常有意无意地守在她下工的必经处,以及在同学那里打听过她插队的地方。
他几乎是为她才去的那里支援。
所以他们结了婚,她也终于离开了吃尽苦头的地方。
婚后她考上大学,也顺利进了医院,同时生下儿子。
因为起步比别人晚,她拼了命地跑临床做课题,忙着考评忙着文章,孩子送广州给他父母带,家里的事也很少操心。
别人都说她嫁了个好老公,她却只有说不出的烦闷,她讨厌丈夫毫无个性,既不张扬也不风趣,一个毫无魅力的男人,令这场婚姻也看起来索然无味。
她原本讨厌花草,下乡的那些年总是各种过敏,但为了能不跟他长时间待在一个空间,为了给自己多找点事儿干,硬是一盆接一盆地养了起来,慢慢也真的爱上了植被。它们向光向阳,生机勃勃,与她毫无乐趣的婚姻生活截然不同。
太细致的男人,令她的婚姻越来越像一潭死水,于是她开始幻想另一种可能性,想她当时如果熬下去了,能顺利跟当时的恋人结婚,或者日子会比现在精彩得多。
这种可能性最折磨人,有时想想,简直像虹吸一样的深渊。
于是她常年在他们的婚姻里等待另一个男人,当那个人出现,她轻易就犯了错,然后被儿子发现。
那时她慌得像天塌了,在儿子面前手足无措,转头面对丈夫,也一度连丈夫的脸都不敢看。
他越若无其事,她却越在愧悔中生出一丝愤怒,极端的时候甚至想他也出轨就好了,偏偏他只会在家待着,围着书房和厨房,手术台和灶台,做人没有秘密,喝醉酒也只会发呆。
直到某一天她回家,看见他在阳台吞云吐雾。
不抽烟的人被烟呛得不停咳嗽,一只手撑住额头,盯着地板出了会神,发现她回来,扔掉烟头问饿不饿,晚上吃什么。
她觉得自己要被憋疯了,也不相信一个男的毫无血性可言,于是冲口而出道:“你也不用装了,有什么话直说。”
讲完,却发现心跳得无比厉害,厨房的反光镜里照出她无神的一张脸,嘴唇是发白的,整个人气都有点倒不过来,是比面对儿子时更重的慌乱。
而直到现在,傅洁也记得丈夫那时候的反应。
他撑着冰箱停顿了会,分明一副愤怒到极点的隐忍模样,转头却只问了句:“晚上炒点青菜吧,还有鱼香鸡,四哥往牛街捎回来的。”
他讲完,她心口的那阵气才慢慢倒了过来,整个人像脱力一样。
也是从那天起,她意识到她在意她的家庭,不仅是儿子,还有这个丈夫。
……
房子看完,傅洁伸手拨了拨丈夫脑袋:“你头发,抽空染一下吧。”
叶庄笑笑:“很明显吗?”
“挺明显的。”
“行,那听你的,回去就染。”叶庄握住她的手。
一行人往外走,傅洁摸索到丈夫手心的一道疤,恍然记起回国手术的姐姐讲起一件事,说离婚时男方并不放人,是他去了黑龙江把她和孩子从那边带出来,还把她前夫父亲的金牙打掉一颗。
也记起那年他在手电筒的光下一本正经地说:“傅洁同志,**说过,**员应该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
过几秒,却又低声道:“但无神论者不是完全地抵制神明,而且坚信有和坚信无都是一种傲慢,我们只是不宣传也不盲信……所以客观条件下,我觉得是可以向神明寻求一些精神慰藉的。”
她抬头,记起他略带戏谑,一脸笑意的青年模样。
在时过境迁的今天,她已经知道自己在婚姻中神游太久,那些年的躁动和执着,只是幸福的盈余状态。
眼一热,傅洁攥紧丈夫的手,也挽住他依然有力的胳膊。
电梯的反光镜里,章茹轻轻抠了抠叶印阳皮带:“喏。”她让他看他爸妈的亲密模样。
叶印阳看完,面不改色地把她带出电梯,一大家子人就这边的房子户型,周边教育和商业配套交流几句,各自回了家。
章茹在车上还没停:“你爸爸妈妈确实好恩爱啊……你不会多个弟弟妹妹吧?”
叶印阳觉得她想太多,但满足她的八卦心理:“我大学的时候,我妈确实怀过一个。”
“啊?”章茹马上来劲:“没生吗?”
当然没生,叶印阳转着方向盘说:“好像是自然流产,那段时间我妈带的学生太多太忙没顾上,也是流掉以后才知道怀了。”
章茹没说话了,默默算了算公公婆婆的年纪,在心底竖起大拇指。
回家前到楼下买彩票,一个阿叔很不讲理地占了他们车位,下车后还转着手里的文玩核桃,大摇大摆地走过。
两颗烂鬼春袋有什么好盘的,自己的没摸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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