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茹气得往前走,叶印阳捂她嘴:“别乱说话。”
章茹舔了舔他手心,拉下来问:“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啊?”
“不知道。”
“那你不让我说?”
“回家再说。”买完彩票,叶印阳把她拉走。
热到发财的一天,章茹瘫在沙发上,鱼仔也蹲她旁边,但没再敢跑酷,因为被叶印阳揪着脖子说过几次,慢慢老实下来。
章茹左手竖起佛掌,右手拿了支笔敲它脑袋:“求神,求神,求亲又求求媒人,求观音兼职爱神[1]……”
鱼仔烦躁地抬起巴掌,章茹笑嘻嘻地跟它分半包牛肉干,吃完跑去换衣服,又猛地喊一声:“老叶!”
叶印阳跟进房间:“怎么了?”
章茹说:“我手抬不起来。”
她把背对着他,叶印阳帮她把裙子拉链拉下来,又听她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叶印阳看了看,她新换的内衣,而且扣是最后一颗扣子。
章茹等不急,又催问了一句:“说话啊?”
叶印阳忍不住笑,问她是不是变白了,然后被无情赶出去。
晚上洗完澡再回房间,章茹光着腿坐在床沿。
自从她查出怀孕,家里床板已经很久没响了。
叶印阳才沾床,章茹已经翻过来,迫不及待地支起上半身,凑到他嘴边问:“有没有感觉大一点?”
叶印阳没吭声,直到章茹伸手掏他,他才压住贼手,眼底一点了然的笑意:“你自己觉得呢?”
章茹低头欲看,叶印阳伸手掀开衣服,钻进去感受。
章茹抱住他的头,挺到要喘不住的时候,叶印阳退出来,适可而止地停住。
章茹却不放过他,把他按住问:“老公,你以前天天都要,怎么忍了这么久?”
“特殊时期,养生。”叶印阳被她按着,声音有点闷闷的:“先放开。”
章茹不肯:“不运动,免疫力会下降的。”
叶印阳叹气:“先放开,眼镜起雾了。”
章茹这才松手。
叶印阳退出来,伸手摘了眼镜,也把她揽到前面。
章茹眼巴巴地问:“老公,你同意吗?”她坐在那一大抽东西上,软绵绵地动了动。
叶印阳握住那截腰,见她眼里两团邪火,不由笑道:“嗯,我同意。”他支起腿,使劲把她往下压。
一整个孕期,章茹还算悠哉。
但孕期反应也有,比如手脚抽筋,也比如吃多一点就胀。她这种情况只能少量多餐,叶印阳爷爷奶奶总给送吃的,然后叫闪送送去公司。
产检也不用她记着,每次都是他跟家里人陪,婆婆傅洁也经常飞来广州,把她当女儿,微信发得勤,还老给她买包买金。
章茹也愿意跟她相处,总是亲亲热热地喊妈。
第一次喊的时候章茹还有点恍惚,毕竟她二十多年没妈喊,那次口一改,少见地红了脸。
这一点,应该怪茶叶佬。
章茹怀孕后,茶叶佬在广州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没事就喊着他们出去喝茶,但树老根多人老啰嗦,章茹不爱听,他就抓着叶印阳讲个不停。
今天也一样,从接到他开始,路上就没怎么停过。
他们回老屋吃饭,才进院子,瑶瑶满头大汗地冲出来:“叔公!”
章茹看她脸蛋通红的:“你在干嘛?”
瑶瑶说:“在跟鹅玩,爷爷捉了大鹅!”
茶叶佬逗她:“鹅怎么叫?”
瑶瑶张口学了个乌鸦的叫声,过来缠住这位叔公,在他手臂上荡秋千。
小小年纪,嘻皮笑脸。
过年的日子,大厨们做出满桌的菜,章茹喝了两碗冬瓜盅,跟苏婷在沙发上休养。
不远处的瑶瑶正在试戴叶印阳的眼镜,戴上一阵天旋地转,走那两步像喝醉了酒。
等玩够了,她又跑来跟章茹肚子打招呼:“hello siri,今天天气怎么样啊?”
苏婷拉她:“你姑姐肚子大了,BB快生了,小心点。”
瑶瑶听了,伸出去的手停住,虚虚地摸一下。
章茹直接把她耳朵摁上去:“听到没有,他在打麻将。”
瑶瑶觉得耳朵痒,嘻嘻哈哈地往后撤,撤到苏婷怀里问:“BB叫什么名字呀?”
“冬瓜司令。”章茹打出一个饱嗝,咂咂嘴,感觉自己撑得像进食后的蟒蛇精。
她摸来一副墨镜给鱼仔戴上,问瑶瑶:“像不像你爸爸?”
瑶瑶晃晃脑袋:“像叔公。”
“没大没小。”苏婷轻轻拍了拍女儿,起身领着她去洗手。
章茹独自坐了会,茶叶佬悠悠哉哉地搓着肚子走过来:“阿女,食滞啊?”
“撑到死。”章茹正想站起来,忽然面容扭曲地把手一抻。
茶叶佬不慌不忙地接住,找到几个穴位按了会:“好点没?”
他找的那几个穴位好神奇,章茹点点头:“你怎么会这个啊?”
茶叶佬说:“你妈妈也是,怀你快要生的时候,手脚很容易抽筋。”
章茹好奇:“你还记得我妈怀孕什么样啊?”
茶叶佬笑笑,见叶印阳过来:“走吧,你们出去消化消化。”
他很少讲到她妈妈,一听到就绕开话题,但也不是不可提的人物,别人讲的时候他会听,只是从不回应,也不加入。
章茹跟着叶印阳出门消食,路上讲起这件事,叶印阳说:“你爸爸好像总去不同的地方扫墓。”
章茹点点头:“是啊,他每年都要去,天南海北的,正好当旅游。”
叶印阳问:“亲戚么,还是朋友?”
章茹想了想:“好像都是我妈妈朋友。”
她也问过是谁,茶叶佬只告诉她,都是无名之辈。
元宵前去佳佳家里吃饭,佳佳揣着袋洋葱圈指她肚子:“我早就说你怀了,整天懵闭闭,心肝唔啦肺。”
章茹:“那你说一下我什么时候生。”
佳佳说:“今年。”
“神婆。”章茹咬着洋葱圈,打开手机看微信。
深圳仔发来的一张照片,截的是文禾朋友圈,里面是周鸣初的背影照。
他问章茹:“这谁?”
章茹:“干嘛,关你Q事?”
深圳仔:“我早就说了,想追你这个朋友,你不给牵线。”
章茹端着肚子往前走,语音问:“她叫什么名字?”
深圳仔还真记得:“是不是叫文禾?”
“她叫黎姿,结婚了,你自宫吧。”章茹走到衣车[缝纫机]旁边,佳佳最近在做儿童装,有种从良的错觉。
翻了翻台面,佳佳扔给她两件婴儿服:“做小了,给你小孩当屎片。”
“你怎么知道我生双胞胎?”章茹随手翻了翻,往后倒在沙发上,脚也架了起来。
“算的。”佳佳斜眼看她,见她躺得像佛前一滩泥,瞟她肚子:“我还算到你这个不好生,可能要剖。”
“啪!”她妈妈许师奶重重地打了她一下:“胡说八道,一把衰口。”
佳佳不敢跟她顶嘴,嘁一声去喝汤。
许师奶把手里汤给章茹,关切道:“预产期快到了吧?”
章茹点点头:“下个礼拜。”
“那这几天留神一点,别到处乱跑,也别乱吃东西。”许师奶给她递纸巾,看着她一口口喝汤的样子,不由感慨:“你妈妈要是在,多好。”
章茹说:“她会帮我带孩子啊?”
许师奶想了想,忽然笑得不行:“那估计不会,但她在,孩子有个外婆可以喊一喊。”
章茹大口喝完剩下的汤,笑眯眯地伸手揽她:“虹姨,你是不是想我妈妈啦?”
许师奶帮她一点衣角扽了又扽,半晌低头又低声:“想也没用,她早就飞了。”
顿了顿又告诉章茹:“你不要怪你爸爸,他实在是在广州待不住……不然也不会总是走。”
章茹摸摸肚皮:“知啦。”
也许是白天提到的原因,后面那几天,章茹总是梦到她妈妈。
梦总是反复又反复,醒了以后她告诉叶印阳:“我想起我妈妈跟我说什么了。”
“说什么?”
“她说怀孩子好辛苦,让我老实点,少踹她两脚。”
叶印阳往她腰后塞了个枕头:“还有吗?”
“还有,梦到她在游泳。”章茹翻了个身,回忆道:“她是旱鸭子,不会游泳的。”
叶印阳摸摸她肚子,安静地抱着她听她说梦,听完摸着肚子问:“要不要喝水?”近预产期,她很容易口渴。
等倒来水,再把章茹扶起来喝。
水顺着嗓子眼下去,章茹干咳两声:“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啊?”
叶印阳说:“宫缩规律的时候,或者破水过去。”他伸手接过杯子,又听她撒娇:“老公,我饿。”
冰箱里随时有吃的,但章茹口味不定,这会特别想吃水东芥菜,叶印阳在超市买了一些。
正宗水东芥,简单生炒就很够味。
他正拍沙姜,感觉脖子痒,想回头却被章茹提醒:“别动喔,等一下画到你脸。”
叶印阳怕她忽然钻过来:“我手里有刀,你小心。”
“嗯。”章茹按着他脖子龙飞凤舞地画了几下,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放下笔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叶印阳已经在起锅炒菜,她弯腰钻进他胳膊里:“你有没有想好名字啊?”
叶印阳一手搂她,一手拿铲子:“不是之前取好的么?”
章茹沉吟:“会不会太简单了?”
“每个字都有意义,而且简单代表好记,比如你的名字,别人听一遍就忘不了。”
章茹乍一听觉得有道理,又伸手摸他眼镜。
他们家五口人,四个戴眼镜,一时又嘀咕:“你说我肚子里这个,会不会以后也要戴眼镜?”还骄傲道:“我们家个个耳聪目明,没一个眼镜仔。”
叶印阳故意说:“不戴眼镜就戴墨镜,反正总要戴一副,你说呢?”
章茹这下听懂了,伸手掐他屁股,又踮脚去亲。
叶印阳适时扶住她。
她总这样,高兴了过来蹭两下,不高兴了也有自己的一套,比如有一段时间狂练毛笔字,信誓旦旦地说要跟他笔墨相讥。
当然后来没坚持住,他才揶揄两句,她羞恼了,也是不讲道理地亲他。
大情大性的人,行事风格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很快饭菜上桌,芥菜够脆口够甜,只放了沙姜蒜和猪油渣,还有伯娘送来的牛仔骨。
章茹边吃边跟苏婷视频,瑶瑶今天也在学游泳,池水太冷她人也太小,一下水就嘴唇发紫,一上岸就发抖,但从没抱怨过,也没说过不学。
学自由泳的瑶瑶两条腿在后面乱蹬,游得像条兰寿鱼。
等游完几圈,瑶瑶跑来跟手机打招呼:“姑姐,我厉不厉害?”
“厉害,特别厉害,手是手脚是脚,真的在动。”章茹问:“冻不冻啊?”
瑶瑶说不冻,抹把脸说:“好好玩,我还要去!”但因为太冷,打了两个喷嚏。
章茹也感觉鼻子痒痒的,讲完电话坐了会,鱼仔叼着点东西过来。
“别搞我啊,今天不玩。”
章茹起身想去洗手间,走到半途又忽然停住,她张嘴想喊叶印阳,先打出个响亮的喷嚏。
这个喷嚏不仅打通七窍,也破开了羊水。
生孩子这事,分分钟痛晕过去,然后再把你痛醒。
章茹在车上就痛得像厉鬼,医院里宫缩暂缓时她摸着手机照了照,被自己形象吓到。
很快两家人全到了,等了一会,个个开始担心。
章茹各项条件是适合顺产的,一路产检指标都好,但顺产痛起来是活受罪,所以想劝她剖。
但章茹坚持,她看到剖腹产的往肚子上一整瓶地倒碘酒,觉得无比可怕,遂死命摇头说:“我不,我要顺!”
叶印阳进去劝,边给她擦汗边低声商量:“我们选剖吧,上麻药不会这么辛苦。”
章茹不想在肚子上开个洞:“我再试试,很快就出来了,一个钟,就一个钟。”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行,硬是咬牙挤出个笑:“我可以的……你出去,别干扰我。”
她痛得腰都拱成了桥,叶印阳一时感觉手都在抖,他实在不忍,但很快被医生赶出手术室。
一个小时论秒计,漫长到魂能飞天脚能发僵,汗也能流到虚脱,好在章茹争气,果然在不久后顺利生完。
护士把她和孩子一起推出来,大家走过去,瑶瑶已经吓哭了:“姑姐……你是不是好痛啊?”
“不痛……”
“你骗人!讲大话甩[掉]大牙!”
衰女包,章茹龇牙咧嘴地笑:“你妈咪生你也辛苦的,你还不乖点。”
瑶瑶撅着嘴说:“我那个时候都好痛的,要用力爬出来,挤得我脸都扁扁的。”
几人惊奇地对视一眼,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乍一听还不像编的。
章茹问:“你还记得啊?”
“记得啊!”瑶瑶信誓旦旦:“我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比鱼还扁。”
她用力挤自己脸蛋,挤得像个胖头鱼,章茹想笑,一笑又痛,但转头看见叶印阳,又假假地作出一副得意样:“我就说我不用剖,医生讲的我都懂,呼吸完不吐气不漏气,很快就生了。”
叶印阳见她脸色惨白,咽了咽喉咙:“平安就好。”
章茹这回真的笑了,她伸长手狂摸叶印阳的汗脸,摸完咦一声:“四眼仔,你脸怎么黑啦?”
叶印阳抹了把脸,手心确实有点黑。
但这会也顾不上这点小事,大家跟着章茹母子走去病房,里里外外都忙了好一阵,章雪扬拍拍他:“去洗把脸,醒醒神。”
叶印阳往洗手间走,合上门后撑着洗手台,才缓缓松出那一口气。
他打开水龙头,也是这会才照到镜子,看见章茹在他脖子后面画了一只章鱼,而他那两颗痣,刚好是章鱼的眼睛。
[1]《求神》原唱梁兆基,林帆;出自电影唐伯虎点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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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靓女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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