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令人作呕的甜腻,安凝告诉自己这是生活,是自己必须要忍受的生活。
吞下最后的四份之一片米氮平,仰靠在椅子上睡觉,感觉深沉的困意在周身包裹,而后沉沉睡去——拜安定所赐,他的作息很不规律,这几天他的睡眠很浅,周遭稍有人声响动便会醒来。
仿佛是合上眼睛的的那一瞬,闹钟响起,支离破碎的梦境仍然让他有些昏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整。
该去工作了。
把昨天剩下的夜宵吃完,走到附近的公厕洗漱后,他向着烧烤店走去,日月在深蓝色的天边遥相呼应,橘黄色的车灯亮起,不连贯的风中传来时续时断的滴滴声,这里不远就是当初去找工作的那条商业街,路人拎着手提袋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不过那一切都与他无关。
走到烧烤店门前,安凝看了一眼手机,现在的时间是16点48。
从旁边的超市买了一瓶冰露后,他紧紧捏住塑料瓶,走了进去。
“来了啊。”在门口噼啪按着计算器的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几道皱纹在他的额头上堆积。
“嗯。”安凝点了点头,快步走到杂物间换上了围裙,准备去后厨帮忙。
“那儿!”老板手上的功夫没停,扬了扬头示意他向旁边的那个棚子下的小桌走去,小桌上围着几个人,正把烙好的薄饼分发到塑料袋里,安凝学他们从旁边的桌子上拉出一个凳子坐下,也开始工作起来。
“十张一包哈。”为首胖胖的女店员看到他是生面孔后,抬头朝他叮嘱了一句,又和左右的服务生有说有笑的聊起天来。
“我知道了,谢谢您。”安凝朝那个胖胖的女店员笑了笑,分小饼的动作不觉加快,可还是没有比他们先分完。女店员数着小饼的个数,把它们整齐的码放在塑料泡沫箱里,盖上了盖子。
“那个谁,你去放到后厨。”她朝发呆的安凝喊了一声,安凝慌忙不迭的笑着回应,抓着两边抱起了箱子。
这些小饼大概有十斤,并不重,安凝把他们搬到了后厨的隔间,放在微波炉的旁边。拿好拖把准备去打扫二楼。
“小安,干嘛去?”坐在生起火烤炉边的厨师喊了安凝一声,安凝叹了口气,又把拖把放回原位,应了一声,“来了。”
“你过来帮我看着点儿炉子。”那厨师从冰柜了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发出啧啧感叹声。
“老板之前让我这个时间打扫二楼的包厢。”安凝抿了抿嘴唇,盯着这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说道。
“让你干你就干,要不然人家雇你来干哈子?”他嘟囔了一句,大摇大摆的坐在躺椅上刷着手机,安凝重重的往炉子下面扔了几块酒精,打开了油烟机,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坐在后面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甚。
终于,后面连着柜台的传票机咔嚓咔嚓的印出了订单,传票被安凝撕了下来,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转头从冰柜里拿出食材来,他把装着烤串的铁盘咣当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啧。”男人仰头灌了一口啤酒,把剩下的半瓶到进了炖煮着的菜里,一边在烤炉上来回翻动着烤串,看的安凝皱了皱眉,刚才装小饼的几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那个男人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她们和安凝一起盛分做好的菜品,支使着安凝送出去。拿起装好的铁盘走出闷热的厨房,按照传票上的要求放在了对应的桌子上。
安凝刚放下盘子向后厨走去,就遇上了端着一大碗炖汤出来的女店员,胖胖的女店员。把手里的汤不由分说的递给了安凝,让他送到43号桌。
“抓碗边,小心烫哈。”她朝安凝挑了挑眉,又和身旁结伴而行的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了后厨。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了早上四点钟。安凝把围裙脱下,又和他们一起坐在了棚子下的小桌上,一起处理着食材。厨师从后厨搬来一个白色塑料的箱子,把它推给安宁,里面是一箱半死不活的虾。
“剥开,裹上旁儿边的粉以后放到冰箱里。”厨师对他嘱咐几句,没等安宁开口便拿起旁边腌好的鸡心串起串来,旁边的女店员瞟了那个男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服务生在这个时间已经下班,只剩下作为临时工的安凝。尽管他内心的不满已经到达了一个爆发的临界点,却还是压下不适,告诉自己这就是现实。
疲惫从心底涌上来,腥臭粘稠的液体从白色的虾壳里流了出来,现在的他有些怀念火车上颠簸的旅程,那里虽然拥挤,但当时天真的自己还怀揣着一些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心底那些更沉重的东西,连带工作把他的肩膀压的愈发弯曲。
一愣神的功夫,虾尖锐的甲壳刺穿了他的指尖,暗红色的血从里面涌了出来,水里残存的盐分让它的伤口有些发痛。
没事的,安凝。告诉自己没事的,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算不愿意走下去,也没有办法回头。
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伤口也变得多了起来,这些尖锐的痛苦似乎让他从麻木中稍微清醒了过来,这是他习惯安慰自己的方式。没过一会儿虾便剥完了,安凝没有洗手,便快步起身离去。
“这么早就走?去帮忙呀。”老板慢悠悠的从柜台后面抬起头来,盯着安凝的眼睛,“2楼怎么没去打扫?”
安凝攥紧了拳头,止住流血的伤口被撕裂开来,暗红色的血又流淌在他腥臭的指尖。
“瞪我干嘛?你自己的活不想干了是吧?”老板摆了摆手,把翘起的腿又放下。
“行啊,明天你别来了。前一会儿从微信上发给你,赶紧走人。”
“好。”安凝挤出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心里的愤慨出乎意料的少,只是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在众人面前露出丑态。
太阳微弱的光芒没有穿透云层,但还是驱散了黑暗,使安凝能够看清楚前行的路,大概四点半左右的街道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几个穿着橘黄色马甲的环卫工在清扫着马路。
他又走回了那个公园,走到旁边的公厕洗手,头脑里的思绪头像是在在混沌中翻涌着的云朵那样杂乱,公园没有行人,听不到小草草抽芽的声音,只有几株得不到浇灌半死不活的月季,孤零零的开着边缘泛黄发脆的粉色花朵,在深沉的天幕下辨不清轮廓。
他点了一根烟,深深的让这些白色的雾气自己的肺泡翻涌。他的身体颤栗着,脑海里有无数嘈杂的回忆在尖叫,它们依次出现在他眼前,和周围的景物组成朦胧的图像,依次向他缓缓的诉说着,他在心里默数着质数来维持自己的理智,把缓缓燃尽的烟蒂扔在花坛里。
等安凝从过往的泥潭挣扎爬出时,不觉已泪流满面,旁边正有一个出来遛弯背着手的大爷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他用流淌泪水的脸颊向他微笑,随手擦了擦眼泪像网吧走去。
打开手机,那个老板只转了一半的工钱过来,安宁刚想发过消息质问,却被提示发出的消息已经被拒收。
安宁叹了口气,摸出烟盒想要抽烟,却发现最后一根香烟已经在挤压下被折断。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安凝咧开嘴角,无声的叹息。
把兼职要求的文稿发过去后,安宁给手机充上电,感受着腹内的饥饿,仰靠在椅子上想要睡去。
嗡的一声手机响了。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7点13分。
AAA废纸批发:早安~昨天为什么没过来看书呀。
是林映。
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林映约他出去打羽毛球的时候
安凝蜷缩在椅子的靠垫上,把身子往面靠了靠,有种从心底流出的暖意缓缓流淌在他身上。
他单手打字回道,“晚安。”
“?好吧~_~,晚安,做个好梦。”
安凝没有看到这条消息,不过的确做了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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