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瀚,你嫉妒死了吧。你个无法生育的人,看到妇人家能生孩子,是不是心里恨死了。你当年有一点看得上我娘亲吗。
你可有一点重视过我娘亲,重视过我们一家吗。你满眼看不起我们,却照旧舔着脸叫我们依附于你。你知不知道你夺人骨肉的吃相有多难看,你私下里妒恨得不行吧。”
她话说得这般直接露骨,林青瀚就算再如何强调那不威自怒、不喜形于色的脸面,此时也被她气得脸上青筋骤起。他强压着怒意,铁青着脸对她说道:
“你娘那种人有哪点值得被人高看?是要高看她自贬下贱、屈尊嫁给个贱籍的武人,还是高看她不过是个身无风骨的窝囊妇?还是你心里认定了你是沈家人,你觉得沈家比林氏高贵……”
“我哪家都不属于,我是你们的砖头和垫脚石,你们谁需要谁就把我搬走!你何需假惺惺装模作样说我是林家人,整得你真把我当成自家人一样。我谁家都不属于,谁家的祠堂也不进!”
林青瀚狠敲了下轮椅扶手,站在他身后如同暗影般的守卫却是自觉,直接抬步上前抓住了沈婳伊,把她往林青瀚的身边带。
沈婳伊被这突然的动静带得踉跄起来,几乎要摔倒在他跟前。林青瀚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腕,瞪目怒视她道:
“你是不是有点太不知好歹了。若不是你身上流着林氏的血,你以为你凭何能嫁给靖王之子,就凭你那自落风尘、抛头露面且由人指摘的贱籍身份吗?
若没有林氏的血脉,你还以为你自己高贵吗。一个闺誉全无的贱籍武女,你下贱得什么都不是!”
他使的力道极大,让沈婳伊差点觉得他要把她的骨头掰断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机灵客,她一向会审视夺度地假装顺从。都这种时候她还逞什么强,她还指望能单枪匹马在林氏的地盘上扳倒林青瀚吗?
赶快服软,赶紧认错吧。道理本都是这样,但沈婳伊自己都不知怎么了,她的心底里竟生出了股无法被掰折扭断的傲骨。都这样了,她还要与他硬碰硬:
“那你呢,你个罪臣之子又以为自己高贵吗!都被圣上灭族的玩意儿猖狂个什么!都沦落到只能把外嫁的女儿抢回来让外孙延后了,千年的家族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被灭了……”
“沈、婳、伊!”
他突然气极了,再也没认她是林氏女。他拔下头上的发簪,怒不可遏地扎向了她的指甲缝间,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十指连心,沈婳伊无法抑制地失声尖叫出来。
林青瀚从她的尖叫声中反而恢复了些许理智,觉得正应该借此给她长个十足的教训。他一手擒住她的左手,一手拔出发簪,恶狠狠地往她左手的每一个指尖刺了下去:
“认错!向林氏的列祖列宗认错!”
沈婳伊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她的疼化成了恨,催逼她用尽所有的气力叫喊着:
“一帮子死人,有本事你们砍死我!有本事你们别指着我生孩子!还千年氏族,一个个不都是从女人□□来的。还自诩高贵血脉,天知道里头有没有浑水摸鱼混进了几个杂种!”
“啊——!”
林青瀚懒得与她多言,只攥着发簪往她的血肉里越扎越深。
沈婳伊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整个祠堂反复回荡着她凄厉哀嚎的惨叫声,直到她最终难扛剧痛地昏死了过去。
“主公,您先息怒。小姐毕竟是在外姓人家里长大的,难免一时糊涂,若是伤得太重闹过了,这才真伤了自家人的感情,不利于往后啊……”
林青瀚的守卫忠心耿耿伴了他多年,自是知晓什么时候该出来说话劝阻他。
这话确实说进了林青瀚心里,他为人做事一贯讲究克制冷静,若有哪次真被怒火冲昏了头,反而算是坏了规矩。
眼下气也出了,沈婳伊也疼晕了过去,再继续纵自己被怒火吞噬乃本末倒置、无甚大用。
他甩开了沈婳伊,定眼看了看她血流不止的左手。她的伤口虽看着吓人,但好在并没有损坏筋骨,废了整只手去。再如何气不可遏,他总是留有底线的。
林青瀚心里舒了口气,平静地吩咐守卫道:“找太医来给她看伤,顺带把她身上的毛病都好好看看,有病就一起治了。”
“是。”
此话一出,候在外头的宫人旋即入内带走了沈婳伊。偌大的祠堂转瞬安静了下来,其间的肃穆扫清了一切,一切都本分规矩地没有变,除了地上残留下的几道血痕。
鲜活刺目,是沈婳伊留下的。不听话的人总是要吃点教训的,就当是用她的血来昭示这祠堂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的血还是流得少了,还不是看在她是林氏之后的份上才对她手下留情。
林青瀚冷哼一声,心里也知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弱点,沈玉谨可以用钱权和出身拿下,对沈婳伊,总得用些别的法子。
好在沈婳伊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害疼的弱女,这世上能威慑她的东西有千千万万,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轻易掣肘她。
林青瀚嘱咐宫人替他换下了沾血的衣裳,开口吩咐了下去:“把永靖叫来。”
直到梁永靖被宫人们领到德辉堂时,梁永靖发现自己进的不是主殿,而是附近的偏房后,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好在他不用复见林家诸位列祖列宗的牌位,听林青瀚对他说家族兴衰了。
沈婳伊方才在林氏祠堂里的事迹早传进了他的耳朵,想来沈婳伊确实把林青瀚气得够呛,让他都没别的心思喊他拜祖宗了。
那个沈婳伊竟然真有这样大的胆子。梁永靖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差没把下巴给惊掉了。
但不论如何,就算不在林氏祠堂里,单是去见林青瀚,对他而言也算足够呛的事。特别是他前几天趁他忙碌,又在自己寝宫里胡闹……
梁永靖深知自己难逃一训,抬脚迈进林青瀚所在的屋子时,只恨不得蜷缩能进壳里,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的。
林青瀚抬目看见梁永靖那畏手畏脚、撇眼偷瞧的模样,平静的心湖上不免又暗掀起失望的波澜。
梁永靖自小没了父亲,他简直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对他寄予厚望,尽心尽力。
他费了如此多的心血,终究还是天命无情,竟给予他这样的重击。好好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永远长不大了,心智永远停留在了八岁。
他虽然再也无法像大人一样稳重了,但至少还留有一条命。
只要他还活着,靖王的血脉就并没有断。至少他还会有儿子,至少他还能当父亲。只要有了新的孩子,一切就总有转机。
林青瀚只好把欲叹的那口气放在鼻尖出了,话音平和地问他道:“永靖,阿舅听那些宫人说,你头一夜办差了事?”
梁永靖以为林青瀚要开口训自己,下意识就为自己找借口开脱道: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不会!是她,是她死活不愿意。我一动手,她就要死要活,她还骂我是畜生。我……我……”
梁永靖越说越委屈,就差没顺手擦起眼泪来。林青瀚看着他那小孩模样,再想起沈婳伊方才的倔脾气,自然没打算同他计较:
“阿舅知道,她确实不好摆平。但是再如何,你之前也答应过阿舅要娶她做王妃了不是吗。”
“是。”
“永靖,不管你岁数多大,可只要做了夫君,你就该明白,这世上除了夫为妻纲外,做夫君也是有讲究的。”
梁永靖怕被他训,低着头装得异常乖巧。林青瀚顺着自己的话头说道:
“为人夫君跟做君主大差不差。这世上的庸才看见做君主这三个字,脑子里想的就只有如何胡作非为、逞己私欲。历朝历代这样的昏君不少,最后都闹成了何等局面?轻则玩火**,重则国破家亡。”
“自古以来虽君主为上,臣子为下,但人心是最深沉且不可测的东西,君主软弱,就会被奸臣欺弄,由着奸臣蛀空社稷。君主无能,没有御下的手段,权臣就会把持朝政,取君主而代之。”
“掌控朝政虽难,但好在你只需管她一个。夫为妻纲既然与君为臣纲相似,那你知晓该怎么做了吗?”
梁永靖不敢答话,只天真地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林青瀚好声好气地继续解释道:
“你得摆出你的手腕与能耐。让她知晓你完全有能耐叫她粉身碎骨,你没有那样做,只是因为你才是那个一心想把日子继续过好的人,所以你当然不会计较她不懂事时使的那些小性儿。”
“你要让她明白只要依附于你,她不仅能免去粉身碎骨的下场,还能借此得到更多的礼遇和好处。只要她表现得好,你甚至能像君王敬重贤臣那般敬她重她。
可你要记住,再如何敬重,君依旧是君,臣依旧是臣。君主可以为了招揽贤士不惜三顾茅庐,为了留住贤臣不惜倾囊相待。但如若臣子要取君主而代之,该杀的就留不得了,明白吗?”
梁永靖顿时摇头如拨浪鼓:“那我不敢杀表妹。”
林青瀚和缓地牵了牵嘴角:“自然不是让你杀她,只是希望你有些手段,别被她牵着走。永靖,虽然你的心智只有八岁,但阿舅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阿舅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当下也只需管她一个。往后要怎么做,你该知道了吧。”
“永靖,至少在这事上,别叫阿舅失望。若是她晚上还是不肯听从于你,那就拿铁链把她栓在床头。你总该让她知晓,你有能耐叫她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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