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很好,山高水长。
谢然实在不知道这群没见过几个面的白家人究竟为何得出那定论。
不过出门在外,能靠就靠。
他努力的将脸从一圈的脂粉丛中冒头,结果江月茗比谢然更早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秦岁安。
“侄婿?”
不用细细的打量就知道容貌,和他母亲生了七分像,还有三分,大概随他父亲,所以有双浅淡的瞳色,发梢不长的地方也微微卷曲。
也是个足够令人心疼的孩子,江氏没多想着抬手就招呼他们:“快都跟表姨祖母进到里面去。”
今日是白家的女儿成婚,谢然算是小辈,也是不曾想这里一个个的都大他。
没见礼前,到手的红包倒是先给他这个外来观礼的表亲收一摞!
各个看他眼中都怜爱。
“大表哥,二表哥,三堂姐……”
谢然很乖的,和秦岁安一起,一个一个点头。
“白家,自来熟。”
所以秦岁安有时也觉谢然这人,没听他的心声还真不知他是这么一个小没良心。
……
王锦曦带他,十次下江南,十一次都来白家。
这点外人不知晓,可白家人多,一看也不是不熟。
小小的人儿忘性大,所以秦岁安找个机会抽空沿边溜走了,白家人不知为何要叙旧。
谢然要看新郎官,他自然留下,陆渝川和春分在外头。
谢然看出他们两个不该都呆着,谢然和秦岁安又不是什么连体婴。
相互牵绊算什么?是要相互成全才可以。
所以配合找了个借口,所幸白家人也不管他。
倒是表哥白思临,说了他一路来江南都病,“你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
“哈哈,是吗?”谢然动手搓了一把耳后。
不记得。
“是啊。”然后姑婶叔姨的就七嘴八舌开始讲起他的小时候。
豆丁大小……
谢然身在魂不在,过耳不入,笑应,点头,偶尔还能回上两句都像模像样。
然后他就听闻,新郎官姓秋,秋寒依。
……
白老太爷是一把岁数了还没进棺材。
之前当官后辞官,可他不是他二弟,今日家里办酒宴,老太爷坐在院中的水亭看着眼前上门拜访两个年轻人。
大力的敲打手中的拐杖,沉闷的声响在石头地上。
他是不想吹胡子瞪眼,可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的站着谁都比谁恭敬样。
白老太爷那是左瞧右看,直问,“你们当这是三顾茅庐请谋士?”
两个都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乐星竹代表个皇子来的,那自然还是不够格。
就是秦岁安,白老太爷提起杖,“秦家小子,你说你奉皇命,你有密令吗?”
秦岁安微怔,既而摇头。
对于这事他倒也没过多的纠缠,白老太爷当即轻哼一声。
那就对了,那盛京城中何来的调令。
其实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他们没讲,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大周虽无改朝换代,但今上登基之初实在不体面。
不是太子继位,于是十数年的几代更迭,朝廷官员轮换下来,其实他们白家为何退居江南,如今,怕也已是无人知晓吧?
到底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上下旨,白家莫敢不从,只是今朝谁来都可能,唯有他秦岁安,白老太爷叹息。
起身,拍了拍这个后辈的左肩,“走,你们两个小辈就陪我去前头吃一杯酒。”
秦岁安和乐星竹。
秦岁安偏头瞧了一眼,后者便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秦岁安便台步迈出水亭走在了前头。
谢然说的没有错,乐星竹是个书生,是个文人。
将来也能是朝臣,是客卿,但其实无论投身哪一派,君子如兰,上善若水。
不过,今日乐星竹手中拿着一柄竹扇,在指尖轻轻拿捏,他有些好奇,君怀樾对他的说法,“秦大人?呵,不必理会。”
没有威胁,可又为何没有威胁呢?
……
前厅,热热闹闹的炮竹声响彻府门。
为了添彩,家中下人,婆子街坊都发了大把大把的喜糖,还撒了许多铜板。
今日大喜,对外施粥,红绸高挂,锣鼓震天。
来来往往都是吉利话,陆渝川还怕春分小小一只,透不过人群,瞧不见新郎。
站在院中一旁长廊的圆柱之后,问了几次要不要坐他肩上,最后费了好一番拉扯,春分才给抱在小臂处。
“别说,瘦瘦小小一个,你还真挺重。”
陆渝川动完手后就开始逗小孩,,十二岁的年纪,他这样一说,少年的脸皮就薄。
“那我不要你抱了。”完了又想跳下去,他可以自己挤进去。
然后陆大夫就立马变了脸,两只手扶的稳稳当当,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许多,“别别别,祖宗,你是我祖宗!”
他咋就那么嘴欠?让个小孩自己挤上去,错了什么可咋办?
陆渝川沮丧着脸,看人,直到小孩消停了,春分自个抱住大人的脑袋,他不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那你累了跟我说。”
陆大夫又笑了。
“你这孩儿。”
听话,懂事,陆渝川看着顺眼,那是因为春分给他扎针排毒泡药浴的时候都一声不吭。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村子没了,孩子死了。
小小的少年在一夜之间长成,虽然身体心理大抵都是跟不上,但谁家少年人不是在往后余生中的某一刻突然学会装大人?
或早或晚,都是命。
所以说啊,这世上就是有人命好,一辈子不用学乖,像谢然。
有人命贱,小小年纪被迫成长,放眼这天下千千万。
不过最惨的还是原本命好的后来命贱了,陆大夫的怜惜还没完,搂着他脖子的春分就拉了拉他的衣袖。
“陆大夫,我瞧见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接了新娘就在往出走,他们要在前厅拜天地。
白府特意开出了一块大院,中央还立起了高台。
上头露天的,席面就沿着高台四周摆放。
十二扇的派头,凤冠霞披,那新娘子隔着一面珠帘,叫外人瞧不清容颜。
只看大体,已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更别提到近处。
“看来这白家姑娘真真生了一副好颜色。”
只是身旁的新郎看着有点怪。
“他……”陆渝川瞧着春分,看他仔细想。
怪事,分明同一个村子,小孩见了还得看?
内心的疑惑有加重。
另一头,谢然认了亲戚已经到送补品的时候,他真的汗颜,分明还有几个月才及冠,送他补品?
有没有搞错?
长者赐不敢辞,于是他立马拱手:“婶娘,姨母,祖奶奶,这些然儿今日可是带不走。”
白家长辈听完才反应过来,白家二表哥辰溪哥俩好的揽过他,“没事,等等哥哥带人给你送过去!”
谢然今年十九了。
长辈们看他几次都不够,不过今日是吉日,话说着正好前厅丫鬟跑来了。
那可是要先顾着那儿。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出去,留了几个同龄的兄弟姐妹在后头。
白思临和白辰溪倒是没说,可谢然穿过长廊,站在最后最小的那个妹妹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表兄。”
“嗯?”谢然回头。
余光也和另外几人对上。
陆渝川和春分在右侧,小安哥哥已经和白家的人坐上了主桌。
而新人就在……
白衡一脸纠结为难的模样,谢然垂眸,瞧他这表妹。
白家全家都很怪,而眼前这个十六岁的表妹也照样,一副有话想问却又不敢的模样。
谢然对所有的小孩一视同仁,春分需要勇气,白衡需要关照。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坎坷官途,他才练了一副洞察人心的的眼眸。
“如果没有想好。”他笑说:“可以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白衡怔住,她有些不懂,因为谢然这个人,他这样的人……
“谢兄!”
远远的,陆渝川有了答案呼哧带喘,因为问题实在太震惊。
谢然见状也要走。
白衡放手了,她只是不知道这事应该怎么问,谢然的接受能力超出她预料。
好像完全就忘了,或许十七岁是一道坎,迈过了,放下了,“阿然哥哥真是心胸宽广啊。”
所以宽广的人才能活到十九岁,或许还有再以后,谢然对于陆渝川的急切还有些不明。
不过今日,鞭炮锣鼓齐鸣,倒是方便他们交流,很难被人听到杂音。
“怎么了?”
谢然直直看春分,最后的结果也无外乎有两种。
新郎的身份没问题,新郎不出自雾山。
可如今雾山村都没了,那么身份有疑的新郎又奔着什么?
“不是。“陆渝川急的好像必须要有一口水,谢然看他都着急。
抬手为他顺气,“不是就不是。”
“不是我看出来的。”结果春分替他说,但这话似乎就连小孩都有些为难。
“谢大哥。”春分咬牙,在谢然疑惑的注视下直言:“陆大夫说,那个新郎好像是……”
是什么?
谢然都要急死了,才等春分慢慢来。
“姑娘。”
“什么?”
第一次他也没听懂,停下了拍陆渝川后背的动作。
看着小孩也为难,春分也怕听错了。
然后他们就看陆大夫。
“姑娘!姑娘没听清吗?”陆渝川要不是抱着个孩子他就举双手发誓。
“我陆渝川行医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难辨的假面!”
要不是骨相上有些许端倪,他还真是打鹰打了多年,最后还被鹰给啄瞎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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