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鼓不息,后方有人偷袭。
火光冲天而起,却是无人料中。
“大手笔啊诸位。”
有人想要鱼死网破,躲在营地沟道中的众人燃了引线,自叫人来个有去无回。
谢然看着地面快灭的火把:“躲好点,就按原计划来。”
“嗯。”
众人应下,要说这原计划,那就要想起这三月的苦生活。
与楼兰的最后一战至关重要。
这就如同原野上燃烧的一把野火,若是不能彻底浇灭,那便是留给死灰来日还能复燃的可能。
因此,在棠溪和众人的帮助下,他们首先是确认挖出一条通往楼兰内部的密道。
因为路途过长,难度过高,道路中几次塌方,真是险些将他们活埋。
不过好在,最后勉勉强强成功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便是在军营了。
火烧连营,烧的还是自己的地盘,他们谁都很想要火药,给不了矿脉的就在这等着。
如果今日没有人入套,无人想趁他们后方空虚的时候,从他们中间抓人为质。
那此时此刻,便也不会有眼前这一幕,瓮中捉鳖,反将敌人一军的大戏。
台子都已经搭好,风吹火起,晃动的影子中是什么样的厉鬼哭嚎?
外头的人不知,也不会想知。
大周边境的将领很多,如今的楼兰,它不会是最好的,但前仆后继的中原人,没有一个曾怀疑,外族能欺压到他们身后的那片土地。
很远的地方,他们便瞧见了援军,是杨凌带队,然后招手。
那个时候他们也已经离营地有些距离了。
看到能深入另一头皇城的密道也没有犹豫,从许多方向看来,作为一国子民,手握尖枪,那么除了对手和杀敌之外那便一个也不要再去多想。
这一去,任谁也没有想过回头。
……
元历三十二年春。
边关传回捷报,与各国互修条约。
当年清明,谢然回了西郡,连住三月。
在后山一处竖起两块墓碑。
手中的香烛星火燃起,随风飘起缕缕青烟,仿佛带走当年,两个熟悉又不同的鲜活面孔。
身后有数道阴影站立,唯有一道俯身,朝他伸出只手。
“阿然。”
“对啊,你们香上完了换我上。”
陆渝川带了个烧鸡跟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郊游。
弄的谢然好生无语,起身拍了拍裤腿,就忙不迭的给人让道。
“下月小妹和棠溪那小子成亲,我也不能继续在这长住了。”
所以上香这种事,还是宜早不宜晚。
“无妨。”对此某个缺心眼的大夫倒是不介意,直言:“我们不在,那不是还有他吗?”
君玉霖现在可是当真隐居西郡了,再加之当日一战楼兰败落后金满楼解散,其实春分也有想法要来这。
不过陆渝川不想,他就打消了。
“乐公子想来啊。”
莫名其妙,慕生闲的无聊提起这个,然后便惨遭他人捂嘴。
乐星竹都回京做官了,其实说是想来,也叫人明了。
这么久以来有这机会,二人也都避之不见,是有的人当初在京都一别,即便心中如何感慨万分,可今生如此,不过皆系于缘分使然。
乐星竹此人的抱负在高堂,君玉霖的一世想山野,乐星竹手中有那把折扇,君玉霖只需站于院门前眺望,目之所及,这万里山河或许便是君之所念。
唯愿长安。
绕过这个不太友好的话题,谢然摇头,看他们都在这个墓碑前祭拜,他自个就绕道去旁边那个墓碑也上一柱香。
不过这一柱香就算的他感慨万分,等香插上案,谢然久久不能言语。
一群人中唯有秦岁安会在今日跟着谢然也给如秋上多一柱了。
十多年主仆,自从如秋打昏谢然回楼兰的时候,谢然便想通了秦岁安当日口中曾说过的,隐藏在他身边的那个细作。
只是,“主仆一场。”知道谢然在想些什么,秦岁安拜了拜石碑,看着这几乎新挖的土坟便道:“最后,我感谢她还顾及旧情,替江茴将最后的药引交到你手中。”
终究人非草木啊,十多年的情谊,谢然只觉鼻尖有一股酸涩渐渐蔓上眼眸。
努力去回想当日,没人想到江茴说的最后一味药引是苗疆圣物。
而她在回程途中不幸遇上金满楼杀手围攻。
临行相托,终在多日后,谢然跟着大周兵士来到楼兰境内时真的达成。
那日谢然在踏出宫门时,下摆的衣料却突然被人抓住。
于是他下意识回头,等又看清抓住他的人那张带血的面容下是何模样时,谢然差点抽出自己的衣摆,直径向前。
“少爷。”
可身后的一句熟悉语调却还是叫谢然停下步伐,咬了咬牙,最终回头。
倒在地上的人因此释然一笑:“我便是知晓,你一定回头。”
“有话就说。”谢然当时的表情算不上太好。
他不愿见这个背叛者,往前十多年的情义都被如秋践踏在脚底,如今见她这般,谢然却没了任何还能询问的话语。
却见那日,那人颤巍巍的从袖中取出一道锦囊。
她浑身沾血,唯有那锦囊完好如初,强硬的递交在谢然手中:“我本该将这东西毁掉,但少爷,那个苗女说,你我相识多年。”
一时间谢然从平淡,疑惑,都逐渐明了,如遭雷击。
“江,江茴?”他几乎是颤抖的问出这个名。
“不错。”如秋笑了。
扯起的笑容在她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就显得尤为难看。
江茴赌的是十多年的情谊,哪怕是个从小在金满楼受尽苦练的杀手,如秋心底也会隐约带上那两分恻隐之心。
而这心,最后就是真的,在他们纷纷落败,甚至性命堪忧,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显了出来。
可谢然看着,却是真的不知该不该要了。
昔日的许多画面在眼前。
“哎呀少爷,你又任性,着了风寒让夫人担心!”
“少爷,如秋可不给你背锅。”
“少爷少爷,求求了,不然夫人可要骂我们。”
“耶!就知道少爷你人最好了。”
可最后的最后,突然全都化作一柄刀,一柄完全划烂表面和平的利刃。
再到如今,她说十多年的情谊,“少爷,对不起啊。”
因为她自小出生楼兰,所以他们从初遇到相识,这十多年来的回忆从一开始就不会是真单纯。
一直是个阴谋,但奈何,再好的戏子也难免入戏。
“我……不曾原谅她的背叛,可也从未忘却她曾是我的家人。”
谢然看向眼前的石碑,时过境迁,他已经逐渐忘记了如秋曾经对他讲的很多事,故人已逝,于是曾经无数美好的记忆浮上心来。
最后也尽数化作一声叹息,谢然伸手:“哥哥,我们回家吧。”
秦岁安回头,起身牵住他的手。
北域往京中的战报上写明了他们的死讯,楼兰王的位置最后少了个旁系继承。
有关矿脉的传说慕生主动,往几国游说,编了个新的故事,几代之后,一切都将归于平和。
谢然委托了白家表兄入京,将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告知双亲。
只是从此天涯路远,他们都不愿意再参与任意一边。
前半生都在责任里度过,不谈明朝,后半生便只愿自私几回,偶约三五好友,踏遍山河百景,红尘万千。
陆渝川回头,大喊一声:“这两个要跑,兄弟们上啊!”
登时,双方人马皆是一人,谢然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秦岁安立即拉着他飞奔下山。
“别愣着。”
风过草野,山中有追逐的痕迹。
前世今生,其实人生如戏。
谢然面上扬起笑容,朝后挑衅:“来啊,追不上!”
但其实,人怎么能读出另一个人的心呢?
眼看快要被追上,秦岁安二话不说捞起谢然,用了轻功。
害的身后好友无不叫骂:“什么嘛?你们这是在作弊!”
有大师在谢然失踪的那半年曾经说过,或许千万次重来,总有一个人心意相通。
虽然自己不懂,但本心已明。
所以或许不是上天奇遇,只是谢然这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颦一笑。
“哥哥,甩开他们,今夜我们两个人去潇洒怎么样。”和后头越缩越小的身影耍够优越感后谢然说。
瞧他搭着别人的脖子,眨眼睛的模样。
“接下来……”
“接下来就是小爷的幸福人生啦!”
几乎1比1复刻他的心声,因为谢然这个人,生来就是很好懂的不是吗?
“可以啊。”秦岁安头也不低问出了几个地名,“去哪里?”
让他选,选不出,于是选不出来的谢然就很是不要脸的狮子大开口,“可以都去吗?”
风声总会吹散几丝音量,终于到了山下,秦岁安停下脚步,放人,“当然。”
于是谢然扬起唇角弧度,拉着他的手,一下亲在脸侧后眨眼:“谢谢哥哥。”
眸光最后一点点闪动,在谢然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最后一个人为他高兴。
主人格终于不再需要副人格,“谢小然,恭喜你,这么久以来终于得偿所愿。”
这样,副人格也能安心,从此陷入沉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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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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