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齐歌失了面子,沉着脸气呼呼地坐在宴府凉亭里,严玉笙想说些好话,讨好她,也被薛齐歌瞪了回去。
她算是回过味来了,严玉笙是想拿她当刀使,在宴府跟黎文漪过不去,这事不久定会传到宴少卿耳中,说不准还会被宴少卿讨厌的,她怎么就信了严玉笙这个小人的拾掇。
薛齐歌暗恼着,宴府的婢女来找她了,“薛小姐,令尊有话托烽少爷转达,请小姐移步到园外相见。”
烽少爷?那不就是宴少卿吗?薛齐歌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主动来找她,忧的是找她怕是为了她跟黎文漪的恩怨,不管原因是什么,薛齐歌都不能在她身边这群贵女中丢份,她理了理衣裳,故作镇静道:“知道了,前头领路。”
薛齐歌跟着人到了花园外一石凳处,宴烽正立在石凳旁等着她,长身玉立,品貌非凡,不管见过多少次,总叫她移不开眼。
薛齐歌快步走到宴烽跟前,手指不安地搅弄着手帕,心虚地问道:“我爹要你跟我说什么?”
宴烽没有绕弯子,直言道:“侯爷让本官告诉薛小姐,要薛小姐去跟黎文漪黎小姐道歉。”
虽然薛齐歌早有准备宴烽来找她就是说这事的,可等他真只说了这个,其余半点不多说时,薛齐歌不高兴了,她到底是因为谁才会跟黎文漪过不去啊,他还对黎家人的态度那么好,黎文漪哪里就比她好了。
薛齐歌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她拉着脸道:“我看不是我爹想要我去道歉,而是你想要我去道歉,所以故意跟我爹说起此事的吧。”
宴烽平静地回道:“正是如此。”
“你……”薛齐歌被气到了,就算真是这样,他也不该说的如此直白,哪怕哄一哄她也是好的,她是不该在宴老夫人的寿辰惹事,可宴烽的态度让她下不来台,她偏过头不爽道:“我才不去给黎文漪道歉,你休想用我来讨好她。”
宴烽轻叹了一口气,“本官从未有如此想法。”
“那你叫我去道歉?”薛齐歌因宴烽的态度有所软化,愈发觉得委屈了,她认识宴烽很多年了,在宴烽眼里,她跟其他的贵女们没有任何区别,她那么积极地讨好宴夫人,也没能得到过他的一丝一毫的另眼相看。
薛齐歌的神情,宴烽看在眼里,他好心解释道:“本官这么做是为了安南侯府好,年前大雪,陇右受灾,负责赈灾的观察使贪墨赈灾银,被御史台弹劾,已被处斩,但有一部分赃银去处尚未查明,据本官所知,侯爷跟这事有关联,而御史台的黎彦谦对令尊有所怀疑,严思德的例子在前,本官才建议侯爷暂且避其锋芒,不要和黎彦谦对上。”
倘若是别人跟她说这些,薛齐歌是听不进去的,但是说着话的事宴烽,她听了,还沉思了一会。
被处斩的观察使确实来过她家拜访,她想明白了宴烽的话中之意,他是真心为薛家着想的,宴少卿没有帮着黎彦谦而是想着她们家,他也许根本就没有看上黎文漪,这个认知让薛齐歌消了气,她轻声道:“好,我听你的,去给黎文漪道歉,不是我们家怕了黎家人,而是看在宴老夫人的面子上,才去做的。”
*
黎文漪来宴府祝寿,交到了一个朋友,实属意外之喜,叶以霏是个直率又乐于助人的姑娘,相处起来很愉快。
“姑娘家就该学点武艺傍身,你看你,说得过她们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欺负,对待恃强凌弱的小人,就得在武力上制服她们。”叶以霏拉着黎文漪,传授自己的经验,她自小就向往话本里锄强扶弱的侠女。
黎文漪没见过叶以霏武艺,听她所说,就知道她是有些功夫的,她很是佩服,“你真厉害,我们家一个会武的都没有。”
“那可不,”叶以霏很是自傲,她们家是武将世家,都有一身好功夫。
叶以霏跟黎文漪聊得投机,聊到一半,叶夫人有事找她,她跟黎文漪约好下次相见后,就跟着叶家的婢女离开了叶以霏走后不久,宴烽领着薛齐歌来了,薛齐歌到了黎文漪跟前,扭捏了起来,半饷都不愿意开口。
宴烽跟黎文漪打过招呼后,见薛齐歌犹豫不决,他催促道:“薛小姐,别忘了本官方才说的话。”
薛齐歌这才不情不愿地给黎文漪道歉:“黎文漪,对不住了。”语气生硬,没有半点诚意。
黎文漪没有应下,显然是不认同薛齐歌敷衍了事的道歉。
宴烽走到了黎文漪身侧,安抚了她一眼,然后对薛齐歌说道:“薛小姐,知错能改,能既往不咎,但毫无诚意的道歉,会让你错上加错的。”
薛齐歌想起严思德的下场,扁了扁嘴,就如了黎文漪一回意好了,等她父亲把赈灾银那事扫除干净了,她再来跟黎文漪算账,黎彦谦也是个不懂事的,哪个官员还没点不清不楚的事情,就他拎不清,非死揪着不放。
“黎小姐,我为方才不当的言行向你道歉,是我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薛齐歌捏着鼻子认了,心里相当地憋屈。
黎文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薛齐歌的道歉。
薛齐歌道完歉,自觉脸上无光,也不想跟黎文漪待在一起,自顾自地走掉了。
黎文漪将目光放到宴烽身上,笑问他道:“你跟薛齐歌说了什么,她怎么愿意来跟我道歉了?”
她又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以薛家小姐之前的嚣张样子,她不是个轻易低头的,这其中必是宴烽说了什么,她才这么快就来跟她道歉的。
也不知道宴烽是如何得知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到,悄无声息地替她把里子和面子都找了回来,薛齐歌道歉时,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黎文漪之前被人针对的不愉快和委屈,在宴烽这么一化解下,散去了大半了,她又恍然察觉,好似最近遇到的困难事,都是宴烽出面帮她解决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宴烽细长的眼梢将凤眼中的沉稳和柔情衬托得淋漓尽致,谁若是与那样的眼睛对视,便极易沉溺其中,他就用那样的眼睛注视着黎文漪,直到她耳尖泛起红晕后,宴烽才开口说话:“以理服人,她无理在先,在下晓之以理,她自然来跟你赔礼道歉了。”
“我可不信,薛小姐一看就是冲着你的面子来跟我道歉的。”黎文漪早听过青萝说沣京城里不少的贵女倾慕宴少卿,当时她是随意听听的,如今亲眼所见了,便有了几分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酸涩之情。
不光薛齐歌、严玉笙,从宴烽一进到这花园里,就有不少的贵女在看着他了,如此俊朗又年少有为的公子哥,到了哪里都是受欢迎的,黎文漪也不是不能理解贵女们的想法。
“可我只在乎你的面子。”宴烽脱口而出,说完,他又像是掩耳盗铃一般,支支吾吾地补了一句,“不是,在下的意思是,你在宴家受了委屈,是在下招待不周,自该负全部责任。”
那一句“我只在乎你的面子”,说得又快又轻,除了跟宴烽离得近的黎文漪,其余人都不听到,也就是这么一句轻到不能再轻的话,让黎文漪的不愉快彻底消除了。
宴老夫人的寿宴,男子们都在前院里应酬交际,可宴烽却在她和薛齐歌闹了矛盾不久后,就让薛齐歌来给她道歉了,这种女孩家之间的争斗,连世家夫人们都不一定会理会,他却如此地上心,黎文漪不由觉得有一丝甜意在她的身边蔓延。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黎文漪恍恍惚惚地觉着,在宴烽的心里,她好似是特殊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时候,她好像在那双顶顶好看的凤眼里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思及至此,黎文漪不好意思地微低着头,语气软软地道:“宴大人客气了,你几次相帮,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是。”
宴烽轻笑一声,笑声中有几分轻快之意,“你总说我客气了,你又何尝不是?这样谢来谢去的,倒叫我有事相求也不敢开口了。”
“宴大人只管说,我尽全力相帮的。”黎文漪一口应下了,受了他那么多的恩情,她也希望能还上几分。
宴烽略略侧开身子,让出路来,对黎文漪说道:“个人私事,不便宣之于众,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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