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帝的圣旨下来后,府中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位素夫人面前提此事。
原因无他,素夫人曾是望月楼头牌,听说王爷在楼里就十分疼爱她,而此刻王爷要娶正妻了,素夫人又是个嫉妒心强的。
谁都不敢提,唯恐惹了一身腥。
而远山就这样微笑着说了出来,还拿皇上压她。
素夫人脸都憋紫了,最终狠狠地瞪了远山一眼,气的拂袖而去。
那一身的金银首饰,叮呤哐啷,走出二里地了都能听见。
“俗。”
远山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规规矩矩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三日后,便是大婚。
原本花家人打算等花仪清嫁过去后再跟花知玉说的。
可那日两个嘴多的丫鬟在屋前窃窃私语时,正好被想下床透气的花知玉听见了。
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哭泣声,花知玉连带着又病了两天。
醒来后只拉着妹妹的手不放,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何苦让妹妹替我受苦?让我嫁!该是我的,就是我的!我这油灯枯竭的身子,嫁过去死了也罢!让沅沅过去,入那虎狼窝里,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诛心!”
花夫人抱着两个女儿抽泣:“你这身子,过去了才是真的完了,阿娘也舍不得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比剜心还痛啊!”
花正则倚在门边不说话,听见屋内母女三人的悲切哭声,只红了眼眶,在没人看见时又默默擦去,他缓缓走进屋里,边走边说:“是阿爹不好,若是......”
“好了,阿爹,阿娘,姐姐,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嫁过去的,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大不了我就在自己的院里,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话是这么说,其间的忐忑心情只有花仪清自己知道。
大婚当天,花家请了好命的女子来为花仪清催妆。
一番梳洗打扮,花仪清任由那位姐姐在自己脸上画着。
“阿姐,你与郎君过的幸福吗?”
花仪清看着这位催妆的阿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她想问很久了。
催妆姐姐羞涩一笑:“他待我是极好的,家中重活粗活从不让我干,吃些好吃的东西也留最多的给我,偶尔早晨我懒床起不来,他就将饭菜端到床头来喂我......花小姐别动,眉毛有点歪,我给你重新描一下。”
花仪清眼中半是羡慕半是失落,她明白自己此生是不可能获得这样子的幸福了。
“那阿姐,你们要一直幸福呀。”
“借大小姐吉言!大小姐与夫君也定当琴瑟和鸣,恩爱不疑。”
门外宾客喧哗,鞭炮的声音冲天响。
今日是昌都雨后难得的大晴天。
“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路边都站着来观礼的人,大家都奉上最真挚的祝福。
花家平日里待人和蔼,做了什么好吃都左邻右舍的分着。
今日来送祝福的人不在少数。
可只有花正则一人出来应付宾客。
花夫人在正房清点仪王送过来的彩礼。
“夫人过目,这是礼单。”
随行的小厮拿出一张礼单来给花夫人。
花夫人眼睛浮肿,早上起来时嘴唇苍白皲裂,头发也多日为打理。
她这几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闭眼就做噩梦,梦见二女儿在仪王府被欺负。
见花夫人没有接礼单的意思,小厮只好把那礼单给了花夫人的随行嬷嬷。
花夫人是太后闺友,幼时在宫中待过一段时间,随行的嬷嬷孙嬷嬷是送宫里带出来的。
孙嬷嬷只粗略的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变了。
她与花夫人耳语:“夫人,这礼单上的东西,与当时仪王纳妾进门时给的差不多!只多了几样东西,那些东西还是陛下前段时间赏赐仪王的。”
花夫人一听,更是生气,可眼下外面都是来观礼的人,她也不好大闹。
只捏着帕子,颤抖着手指向那小厮:“你们家王爷如此薄待我女儿,堂堂正妻,竟与侍妾无差别!你走,你将这些彩礼都带走!拿回去!”
花夫人一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竟是直直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那小厮似乎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局促的在一旁候着。
孙嬷嬷沉着脸说道:“我们夫人发话了,你将这彩礼都抬回去,走后门,不许叫人瞧见。”
小厮没想到居然还有退彩礼这一说,当即懵了,主子也没交代他遇到这个情况怎么办。
于是他挠挠头,就跟着其他搬彩礼的人将那一箱箱系着红绸的彩礼顺着后门抬走了。
“夫人莫怪,其实这些彩礼是正妻规格,只能说恰好,但谁知道当初王爷纳妾时也是这些规格呢?”
“彩礼是要顺着送亲队伍一路走的,上面的数目都是要公之于众的,他当初纳妾是这些东西,那么现在娶正妻就不该还是这些东西!沅沅还没过门呢,就受到如此欺辱……”
外面一声唢呐响,这是新娘子要出门了。
花夫人捂着嘴,眼眶又红了。
她踉跄着扶着桌子站起来:“你去把厢房里的东西全搬出来,给沅沅填充为嫁妆,一路送到仪王府去。”
孙嬷嬷低头道是,加快脚步去了后院。
花夫人踉跄着到了正门。
花正则正偷偷抹泪,见自己夫人来了,连忙上手搀扶。
“刚刚小厮来报,说你让人把彩礼都退回去了?”
花夫人咬着牙说了事情。
花正则也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虽说是封地来的异姓王,但终归背后是皇权……”
“退了就退了,那些彩礼我也没打算要,又不是卖女儿,要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我沅沅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花仪清被侍女牵着出了门。
她需得装出姐姐平日里的病态,所以脚步虚浮,还要把全身一半的重量压在随嫁侍女锦绣的身上。
“锦绣,你累不累?”
“锦绣不累,小姐小心脚下。”
花仪清其实眼泪都包不住了,她说的话都带上了哭腔。
“新娘子出门了!”
旁边的喜娘打扮的喜庆,扯着大嗓门吼,整个院里以及外面街上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昌都没有哭嫁的习俗,所以花仪清把眼泪忍住了。
她很想再回头看看爹娘,可有人催促着她上轿了。
“团团!”
后面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究是没忍住,花夫人靠在丈夫怀里眼泪直流。
那一声沅沅让在场不少的人也跟着偷偷抹眼泪。
“看着花夫人哭我也想哭,这团团和沅沅两姐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那么一点儿小的人,现在就要出嫁了,唉,别说花夫人了,就是我看着也想哭。”
“谁不知道花夫人爱女如命?两个女儿是她心头肉,当年花老夫人想要儿子,见生了两个女儿,硬是要让人拿去扔掉,花夫人不肯,抱着这对孪生女儿要和离,好在花大人站在妻子这边,甚至不惜和花老妇人断了关系,出来开府养两个女儿长大。”
“起轿!”
轿夫一声喝,轿子被稳稳的抬了起来。
彩礼跟嫁妆也一起被抬了出来。
彩礼是要让大家看见,来表示男方对女方家重视的,嫁妆是女方要带过去,充当私产,或者其他,全凭新娘自己决定。
“奇了怪了,我怎么觉得这出嫁仪式好像少了些什么呢?”
“仪王殿下都没来!你没瞧着吗,那骑马的都只是仪王的亲信!”
“哎哟这不合规矩啊!迎亲怎么能让别人代劳呢?”
“害,就仪王,他做什么事情我都不意外,他就是今夜洞房花烛不去,我都不意外。”
观礼的百姓看向花府门口,站在那里的两夫妻只远远的望着,并不跟着去。
“花大人和花夫人怎么不去?还要拜高堂呢。”
“你有所不知啊,仪王是从西琼来的异姓王,家中母亲早逝,剩个年老的父亲戍守封地,西琼跟昌都山高水远,这一来一回老人家自然是折腾不起的,干脆陛下就取消了拜高堂这一环节。”
“啧,自己儿子的婚礼都看不到。”
喜轿晃晃悠悠,一路从花家到了仪王府。
花仪清感觉停了轿,随后锦绣牵着她下了轿子。
周围的人少了许多,衬得还有些冷清。
“新娘子入门!”
花仪清感觉到自己被人牵着进了一道门,可周围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她有些不安。
“锦绣?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锦绣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些不安。
“小姐…这仪王府里没人啊…”
花仪清一愣,一阵难堪席卷了全身。
她小声的问:“什么叫没人?”
“就是,仪王殿下不在这里,这里也没有拜堂的地方…”
花仪清站在院中,周围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仪王呢?怎么没来?”
“我刚刚瞧见他还在望月楼快活呢!”
“什么?怎么如此过分?大婚都不来!”
“可这拜堂的地方都没布置,又是个什么道理?”
花仪清握紧了拳头,她很尴尬,不知道现在到底做些什么,才能找回一点自己的脸面。
“哎哟老奴来晚了,王妃这边请!”
一穿着袍子的老管家从院里一路小跑过来:“王妃,这边请,王爷忘了今日是大婚,王爷不喜红色,那些红绸子也叫人撤了,老奴刚刚叫人布置了喜堂,在里面,王妃随老奴过来…”
花仪清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很庆幸今日是自己在这里,若是姐姐在的话……
花仪清被锦绣牵着走。
锦绣是个包不住话的,在她耳边抱怨:“什么嘛,这种事情都能忘?”
“那都是借口罢了,这位王爷看来不是很欢迎我啊。”
花仪清在盖头下轻声说着。
不出她所料,仪王并没有在拜堂的地方。
管家也十分难堪,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没办法,到处都找不到王爷,刚刚寻人去找,说是在望月楼,没空回来,这怎么好和王妃说呢?
“一拜天地!”
花仪清牵着喜绸,那边没有人,后来听锦绣说,那里系了一根仪王带过的玉佩。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有些仓促的结束了这场匪夷所思的婚礼,谁能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新娘子跟一块玉佩成亲?
宾客们倒是给足了面子,在下面尽力的喝彩,就是怕花家这位柔弱的大小姐感到难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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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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