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苏莫寒,在水中窜浮,两手乱拍,恐怕早灌了一肚子水。
岸上船上,众人慌成一团,不会水的不敢贸然跳下河,会水的船工正拼力护着跳板,害怕上面的几个人再掉进河.
老货郎急忙扯掉背上的东西,只恨没多生两只手。
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河面上忽地窜起一道水花,却是先前落水的曲芙蓉从水底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辨了方向,正待往岸边划水,听到呼喊,便往苏莫寒所在的方向划过去。
众人齐呼:“成了成了,那小子会水,这下好了。”
趁此机会,岸上的船工跑上跳板,连拖带拽地将梁振玉等人扶下跳板,老货郎亦跑过跳板,持了绳索,候在岸边,只等曲芙蓉将苏莫寒带至岸边,好抛绳索下去。
梁振玉被船工拽下跳板,立在岸边,抖得筛糠一样,上下牙打得“得得”响,已说不出话来,只两个眼珠子不眨眼地盯着水里的苏莫寒,一颗心揪着,呼吸都屏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眼看着苏莫寒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曲芙蓉终于一点点接近了他,梁振玉只盼着曲芙蓉快点够到他。
苏莫寒在水中挣扎得越来越弱,等曲芙蓉到了跟前,他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张开双臂兜头兜脸一把抱住了曲芙蓉。
梁振玉这才呼出了一口气,稍觉心宽:这下有救了。她正心里庆幸,忽见曲芙蓉两脚拼命拍水,腾出手来掰苏莫寒的手臂,似乎极力要挣脱苏莫寒。
梁振玉正看得心惊,又见曲芙蓉曲了臂肘,狠命往苏莫寒头上一击,苏莫寒立时头一耷拉,手一松,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梁振玉一下瘫坐在地,空洞着眼,张着嘴发不声来,等到“嗷”的一声出了嗓,人也立时清醒过来,爬起来就往水里跳,嘴里犹呼喊着:“儿子,娘来了,娘来救你。”
身旁的船工抢上一步拉住她:“莫怕,莫怕。”
“求求你,去救我儿子,快去救我儿子,”梁振玉愤怒地指着水面,眼里冒出火光,“就算她不救,也不能害他呀,我求求你,去救他呀!”
“没事,没事,你儿子有救了,”船工道,“看他们过来了。”
此时,曲芙蓉一手划着水,一手托了苏莫寒,将他带到河岸下。众人忙抛了绳索,探身河面,叫到:“捆住,拉上岸来。”
谁知,曲芙蓉一只手接了绳索,手臂绵软无力,试了几次也未能将苏莫寒缚住,脚下踩水的力度也越来越小。最后,她弃了绳索,两手拼力将苏莫寒往河岸边推举过来,她自己便慢慢地沉到水里了。
苏莫寒醒来的时候,正置身渡口客栈。他睁开眼睛,还有些糊里糊涂,满脸焦急的梁振玉正守在床边。
梁振玉惊喜地道:“莫寒,儿子,你终于醒了,可把娘吓坏了。”
苏莫寒道:“娘,我没事,让娘担心了。”
他说着想坐起身,一动之下,牵扯得脑袋巨疼,方记起先是小七落了水,又是自己跳入河中,自己就要沉入水底了,忽然瞧见小七来了,便拼了全力抱住了小七,却被小七一肘击晕。
他摸着脑袋,问道:“小七呢?”
梁振玉见他摸脑袋,心疼地道:“还疼吧?没事儿,养养很快就好了,船家已经跟我说了,她打晕你,那是要救你,要不然,被你抱住动弹不得,你们就都出不来了,就……”
苏莫寒打断她:“小七呢?娘,您快说,她怎么样了?”
梁振玉叹了一口气道:“她还没醒。”苏莫寒心一沉,“啊?”地惊呼一声,就要起来。
梁振玉连忙按住他:“莫动,她没事,就是还未醒,大夫已经瞧过了,说是累得虚脱,将养几日,歇息歇息就没事了。”
梁振玉又叹口气道,“我听那老货郎说,她们总是起早带晚地赶路,休息不好,再加上饥一餐饱一餐的,体力不支,唉,这小姑娘可怜见的,招人心疼。”
苏莫寒这才放了心,松了一口气,道:“那她眼下……”
“放心,她就在隔壁,有店婆伺候着,我让豆花守在那里,小七要是醒了,豆花会来告诉的。”梁振玉拍着苏莫寒道,“你也再躺会儿吧。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你都不会水,干嘛往水里跳?得亏小七姑娘是会水的。”
此时,李芸苓端了一碗药进来,见苏莫寒醒了,笑盈盈地递给他,说道:“太好了,哥你醒了,正好喝药吧。”
苏莫寒脸一冷,头一扭,厌恶地说道:“走开。”
李芸苓端碗的手停在半空,诧异地问道:“二表哥,你怎么了?怕不是被那河水灌糊涂了?我是芸苓啊。”
梁振玉也道:“芸苓这孩子好好的,又没招惹你甚么,为何冲她发脾气?”
苏莫寒仍旧后脑勺对着李芸苓,道:“她是没招惹我,你问问她,她是如何对小七的?你让她自己说,她的那些事儿。”
李芸苓瞧瞧苏莫寒,又瞧瞧梁振玉,道:“我不知道二表哥说的是何事儿啊?”
苏莫寒忽地转过脸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装,还在这儿装,我问你,小七为何掉河里去?”
“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啊。”李芸苓道。
“胡说,要不是你推了她,她如何能掉下去?”苏莫寒眼睛里愤怒的火焰快要烧到李芸苓。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没有推她。”李芸苓慌忙摇着手否认。
梁振玉听了大吃一惊,道:“此话可不能乱说,芸苓怎会是此等人?你莫要冤枉芸苓。”李芸苓跟着直点头。
“我亲眼所见,还能冤了她?”苏莫寒恨恨道,“在跳板上,她故意停住脚,等着后头的小七撞上,随后又推了一掌,跟着小七就掉河里去了。”
梁振玉听了此话,沉下脸,凝目盯着李芸苓:“他说的是真的?”
李芸苓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推她,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姨母为我做主啊。”
梁振玉点着头道:“也是,芸苓这孩子虽说性子急,说话冲了些,要说害人之心万不可能有的,她和那小七萍水相逢,不过见了几面,话也没说几句,又没有前冤,我估摸着,她还真做不出此等事来。莫寒,是你看错了吧?”
“怎的没有?上船前,小七说那果子吃不得,芸苓偏要多吃,小七于情急之下,打掉了她手中的果子,污了她衣裳,芸苓还了一耳光,仍不罢休,又要打又要踢,被我拦了,便扬言要把小七踹河里去。”苏莫寒越说越气愤。
梁振玉吸一口气,冷目对着李芸苓,沉声问道:“有没有这回事儿?”
“没有没有,啊,不,有,有,这个有。”李芸苓慌忙点头。
“到底有没有?”梁振玉厉声喝问。
“打小七这事儿是有,我当时就是一时气急,想要打她两下,出出气,没打着,骂两声吓唬吓唬就算了,怎会真的记恨她?在跳板上……”李芸苓辩解道。
“芸苓!”梁振玉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指着李芸苓道:“平日里只知你骄蛮些霸道些,念你是女孩子,我素来由着你性子,宠着你,惯着你,没想到,纵得你无法无天,竟做出此等害人害己的事儿来。”
李芸苓跪在梁振玉面前,眼泪直落,颤声道:“姨母,”又转头对苏莫寒道,“二表哥,我真的没有推她,”苏莫寒扭过头去不理她。
梁振玉道:“你先给我跪着,等我查问清楚,将你交与衙门,绝不姑息。”
李芸苓捂着脸哭起来。
梁振玉走出房间,来到隔壁的房间门口,先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方才太激动,她需要平静一下,理清头绪,方才说的要把芸苓交与官衙的话,只是气话。自女儿微寒失踪以来,她可是把荟苓当成自家女儿一样疼着,有时甚至比莫寒兄弟俩还要偏爱些。
梁振玉拿定了主意,推门走进小七房间的时候,听到豆花惊喜地叫道:“小七哥哥,啊,不,小七姐姐,你醒了,太好了,我去禀报夫人。”
“等一下,”小七的声音听起来仍很虚弱,“你先告诉我,苏公子怎么样了?救上岸没有?”
“公子没事,他好着呢,就在隔壁房里歇息着。”豆花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没事了,你去吧。”小七道。
豆花答应道:“哎,小七姐姐,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梁振玉走近来,道:“不用了,我过来了,豆花,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小七说。”
豆花答应着关上门出去了。
曲芙蓉听到梁振玉走进来,忙欠身起来。梁振玉道:“莫动,不用起来,快躺着吧。”曲芙蓉还是坚持坐了起来,梁振玉便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曲芙蓉对她言道:“对不起,苏夫人,先前欺瞒了您,在嵛阴县乡间客栈里,头一回进你房间的那个小女孩,其实就是我。”
梁振玉道:“无妨,此事儿我不怪你,我也清楚,姑娘家行走江湖不比男人,不得不寻个防身之计。不说这些。小七姑娘,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救了我们家莫寒。”
曲芙蓉道:“哪里,苏夫人这话倒是教我愧不敢当,原是苏公子先要救我才身处险境的,是我差点害了苏公子,苏夫人不必再提感谢的话,要谢也应当是我感谢苏公子高义。”
梁振玉拍着她手,感叹道:“小七姑娘如此襟怀,令人感佩,那就都不提了,谁也不用谢谁,各自心安吧。只是以后,你有何难处,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尽管找我就是了。”
曲芙蓉道:“我在此先谢过苏夫人了,说不定以后真的有事需要夫人帮忙呢。”
梁振玉笑着道:“这就对了。”而后,她脸孔慢慢变得严肃起来,郑重道:“小七姑娘,眼下我倒有一事相求。”
曲芙蓉见她目光慢慢凝重,语气也变得郑重其事,心下惶惑,忙道:“苏夫人言重了,苏夫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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