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肯,而是我手中根本就没有那副藏宝图。”许淑平长叹一声,看上去颇为愧疚,“这件事说来最该怪的人是我,苏明启死后,我一把火烧掉了所有他在钻研藏宝图时留下的过往典籍、记录,以至于那些觊觎藏宝图的门人遍寻不果,问到我的头上时,我却拿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烧掉了……”正哭到一半的紫瑛再度震惊,眼泪都来不及擦干便问道:“为什么要全部烧掉?”
“师祖留下的东西中到底有没有藏宝图?”紫璇的关注点不同,问的也是另一个问题。
许淑平逐一打量着堂上的年轻人,紫璇在沉静的面容下暗藏怒火,仿佛得不到答案马上就会暴跳如雷;紫瑛挂着泪,一半委屈,一半急切地等待着自己的回应;原本坐在末座的贺新韵已经站了起来,朝自己望着;江珺翊渐渐走近,关切地看着紫璇。
她突然露出一丝又像是欣慰又像是解脱的笑,低声呢喃:“都长大了。”随即朗声道:“天魄门的将来都在你们手里,也是时候把过往的真相告诉你们了。”
“师祖留下的东西中到底有没有藏宝图?”紫璇又问了一遍,语气声调和刚才一模一样。
许淑平自嘲道:“我和苏明启关系一般,他都不肯把藏宝图交给自己最喜爱的三弟子魏崧泽,又怎么会交给我呢?”她抬手压下还要发问的紫璇,接着说,“至于我为什么要烧掉那些东西,那就得从源头说起。想必你们都听过天魄门创派祖师遇仙得道的故事?”
几个年轻人纷纷点头。许淑平便继续往下:“此说流传百年,过往的几任门主都以为荒诞不可考,并不把它当做一回事。但苏明启野心极大,即使武功高卓、罕有敌手也还是不满足。他平生所求,就是希望恢复天魄门往日荣光,他便可借此称霸武林。
“于是当上门主不久,他便开始着人各处搜集信息,为找寻宝藏做准备。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将天魄门历年典籍逐一清理,小心查看,果然在一本祖师褚慕遥的武学手记中发现端倪,找到了一副极其古怪的图画。那图上绘着各种无人识得的符号。我看过两次,也猜不透其中的含义。门中不乏阅历深厚的前辈,苏明启抄录了部分图符一一询问,也都没有结果。
“他不肯放弃,又开始从典籍中寻找破解那些图符的线索。我不知道他最终靠什么解密了藏宝图,总而言之,在他去世的那年年初,他声称藏宝之地已明,准备亲自去发掘。这段时间内变故颇多,先是他的亲子失踪,远骥也被人构陷违反门规被暂时关押了起来。即便如此,苏明启也不更改计划,坚持要去寻宝。还担心被包藏私心的门人截胡,亲自选了信得过的几人暗夜出发。”
“那师祖找到宝藏了吗?”听得入迷,紫瑛已止住哭泣,还顺着许淑平话问了出来。
许淑平摇了几下头,幅度不小:“我也不知道。但苏明启回来之后便神志恍惚,当天夜里就撒手人寰。他死后,我验看过他的尸身,没有外伤,但经脉寸断,像是练功时气血逆转,走火入魔的模样。这之后,为着谁来继任门主,天魄门中又爆发了大大小小的冲突。待到一切平静下来,我才有余暇仔细思考,苏明启为何在一日之内暴毙。
“当时我和远骥、邵谦商议,都觉得问题出在所谓的‘宝藏’上。我们想找出跟他一起去寻宝的人问一问,却发现他们已经全部被杀。如此,我们只能猜测,或许他真得找到了宝藏,特别是其中的神功秘籍,于是迫不及待地当场修炼。否则怎么会经脉逆转、走火入魔?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所谓的‘神功’便只可能是个赝品,苏明启在极端兴奋之下不曾详查,这才着了道儿。虽然不知当年留下宝藏的人为何要设下这样的陷阱,但门主因此而亡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所以我们便决定将这件事按下不提,对外只说苏明启抱病身亡。
“与此同时,能够让后人获知藏宝之地的所有资料也需全部销毁,以免再生事端。”
“单凭猜测就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会否过于草率?为什么不找到藏宝之地一探究竟?”紫璇冷冷地问。
“问得好。我嫁到天魄门五年,目之所及多为阴狠贪婪之辈。提起宝藏,门中上下几乎人人心痒,都想据为己有或分一杯羹。苏明启为了寻宝已然付出了沉重代价,若此风延续,天魄门又将何去何从?
“当时,武林中人皆以为苏明启治下的天魄门蒸蒸日上,要不了多久必能恢复旧时荣耀,但只要你仔细看,不难发现门人们各怀心思,不同势力暗自较劲。若不是忌惮苏明启的强悍,这些人哪会等到他身亡才叛离而去。而且,他们人人觊觎宝藏,如果他们得知苏明启已经破解了图谱且找到了宝藏的藏身之处,又岂会轻易地离开,放过我们这些留在门中的人?
“既然一切祸根都是这桩所谓的宝藏,那就最好没有人再能找到它。远骥也不愿有人再动宝藏的心思,我们这才把将苏明启搜罗的所有典籍文书一并烧毁。他那么渴望发掘宝藏,我就把这些一并烧给他,他在地下要是无聊,可以继续摸索。”许淑平嗤笑一声,提起苏明启寻宝的狂热,她很是不屑。
“既然如此,为何多年后,那些人还会上来逼问藏宝图的下落?”紫璇尚未开口,江珺翊先问了出来。
许淑平抬头,看着贺新韵道:“千算万算,我们还是漏算了一个人。”
“漏了谁?”紫璇追随着她的目光,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西河贺家庄的庄主贺永诏。”
紫瑛和珺翊都急忙转身去看贺新韵,她对此也不甚了解,见许淑平提及自己的父亲,神色一紧。
“贺永诏当时是苏明启座下的左护法,当年便是他秘密带人随苏明启一起去寻宝的。苏明启回来后,恍惚之中偶尔清醒,便私下里嘱咐贺永诏将所有从人秘密处死,以免有人走漏风声。这之后风波迭起,贺永诏趁机回了本家,从他父亲手中接过庄主之职,再也不与天魄门往来。
“十多年前,有人查到真情,便想从贺永诏那里打听宝藏的下落。期初,他发觉有人暗入山庄,翻乱了他的书房,后续他的几个亲信也离奇死去。他小心守着秘密多年,一向警醒。怪事连发,他便怀疑来者不善,极有可能是想打藏宝图的主意。
他不便出面,便休书一份,让自己的夫人携女儿以回娘家探亲的名义,辗转将书信送到天魄门。可暗中窥视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暗中派人监视贺夫人的娘家,发觉她改装出行便悄悄尾随。一直到扶风附近,才被贺夫人发觉。她为了保护女儿,自己带着人将尾巴引开,最后不幸被俘,敌人逼问藏宝图不果就把她给杀了。”
关于贺新韵的身世,包括紫璇在内的几个年轻人都只是略知一二,从未想过背后竟还有这样痛彻心扉的往事。
贺新韵安静听完,一把擦去涌出的泪水,接着讲述:“母亲把书信留给了我,叫我耐心等着,如果她三日之内不回来,我就需肚子出发,务必赶到太白山,亲手把信交给天魄门的门主。我等了三日又三日,吃光了她留下来的所有干粮,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她再次拭泪,坚持说下去:“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一路不敢停歇,终于到了山脚下……”
“遇到了我。”许淑平把话接了回去,“当时晗月病重,远骥写信邀我回来。刚刚好在山下遇到她,那时候她只有十五岁,饿着肚子日夜兼程,到山下时已经奄奄一息。我把她带上来养伤,等她醒转,才知道她原来是贺永诏的女儿。还算是老天有眼,除了虚弱些她没有落下病根,也没有受伤。
“贺永诏在信中详细说明了苏明启当年寻宝失败后对他的密令。按理说,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曾参与寻宝之事,但不知为何还是走漏了风声,他担心幕后之人还有后招,自己难保无虞,求我们庇护他的妻子和女儿。”
贺新韵忍了又忍,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还是禁不住大哭起来,将头埋进了臂弯之中。紫瑛想去安慰她,又不知道如何做才好,只好离得她近一些,暗暗希望她不要太难过。
“这么说,贺庄主当年是唯一知道藏宝地点的人?”江珺翊问。
“对,那些人就是探知了这一点才去找他的。先是翻找,未有所获之后便直接出来逼迫,新韵上山之前,贺永诏就已经横死在了贺家庄。”
“逼死贺庄主的人是谁?是夺门之变时的那伙人吗?”
“不好说,贺家之事我们所知有限,很难断定他们是同一批人。但贺永诏刚被逼死,没一个月就发生了夺门之变,若说这二者没有关联,我是不信的。”
“前辈说的有理。”沉默多时的文远骥突然出声,“伤好之后我辗转多地,寻出当日闯山之人。他们皆说参与夺门是受人唆使,但问起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却大多语焉不详。我留了心,便专找他们麾下入门不久的弟子打探:师长半年来都和谁来往、给他们派了什么差事。这些琐碎信息拼在一起,共同指向了一个人。”
“是谁?”紫璇问。
“师父的三弟子,魏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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