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疯魔

阿嬗还在梦着。

她梦到自己将皞找回来时,扶奂站在四方宅的大门前,一副随时要冲下来将皞再丢回前山的架势。

以前,她见扶奂迈脚要下来,便上前一步挡在了皞的身前。可这是在梦里,梦里扶奂抬抬手,皞就出现在了扶奂的掌心里,被捏得一副随时要断了气的模样。

她赶忙提脚上前,可始终在原地……她拼尽全力,才眼看着皞快不行了的时候,喊出一句……

“……扶奂……”

尉迟皞刚缓下来的神情骤然厉起,方才还轻抚的力道一狠,溅起了好一片水花。

“不许想他!梦里也不可以!”

阿嬗被呛了口溅起的水。她两下咳一下喘,呼吸都乱了。

可尉迟皞这气刚上头,顾不上这些,又是啃咬,又是质问。

“你爱我了吗?你方才为什么念扶奂的名字?你还惦念着谁?应佚,沉业?我呢,我在你心里,排在哪里?你拿我当什么,小狐狸?还是小狐狸吗?”

阿嬗难得还醒着,可尉迟皞攒的问题着实过多,本就无心多应对的阿嬗一个都没能答上来。

又没能得到答复的尉迟皞满心苦楚。可他失落惯了,苦楚惯了,宽慰自己也宽慰得熟练了。

他顾不上往自己和阿嬗身上套了什么,抱起阿嬗就出了不够他的池子,匆匆上了床。

他舔舐着水珠,还挂在阿嬗身上的,从自己的身上沾在了阿嬗身上的,从自己的眼眶里掉在了阿嬗身上的……

阿嬗再也没有给他擦过眼泪,不管他后来哭得有多凶。

那是唯一一次,是他燃起希望的一次。

可很快,那一点希望,可能,再也不够支撑他了……

院子里吵吵嚷嚷。

等尉迟皞捏着头,一脸烦躁地推开了门,围在结界里外的妖魔才齐齐噤了声。

尉迟皞瞥了一眼张着手臂,像是护什么崽子似的蒋湉儿,抬了抬沉重的手抓了抓没有完全穿好的衣衫,随意般地问道:“怎么了?”

“魔尊,这妖女私藏叛徒!”

“我体内有一半凡人的血,不比你妖!”

“人妖女,行了吧?!魔尊,这个人……”

“行了!”尉迟皞明显的烦躁,“躲女人后面,算什么好汉?”

“老子是豺狼,不是好汉!”豺狼捂着血淋淋的胳膊从蒋湉儿身后一瘸一拐地迈了出来。他因为失血,嘴巴苍白,可话依旧不耐听,“新魔尊,老子有话就说了!老魔尊对老子有恩,老魔尊的闺女,老子就要罩着,而且今儿,老子就要带她走!不是老子吓唬你,老子外头几十个兄弟,各个都是顶厉害的。要是你不答应,明儿一早,你从这个屋里迈个脚出来,老子和老子的兄弟,就能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你!”

稍有清明起来的尉迟皞垂着衣袖子,歪了歪头看了看伛着身子的豺狼,和倒在院子里的一只死狗。

尉迟皞抠了抠耳朵,点头应和道:“行啊。”

“哎你……你,你别以为杀了几个修仙的,你就了不起了啊!你……你别以为老子是在吓唬你嗷!”

“怕是你们进来后,弄死自己一次,就够你们累的了吧?”

豺狼呲牙但结舌,豺狼叉腰但一木。

“你你你你你少管!”

尉迟皞叉着手笑了笑,道:“这个人你不能带走,我寝殿里的还需要她伺候。”

“你……”

“你要是愿意,就跟她一起留下来。等哪天,不需要她伺候了,你想带她去哪里,我都管不着。”

“魔尊……”

“当然啦,有谁要去追究你叛离一事,我也管不着。说到底,这都是老魔尊,和你们的旧事。”

众妖魔目目相觑,觑到了同样一脸迷茫的豺狼身上。

“我还要再歇会儿。你们,要吵去别处吵,别围在我院儿前。”

尉迟皞说罢便走了,众妖魔又目目相觑觑到了豺狼身上。豺狼这次一个激灵,后跳一步,冲着结界外嘚瑟地摇头晃脑吐舌头。

结界外的妖魔呲牙咧嘴不敢再高声谩骂,只能举着兵器试图威慑他。看不下去不愿多纠缠的蒋湉儿喊了声豺狼,示意他跟自己进屋。

众妖魔见先挑衅的豺狼走了,低声骂咧了两句也不甘心地散了。

屋里,蒋湉儿找出了伤药,豺狼却收回了抬到半空的脚,没有进去。

凡间时,蒋家家规森严,蒋湉儿被教得知书达理,这种女子闺房,男子是进不得的。

见蒋湉儿的目光落了过来,豺狼连忙道:“老子有手有脚,能自己上药。”他撇开的身子向屋内摊开了手,又道,“大小姐把药给老子就行。”

拿到伤药的豺狼一屁股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手正要往衣裳上去,忖了忖又起身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石桌旁。

他仍是背过身子,费力地露了伤口出来。

他摸了摸石桌,发觉放在石桌上的伤药不见了,扭头要去找,却发现又拿了裹帘来的蒋湉儿蘸了些药膏在手指上,正往他的伤口抹去。

“大、大小姐,这不,呃合适……”

蒋湉儿有些强颜欢笑地看向豺狼,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在老子心里,您就是大小姐!”豺狼激动地跳上了石凳,“魔尊说过的,不管您在哪里,将来会是什么身份,您都是大小姐,是要老子永远保护着的!”意识到无礼的豺狼连忙伛回身子下了石凳,抢过蒋湉儿手里的伤药捏在手里,“您别担心,这破地方,老子一定带您出去。等出去了,您还会是大小姐,每天只管高兴!”

豺狼没有上药,而是抓了衣裳回来,遮上了因修炼不精而没有隐去的皮毛,和被血凝了一片的皮毛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你也知道的,我不会是大小姐了。”

豺狼张了张嘴,半晌才又重新吐出了话来:“怎么会?一间大宅子,一群照顾您的老妈子。哦,还要很多的钱财……老子、老子可能没那么多钱财,但老子会想办法的!”

蒋湉儿兀自笑了笑,道:“方才,有些话没能同你说完。现下,是我自己没有出去的打算。”

豺狼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尉迟皞的寝殿。

“那老子也在这儿!大小姐什么时候想走,老子随时带您走!”

“可那些妖魔……”

豺狼大手一挥,叉起了腰,道:“几个龟孙,老子之前都是让让他们的!真要让老子出手,谁喊谁爹还不一定呢!”

豺狼狠狠地“呸”了一声,嘴巴咬牙切齿张张合合,没有出声但看嘴型是还骂着脏。蒋湉儿看了看豺狼身上的伤,没有戳破。

她点了点头,准备给豺狼收拾间屋子出来。

后知后觉的豺狼抹完了药、绑上了裹帘,连忙抢下蒋湉儿手里的被褥。

“一顶帐,一条被,老子在哪都能睡!大小姐不必对老子这么好,还当老子是条狗就行!”

“你不是很讨厌他们将你塞进狗身子里的吗?”

豺狼将被褥往床上一丢,抹了抹鼻子,道:“大小姐不一样,大小姐拿狗不当狗。”豺狼见蒋湉儿一笑,又不好意思地去挠自己的头发,“大小姐饿了吧?老子去弄些吃的!”

说罢,豺狼便又跑远了。

寝殿内,尉迟皞一件件褪了衣裳,以原先的姿势,重新躺回到床上。

“阿嬗,我将他们都赶走了……”

他觉得没了离开时的感觉,便挪了挪身子,调了调动作。

还是不行……

他支起身子,在阿嬗的颈间寻了处白净的地方,埋头啃了起来。

可他折腾了许久,找不回感觉的巨大又莫名的恐惧牢牢裹挟着他。

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的脸。

各种各种的脸,各种各样的神情。

他们纷涌而来,像是浪潮一样,退下又袭来。

像是季禾,就出现过许多次了。

尉迟皞想叫住季禾,想让他给个痛快话。可季禾搭理不上他,很快被后面的脸淹过,很快又冲出众脸的重围向他而来。

……他没错……他没错!

错的是应佚,是他总挤兑自己……错的是沉业,是他妄想让阿嬗离开姜午离开自己的身边……错的是帝共和糠子,是他们几次三番想要阿嬗死……

他自是对的……他才是最爱阿嬗的,是对阿嬗最好的……阿嬗只有在他身边,才是对的……

“那阿嬗自己呢?她是不应我,不应沉业,不应帝共和糠子,那她可又应了你的?”

“……”

“她一句未言,你猜度无果,就想着,或我能有个一二,称你心的?”

尉迟皞忽而疯了一般,冲上前将应佚的脖子掐了起来。

铁链作响,应佚嘴里一口血吐在早已不再白净的衣衫上。

毁神钉钻心裂魂,疼得应佚那张还没闭上的嘴直打颤。

“她是,我的!”

“是你,一面之词的。”

又是一枚。

尉迟皞看着应佚疼到屈身倒地再也起不来的模样,才扯了个笑出来。

可他并不高兴。

“她说过的,她是,她对我是……”她真的喜欢自己吗,是自己想的那种喜欢吗?她从未真的说出口过,她或许只是不那么介意自己在她身边罢了……“我会让你看到的,我会让她告诉你的……错的是你,是你们。不是我,我没错……”

没错,他没错……

“什么仙山来的狐狸,也配入魔尊的眼?”

——魔尊还是狐仙,到头来不都是一样的?

“姿色怎么了,心意又如何?魔尊不喜欢,什么都不顶用!”

——痴心的何止你一个,姿色比你好的也不是没见过,凭什么你觉得你能同他们拼一把?

“他真是细作吗?那天上的仙神得是多没了辙,才想了这么一出啊?!”

——得到了身子又如何?她心里的,她梦里的,怕是你的一根狐狸毛,都不曾入她眼过!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说过的,她许过的……

“阿嬗,阿嬗……阿嬗我没错,我没错对吗……错的是应佚,是他们……阿嬗呜阿嬗,别不要我,别讨厌我阿嬗……阿嬗……”

疵疠一边继续摆弄着草兵,一边向从外面回来的疫人问道:“外头又怎么了?”

“魔尊从地牢出来,又回寝殿了。”

“又疯疯癫癫的是吧?”

疫人低着头没有答话。疵疠叹了叹气,忽而又耸肩笑了一声。

“还得是帝共大人呐~果真放着他,他自己就疯魔了。”

堆满草兵的阴晦的屋子里,一缕灰烟袅袅间,一声嗤笑。

“那位将军大人如何了?”

“已按约定好的送来了。”

疵疠直了直身子,望了望窗外的景致。

“如此大功,该是找个知友,与他把酒相庆一番才好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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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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