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贵之子在朝为官的很多,他们衣冠楚楚,身上背了什么孽债,背地里踩了多少次王法,他们自己最是清楚,谁都害怕成为下一个谢荣,因此,他们朝死里进谏,最好让靖北王这样的皇子永远远离朝堂。
当然,朝堂的清流虽少,但势大。
内阁首辅许宴清顶着背后文武百官对靖北王非议,唤声道:“靖北王为朝廷铲除奸佞的心实乃难得,面对当时的情景,即便已然花甲的老夫看到也会气的吐血,何况他才堪堪十五岁,少年人心性,还是个孩子,也算不上抗旨,更不论越权,毕竟靖北王是领了陛下旨意,只是省去了大理寺的审理,靖北王又没冤枉了谢世子,此事,小惩大诫即可。”
皇帝觉得甚可,但架不住文武百官一个接一个参他的折子,多日都不断。
对靖北王的惩戒是皇上口谕,也是他亲自对厌尘说的。
少年面带微笑,站起身,“谢父皇。”
皇上定定地看着比他还高出半头的挺拔少年,“北辽乃苦寒之地,父皇让你去戍边,可有委屈?”
宋萧一双桃花眼发着光,脸上带着笑意,“听闻北辽到了冬天,天地都被白雪裹住,白茫茫一片,地上的雪能到膝盖,我正好去看看。”
“你真不委屈?”
“父皇不信儿臣?去玄天剑宗习武我见了江南风光,北地的景色儿臣也想看看,这京城,这皇宫着实没意思,我想去外面多看看。”
皇帝看着恣意洒脱的少年笑了笑。
自小,他就像一只敏锐的鹰隼,野性,桀骜,但内心却一片赤诚。
这件事看似鲁莽,但这就是有赤子之心的少年会做出来的事啊。
初闻此事,连他这个年过五旬的老皇帝都觉得畅快。
各地勋贵仗着自己功勋爵位鱼肉百姓,富裕的地方遮掩的还过得去,穷苦的地方早已民不聊生,官逼民反,早晚滋生事端,朝廷诸多弊病,牵连光又有利益勾连,想要清除蛀虫非一朝一夕,但是厌尘这一剑斩得极好。
参他的折子这么多不就是心生畏惧吗?
很多朝臣会以为他看到这么多折子会叫苦,谁曾想他不要太开心。
厌尘这一剑总归让那些地方官有所忌惮,足够让他们收敛好几年。
后宫,朝堂,众所周知,皇帝偏爱三皇子靖北王。
从他一生下来就喜欢。
相传,宋萧出生前一晚,皇帝那一夜金龙入梦,出生后大齐便的好事不断。
北方的旱灾得到缓解,南海的海匪又被镇**剿灭,加上宋萧聪慧过人,夫子每日都要夸奖一番,同时他又好玩好动,恨不得把整个皇宫翻过来,让人又爱又头疼。
皇宫最清净的时候就是他南下去玄天剑宗习武那几年。
他十四岁时皇帝便想立他为储君,奈何他对皇位不屑一顾,他不贪权爱自由,这一点更让皇帝爱重。
自六年前靖北王斩谢世子后被贬去北辽戍边,文武百官和民间的百姓都以为靖北王失宠了,皇帝没那么爱重这位皇子了,但刚才看皇帝提到靖北王那副样子,依旧爱得紧。
除了内阁首辅许宴清和几位清流,后面百官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皇帝可没空看他们脸色,心情愉悦地下了朝。
皇帝下了朝没往别处去,直奔瑜妃寝宫,走入内殿,隔着屏风,瑜妃端坐默然垂泪的画面映入眼帘。
瑜妃容貌明艳,虽年过四十保养的极为年轻,见皇帝进来,起身行礼。
皇帝伸手扶住瑜妃,“可是又想他了?”
瑜妃挽着皇帝坐下,温声道:“再想,这六年也过去了,马上就见着了,又忍不出落泪。”
靖北王性情桀骜,但瑜妃确是端庄温和的性子,凡事谨小慎微,知书达理。同皇帝闹别扭也只有一次,就是贬靖北王戍边那回,哭了几天,皇帝可是哄了一段时日。
皇帝握住瑜妃的手,笑道:“厌尘在信上说给我带了一些北辽烈酒,回来一起喝,今日毓秀宫设宴给他接风,我们父子小酌几杯。”
旁人猜测靖北王失宠,毓秀宫的人再清楚不过,他们三皇子一直在皇帝心尖上,从来没下来过。
瑜妃面上仍不见笑,别过脸去,“这次,厌尘还是压着一位勋贵罪臣回来,到时候我到要看看,你还想将他贬去哪里?”
“瑜华,你多虑了,朕为何要贬他?这次永定侯之子贩私盐证据确凿,厌尘将他带回来交给大理寺审理即可,这次谁敢参厌尘?他何罪之有?”
瑜妃哼了一声,“当年我儿为救百姓于水火,斩了谢世子那个畜生,又有何罪?百姓都当他是为民除害的英雄,你是怎么对他的,北辽戍边六年,那北辽一到冬天街上都要冻死很多人,那么苦的地方,我儿厌尘足足待了六年,就这六年里都没忘了为你斩杀朝廷的蛀虫,他肃清了多少贪官污吏。”
“是,是,是,爱妃说的都是,我儿实乃大孝。今晚,我们是家宴,等过几天正式为他接风。”
瑜妃看着皇帝对三皇子依旧爱重,微笑道:“接风宴,回来还要看厌尘的意思,臣妾和厌尘不看重面上的这些,只要皇上心里有厌尘就好。”
皇上深深看了瑜妃一眼,伸手揽住她。
皇宫内皆知皇帝爱重三皇子,越是这样面上越不宜表现过重,瑜妃为了厌尘凡事不争不抢,生怕东宫那边不满,这一点宫里的宾妃没几个能做到。
醉仙楼
沈玉蝶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她秀美微蹙,缓缓睁开眼睛,刚刚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有位仙女先是与她玩闹戏耍,临走时说有位仙尊跟着一起下来,到时会助她,梦里的自己也怪得很,还与她还礼道谢。
她缓缓坐起身,有气无力道:“云秀,外面为何这么吵?”
云秀正在二楼扶着栏杆看大街上满满登登的人,闻声,跑回屋内,隔着窗前纱帐,女子已然坐起身。
她顺手倒了壶茶,走到床边掀开白色纱帐递过去,“姑娘,听闻三皇子靖北王回来,定阳街两边都站满了百姓就为了迎接他。”
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接住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哦。”
昨晚给客人弹琴弹到子时,到现在双手还有些酸疼,她困乏得紧,不予理会躺下想继续睡觉。
云秀凑到跟前,“姑娘,你这还能睡着?靖北王回来了。”
玉蝶翻了身,敷衍道:“他是长了两颗脑袋吗?都这么喜欢看他。”
云秀忍不住笑,“姑娘,你忘了,这个靖北王就是六年前斩杀了谢世子被贬去北辽边境戍边的那个。”
玉蝶复又睁开眼睛,这个事她有些印象,因为六年前南方几个城镇宛如人间炼狱,到处都是饿殍,听说谢世子和当地官员贪没了赈灾粮,后来被三皇子靖北王就地将他斩杀,官衙正常放粮,灾情这才得到缓解。
那段日子她没法出门,到处都是灾民和死人,现在想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这个靖北王倒是朝廷里为数不多的正派人。
那又如何?她现在困乏的紧,必须睡觉。
“姑娘,听说三皇子长得丰神俊朗,京城的贵女无不想成为靖北王妃……”
云秀的话还没说完沈玉蝶又睡了过去。
就在沈玉蝶睡了半个时辰后,一队人马从定阳街浩浩荡荡地疾驰穿过,为首的男子面如冠玉,剑眉飞入鬓角,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身形修长,身着银色盔甲,黑色披随着他疾驰飞扬,如此骁勇模样,在这文人盛多的京城再找不到第二个。
世人多知那少年嫉恶如仇,无人知他样貌俊美无双。
靖北王的美貌一朝动京城。
人马走了过去,呼喊声尖叫声仍旧络绎不绝。
沈玉蝶被这一阵刺耳的尖叫吵醒,复又起身,“那劳什子王爷是不是骑马撞到人了?”
云秀从看台跑回屋,“姑娘姑娘,看到了看到了,靖北王竟然长得真好看,可惜,姑娘没看到。”
“你确定这叫声,街上没人受伤?”
云秀摇摇头,坐在床上帮沈玉蝶捋了捋凌乱的长发,“我看着呢,靖北王带着亲卫穿街而过,无人受伤。”
沈玉蝶翻了下白眼,叫的人真闹心,她还是觉得没睡够,心里忍不住暗怪那个劳什子王爷,昨日不回,明日不回,偏偏今日回,这会睡不着,到了晚上又会弹琴到子时,她的十指现在还有僵硬。
“早知道,就不来京城了。”
沈玉蝶无奈叹道。
她原本在扬州有些名气,在那里不是去地方官家中参加一些宴会,便是在沁香院弹琴,日子还算松快,半年前在府尹家宴会上被一个京城的官举荐到了京城的教坊司,被醉仙楼的妈妈一眼看中,没多久名气更甚扬州。
加上京城的权贵不计其数,流水的银子进账,便也有了弹不完的琴,偶尔想休息推脱,这京城的客人财大气粗,舍得砸银子,想听曲就必须要听到,醉仙楼的妈妈最是圆滑,不敢得罪达官贵人便是让她没日没夜的弹琴。
有些勋贵子弟还想让她陪客,有几次差点闹起来,幸好醉仙楼的老板也有些来头,但最近几日妈妈没少游说,说什么要是傍上什么高官贵子就不用整日弹琴这么辛苦了。
想来,嬷嬷也没多少耐性了,之后又不知会用什么法子逼她。
不过,沈玉蝶不怕,这么多年她自有她的生存之道,只是这种事让她很烦。
她索性不睡了,起身梳洗后,坐在梳妆镜前低声问云秀,“顾大哥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云秀面色肃然,摇了摇头。
沈玉蝶这些年可算的上家财万贯,不过都以顾逸舟的名义置了业,有田产,有商铺,赚得银子贴补了目前找到的镇**旧部的家属,也培养了些探子到处打探消息。
十年前,镇国公明明收回了北辽侵占的禹城,最后却被定了叛国罪,这罪名定得蹊跷,镇国公也就是她外祖父被就地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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