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要跟我走吗?

江晓夕回到家,奶奶不知何时回来的,已经睡了。

江晓夕的后背被冷汗浸湿,风吹过,凉的透心。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松了口气。

父亲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看着他进来,迎上前,甩了他两个耳光。

江晓夕的泪立马就下来了。

他什么也没说,扭过头,又跑了出去。

江立荣在身后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一一传入江晓夕耳中。

明明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真正来临时依旧会痛心。

江晓夕跑累了停下来,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一头撞上一个胸膛。

江晓夕抬起头,是齐朝。

“你怎么还没走?”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

齐朝摸了摸头脑勺,好像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

齐朝看着江晓夕,忍不住伸出手,想替他擦泪。

他的手指触碰到江晓夕的脸时,江晓夕却打了个激灵,向后退去。

齐朝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于是装作无所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他说。

江晓夕走在前面,齐朝跟着他,离他一步之远。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来到山上,江晓夕在一处土包前停下。

齐朝凑近看,才发现那是个坟包。

墓碑上写着:爱女江晓月之墓。

齐朝立马猜到了几分。

江晓夕坐下来,眼神有些呆滞,似乎是悲伤到了极点。

“哥哥今天没有带玫瑰花。”

“就是想来看看你。”

江晓夕的声音渐渐带了哭腔。

不一会儿他就哭的泣不成声。

齐朝站在一边,心也跟着疼。

齐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江晓夕停止哭泣,想要站起来,却两眼一黑,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齐朝赶忙扶住他。

夜里山上很冷,齐朝捡了些枯枝败叶,堆在一起,想要生火取暖。

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你抽烟?”

江晓夕突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齐朝有些心虚,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好点了没?”

江晓夕点点头,看样子已经缓过来了。

火焰升腾,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映照着两人的脸。

齐朝又拿出来一个月饼,掰开后把一半递给江晓夕。

江晓夕看了他一眼,接过来。

“你妹妹……”

齐朝小心翼翼的,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可还是问了出来。

“她八岁那年,意外溺死在悯河。”

“从那以后,我们家就分崩离析了。”

江晓夕平静的说着。

“我奶奶重男轻女,对她不好。”

“有好吃的常常藏起来给我。”

“我又给她留着。”

“她从不怨恨我,总是跟在我身后。”

江晓夕拿起一根木棍,拨了拨火堆。

“我妹妹性格执拗,认定的事即使千重万难也要去做。”

“那年春天,她说想去南方,我爸妈不同意,还骂了她一顿。她自己偷偷攒钱被我妈发现,也全都没收了。”

“冬天还未过完,她就死在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她怕孤独,做什么都拉着我。”

“一个人在水里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啊。”

“我很想她,每每想到都觉得难过。”

“我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我做什么都要看她的脸色。”

“我爸酗酒越来越频繁,醉后总拿我出气。”

“在家务农赚不到什么钱,外出打工又放不下我和奶奶。”

“我妈觉得是我拖累了她。”

“我奶奶在妹妹走之前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她也不记得自己的差别对待对妹妹伤害有多大,所有的对错也因为记忆的缺失混乱一笔勾销。”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生下来就必然经历痛苦,那他还会选择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吗?

如果江晓夕有那个权利,一定不会来到世上。

他不想父母痛苦,不想妹妹早逝,更不愿自己难过。

过去的遗憾也好,悔恨也好,把它放在人生长河中看,不过是浩瀚大海中的一粟而已。我们缅怀逝去的人,带着思念继续前行,在某一刻对耿耿于怀的往事释怀,生活好像也变得轻松起来。

可江晓夕的遗憾太过铭心刻骨,他一直都很孤独,当人生的光消失以后,周围都暗淡下来,或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但他没有勇气面对。

生和死一样,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抱歉,我说太多了。”

江晓夕像个怨妇似的,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好像对一切人和事都不满。

“没关系,我很乐意听你说这些。”

齐朝并不在意。

“江晓夕,跟我回道观吧。”

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朝江晓夕伸出手……

冬天就要来了,等冬季过去,春天和希望会一起来。

齐朝睡在江晓夕旁边,两人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

“你愿意……跟我走吗?”齐朝问。

“去哪儿?”

“去春城,去看蓝花楹。”

“可是,现在已经九月了……”

齐朝听罢沉默了。

“你舍不得这里吗?”

“我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无根浮萍般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齐朝,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江晓夕侧过头问他。

齐朝摇了摇头:“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心便是归宿。”

“不需要任何外物和实体。”

少年时期的约定,终会变成刻骨铭心的回忆。

齐朝从床上坐起来,伸出胳膊,把五彩绳递给江晓夕。

“帮我带上。”

月光透过窗缝漏进来,给屋内蒙上一层光晕。

江晓夕小心的系在他白皙的手腕上。

齐朝重新躺下来,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

“你相信朝阳和夕阳会在同一时刻出现吗?”他忽然问。

“我……不知道。”

“我相信。”齐朝说的笃定。

齐朝一本正经的。

江晓夕却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见江晓夕不再说话,齐朝把头埋进被子里,渐渐入睡。

其实江晓夕比任何人都要相信,相信平行线终有一天会相交,白天终有一天会融进黑夜,而朝阳和夕阳也终有一天会相见。

到那时,清晨的温暖明亮和黄昏的诡谲绚丽交汇,照亮世界所有阴暗的角落。

那正是他所希冀的。

可他不知道,那时的齐朝:学业没有希望,生活也一团糟,家庭破裂,没有人管他,或许是想找一个为之活着的动力吧,总好过被困在回忆里。

他从榆北到榆城,再到清河镇,追随母亲留下的痕迹来到了这里,遇见了足以铭记一生的人,

齐朝不是太阳,而是月亮,自身都难保,哪有什么救赎,世间万般,唯有自渡方成人。

彼此只求:别与我沉沦……

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三毛《送你一匹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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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要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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