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骨堂,仙家中第一锻剑之地,从中打造出的佩剑无一不是极致之作,灵气充沛。
炼骨堂位于一座隐秘的山上,山的形状像一个巨大的铁锤,锤向下,锤柄向上斜指着天空,因此被命名为铁锤山,入口大道上立着一块牌坊,上面的匾额上写着“炼骨堂”几个苍劲有力的打字,大门上有一层淡蓝色的灵气飘动,仿佛薄纱一般,这是一道特殊的结界,未到十五岁的人若触碰到那结界,必定会被弹回去。
仙家子弟在及笄之年,便要由长辈带领,到炼骨堂寻一把自己的佩剑,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佩剑不仅是武器,正式场合携带佩剑也是一项礼仪。
这一天便是尹涑等一众到达年龄的师兄师姐前往炼骨堂挑选佩剑的日子,一大清早尹守和于夫人便带着他们前往炼骨堂了。
“现如今共有大派五家,仙宗三十六,小门百余家……这仙门五大派分别是东州日沉岛海家,南州千绸坊柳家,西州尹家尹家,北州卧霜谷雪家……”
课堂上,蔺老先生正在讲解仙家此时基本知识。
尹澈听了一会儿,就有一种迫切的想拿笔记下来的冲动,但是他还并不太习惯用毛笔写字,字丑还写得特别慢,这时蔺老先生又道:“若是怕记不牢,有一本《仙门史录》可拿来一观。”
《仙门史录》……尹澈托着脑袋思考,他突然想起,他曾经在自己的父亲书房里看到过一本,要不然过会儿就去借过来看看吧。
于是在傍晚课业结束以后,尹澈就来到了位于望山殿的他父亲的书房,不是说他有多么的爱学习,只是他想快点了解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
然而当他打开书房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父亲的书桌旁边倚靠着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啊!”
“唔?”这个正大光明拿副掌门书看的家伙正是尹灼,他看到进门的尹澈并没有惊慌,笑了笑道,“晚上好。”
“你、为什么在这里?”尹澈吓坏了,他想到了自己父亲对尹灼的厌恶,要是被尹守知道尹灼这样明目张胆的进他的书房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再一看尹澈身上也没有穿尹家的制服,而只是普通的粗麻衣服。
“你父亲和你兄长都不在,偷个懒。”尹灼理所当然的说道。
尹澈沉默了一会儿,一年以来他所听到的关于面前这个人的传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一开始只不过是“孤僻”、“古怪”,到后来渐渐变成了“乖戾”、“顽劣”,甚至“可恶”,尹澈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来做什么?”这时尹灼问道。
“找书。”尹澈简单的回答,但是现在他觉得找书只是次要的了,他好像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尹灼说话,而面前这个对他来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总让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此对于尹灼,他总是会格外关注,“叫〈仙门史录〉。”
“在那上面。”尹灼抬手一指,尹澈抬头一看,竟然在书架的最上面一排,他看了看自己才七岁的小身材,忽然神情复杂。
尹灼也似乎注意到了尹澈有些局促,他直起身走到书架前伸出手,他的身高勉勉强强能够够到一点点,最后无奈之下,他直接搬来了尹守的凳子,然后踩上去帮尹澈把书拿了下来。
尹澈震惊的看着尹灼的这一连串行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在尹灼从凳子上跳下来以后,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用袖子擦了擦凳子的表面,尹灼笑着把凳子摆回了原位,将那本《仙门史录》递给了尹澈,然后重新倚靠在桌子上拿起了刚才他正在看的那本书,尹澈偷偷瞄了一眼书名,封面上写着四个字叫《踏月摘云》。
“你来这里,是要偷学吗?”尹澈问道。
“嗯,不是。”尹灼放下了那本书,“我来找家法的。”
“……”尹澈惊了一下,不敢说话。
“家法在哪里?”尹灼笑了笑看着尹澈,他发现尹澈居然不像他的哥哥或者父亲那样对自己冷言冷语,倒是让尹灼对这个师弟生了一些好感来。
但是尹澈完全不敢吱声,近两年以来,门派里的家法真是频频失窃,今日刚换新,明日就不翼而飞,而所有人的怀疑对象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尹灼,但只可惜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所以,那些家法真的都是你偷走的?”
“是啊。”尹灼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为什么……”尹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其实如果不犯错误的话……”
“是他们先惹我的啊,我只不过是回敬过去而已。”尹灼笑着道,“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们待我不好,我为何又要对他们友善?”
“……”尹澈哑口无言,他此时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被尹灼这么提点,他越发的意识到上一世的自己真的就是个大傻瓜,毫无底线的逆来顺受,最后却没有任何的回报。
“话说,你不怕我吗?”尹灼笑了笑,“他们都说我是妖族之子,你不怕我把你吃掉?”
事实上,尹澈听完这话之后确实背上凉了一片,因为尹灼确实是妖族之子,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紧接着尹灼又笑了起来:“放心吧,你又没对我做过什么。我为什么要害你呢?”说着他伸手用指尖戳了戳尹澈的脑门,“好了,我该回去了。”
他把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上,拍了拍手就往书房外面走,忽然又折回来:“要是看到家法在哪里,记得告诉我哦。”
“啊?”尹澈愣了一下,一瞬间不敢说话,尹灼笑嘻嘻的,转身走掉了。
…………
炼骨堂据说在十分隐蔽偏远的地方,尹澈似乎隐约听自己的父亲谈起过,从尹家前往炼骨堂单程就需要五天的时间,算上回来的时间,那么就是整整十天。
事实证明课业这种东西,无论放到哪个世界里都是一样的,听讲,作业,考试,套路都是这么一个套路,尹澈在课业结束之后回到了惊萍阁,然后动手开始完成蔺老先生布置的作业,好在他现在年纪小,这种简单的抄写字词对他来说没有难度,除了毛笔字还是很丑陋。
就在这时,忽然他房间的窗户被敲了两下,他转头一看,发现尹灼正在窗外,把尹澈给吓了一大跳:“哟,晚上好。”
“啊。”尹澈还没想到说什么,尹灼已经手撑窗户翻进了尹澈的房间里面,转瞬之间就已经坐到了尹澈身边,“这么用功啊?”
“你、你就这么进来了?”尹澈看着尹灼。
“嘿嘿,毕竟你爹和你哥哥都不在嘛。”尹灼露出了笑容,然后看了看尹澈手里的书本,轻声念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尹澈转头看向了尹灼,尹灼同样也看了过来:“要不然我帮你把功课做了?”
尹澈吓了一大跳:“字迹不一样,先生会生气的。”
“嗯,也对,但是你一个人做功课也很无聊吧?正好你爹爹和你那兄长都不在,我也好落个清闲。若不嫌弃,以后我每天来陪你做功课怎么样?”尹灼笑着说道。
“……为什么?”尹澈不知道为什么尹灼忽然对自己的态度特别了起来。
“嗯,毕竟尹家只有你一个人愿意跟我说话,”尹灼点头道,说着他伸出手伸了个懒腰,尹澈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忽然门外传出了敲门声以及侍奉婆婆的声音:“澈公子,晚膳已经备好,现在要用膳吗?”
尹澈惊了一下,尹灼则十分自觉的转身翻窗离开,而尹澈回应道:“好的婆婆,我这就来。”
说着他就出了书房,到了前厅里面,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菜色也只有两三个,尹澈坐下吃饭后,旁边的一众仆人也就告退了,等人都走光了,尹澈就开始自顾自的用餐了,没过多久,尹灼又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尹澈的斜侧方:“好丰盛啊。”
“……”尹澈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个明目张胆的家伙,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可否让我也尝几口?澈公子?”尹灼说着从怀里掏了一双筷子出来,想来刚刚消失了的那一会儿原来是去拿筷子去了。
“……你不要让人发现了。”尹澈忍不住提醒道。
“不会的。”尹灼似乎很有自信,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肉丁放进嘴里,“嗯,好吃,比那顾大娘做的好吃多了。”
“这就是顾大娘做的。”尹澈忍不住提醒道,顾大娘是尹家的厨娘之一,尹家的大部分菜肴都是出自她的手,惊萍阁的日常用膳也不例外。
“是吗?为什么给你们做的就这么好吃?”尹灼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尹澈兀自的刨了几口饭在嘴里,他估摸着这菜的口味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开了这个先例之后,尹灼就隔三差五的来找他玩,两个人之间熟络了不少,让尹澈更加肯定了尹灼并不像其他人所谣传的那样,而且和尹灼接触的越多,他就越发感觉到了上一世自己的懦弱,同样被周围的人排斥孤立,被人误解,当初的尹澈选择了故步自封,将自己裹进了蚕茧中,而尹灼却在用力回击,让造谣者和嘲讽者感到恐慌和畏惧。
尹灼也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每日尹澈结束课程回到家中做功课的的时候他都准时出现,要说他住在惊萍阁的正阁中,与偏阁也相距不远,有的时候趁着下人家仆什么的都不在,甚至还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入。
尹澈在内心忍不住翻白眼,希望这件事千万别被自己的父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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