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除魔天地间
应心瑭犹豫一下，一句话下了一剂猛药，回击明显轻佻的心意。
“可是陆公子，和喜欢之人待在一起，才是享受呢。”
“你不与我在一起试试，如何知晓是不是享受。心瑭，我们先在一起一个月，到时你若觉得不是享受，那我——只能孤独终生了。”
姜遣凤眸一凛，右手抬起，就要将人扔飞。
岂料师妹所言，比将人扔飞，杀伤力更大。
“陆公子，吃得我收下，当是你的赔礼，心意你收回去吧。”
应心瑭已经恼了，她还能输给这点鬼伎俩。
只要答应这一个月，陆朔就已经赢了。
拒绝一个人，要以和他相处一个月为代价，这是什么道理。
“啊我我——赔礼？”
陆朔不甘心也不明白，怎么就要赔礼了。
姜遣下颌一抬，示意师妹赶紧走，别再多浪费一瞬一句。
刚进阵落结界，他说道：“师妹，明日执剑人比试，你下午就有一场。”
“嗯。我要对战蜀山剑派弟子。”
姜遣拿出一张画符：“比试人，可以选择带两样身外之物。你除了一把剑，身无长物。拿着凑两样，可以召出来，到时看着用，别输得太惨。”
两指间夹住的画符被抽走，他多交待一句：“平时也能用。”
下次跟自作多情之人废什么话，直接打跑，打不过叫我。
“师兄，让别人看见你的长相，这样好吗？”
应心瑭两指指尖捏在画符半张脸上，仰脸问道。
她还有一张姜遣戴面具的画符一直没用，这下又拿到一张师兄没带面具的画符。
真用了，别人岂不是以为，她拿姜遣的样子，制傀儡符宝玩。
“无妨。”
姜遣嗓音带笑，瞥见捏着画符的修长手指，侧脸微烫。
等等，她该不会没事摸着画符睹物思人。
姜遣看了眼画符，怎么看着有点不顺眼。
“那我却之不恭啦。师兄放心，我不会给寸毫峰丢脸的。”
应心瑭麻利收起来，护身符嘛，多一张是一张。
姜遣缓下阔步，跟着步幅小了一点的律动，忍不住问道：“对师妹来说，什么样的喜欢是享受？”
“师兄，这还不好判断吗？一见到就欢喜，不就是享受的喜欢。”应心瑭眼尾一扬。
她有点好笑：“喜不喜欢自己不知道吗？难道要绑个什么感应灵器提醒不成。”
“那你自己再清楚不过，对吗？”
“对呀。”
姜遣稍微后仰头肩，从直白中挣扎出来。
师妹笑靥桃英粉深，她可真享受这一刻。
想起点正事，他问：“师妹，我那床榻——”
“师兄你这是，想要回去吗？”
姜遣看师妹一副见小气鬼的模样，转而说道：“要是睡得不好，我帮你换新的。”
“别那么麻烦，我睡得很好。”
“回去睡吧，明日要起大早。”
姜遣还想用三珠木床榻辅助恢复损伤的识海，这下只能另外想办法。
应心瑭回到屋舍，见有人在等着自己。
“于师姐。”
“应师妹，心脉复位了吗？”
“好了好了。”
应心瑭还以为，于师姐会如实上报，她假装被任自舟伤了心脉一事。
但她不怕，将无情道都讲坑掉一个，也算将功补过，能有什么事儿。
不过没被传到长老那边问话，看来是没有。
帮她瞒着，对于师姐来说，这很不容易啊。
向莲坐过来，用真力搭脉，长长松了口气：“应师姐放心，确实没事了，不耽误明日比试。”
应心瑭偷笑，这事只有于师姐和任自舟知道不对劲。
自从入宗门，思念师父的时间变少了。
并非不想找到再见，而是她越过越好。
身边见之欢喜的人，满满当当，令她神思留白甚少。
师父临走前说：“你淡忘了我才好。若是总想着，那我白教你这些年。”
应心瑭送走于清淙，歪在椅子上，没个坐相。
完全忘记也不可能，不然师父白教她这些年。
忽而听到轻不可察的叹息，她侧头问：“怎么了，向莲。”
“应师姐，今日于师姐说有二十多个人不能比试，问大家谁有意愿替补。”
“不能比试的怎么了？”
“我也跟着去看了看，大多是神念极其不稳定，斗法容易败下阵来。”
“那你也别担心，都有师长看着呢。”
执剑人比试没有宗门那样的保护阵，虽然比试不是为了杀人，可要分出胜负，就不可能点到为止，拼命的人不会少。
“我——我不敢替换参加比试。”向莲低头嗫嚅道。
“这有什么。本来就不需要所有人都去打架。你今日陪我去找学宫医修，你看那些人也不参与打架啊。”
“是是啊。可我在医经内景讲坛，也没有听懂什么。”
向莲总觉得，在四大名助里，自己比两位师姐差太远。
万一两位师姐和其余同门比试受伤了，她要照顾好才行。
“你下次可以问问学宫医修，听哪位医家都讲传道容易点。”
“我今天就想问来着，可是我不认识那些医修。”
“那过几天问，说过一次话就认识了。”
“学宫医修从明日比试开始，一定特别忙。”
“总有闲下来的时候。”
“闲下来也是在休息，这怎么能打扰。”
“总有休息好的时候。”
“休息好了之后，怕是又该忙活了吧。”
“你最开始也不认识我和周孟夏、隋俞啊。”
“那不一样，我和大家在一个院子，有缘。”
“大家本无缘，奈何常偶遇。”
应心瑭念叨着：“什么时候再遇见，拿灵石砸我，砸完又赔偿三十三块灵石的财神。”
扑哧——
向莲被逗笑了，一瞬间就忘记了不敢与生人主动说话的苦恼。
应心瑭平日沉浸到后半夜再睡，今夜也不例外。
她放松进入沉浸状态，凝结一粒粒玉石结晶到半夜，醒来倒头就睡，懒得去想怎么对付明日的蜀山剑派对手。
虽然打听到对方和她一样是显意境，不过每人带上两样身外物，那战力就极难判断了。
七千多人的比试，至少要比过第一轮之后，大家才会对众人修为功法有所见识。
平旦时分，破晓之前。
黄庭城各阵落，一百八十六宗门分时段，齐整队伍前往执剑人比试场。
距离稷山学宫之外，六千九百多丈远，晴苍冥冥，云团似锦，百千灵峰，满是看客，一片喧嚣，有时呼声齐响，震动嘉木之上飞禽扑鸣，间或几声高喊，伴随丛林深处走兽咆哮。
一派天地鼎沸、摩拳擦掌的争斗热闹，完全不同于淄国都城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生活热闹。
灵峰高低错落环绕，来自五湖四海的观客，俯瞰当中一望无际的开阔。
多处峰底山土颜色有别，不少断岩石层纹脉错开，竟似仙人以移山倒海之力，强行挪开数十座山峰，才开拓出这一片足够修者比试施展的宽敞。
一江横穿，蜿蜒过峰间怒涛汹涌，江心平阔处岛屿星纷。
一声男音，阴阳顿挫穿透喧嚣：
“话说上古纪年，天玄地黄，诸天星辰，浩荡汇聚，人仙妖魔共掌界，诸子百门不分家。”
接下来是一字一句雨打琵琶的婉转女声：
“今时换千古，天数莫相催。吾辈相聚在此，恰逢年少意气，灵皇皇兮既降；正是英姿勃发，横四海兮有余。”（1）
……
应心瑭与宗门参加比试弟子，共五百六十六名，全副文肩武袖，天青衣衫鲜红襟边，等待入场。
“最先到来的，是执剑人比试东道主，玄黄门！”声音豪迈的男修介绍道。
应心瑭仰脸望天，只见五六百人身着山矾灰白道袍，在前面一排身披玉净瓶白道袍修者带领下，飘然越过横江。
“天地玄黄，道可道非常道；天地相参，无为而无不为。”（2）
碧空缥缈，凌云飞渡，灵峰耸立，大袖飘飘。
玄黄门众人亮相，俨然一排排仙鹤展翅飞落。
“让我们来看看，接下来进入斗法场的是哪一家？”女修嘹亮的声音喊起。
“天柱坛，神农门——”
应心瑭眼随风中苍茫白色飘带，仰望上百人统一严冬芽绿衣衫，如同见到整片将熟青芒麦穗。
“哇——”
“哪去了！”
“怎么做到的？”
“出现啦。”
……
百千灵峰上的看客们一片欢呼，等待上场的六千多诸子百门弟子也忍不住交头接耳。
只因方才神农门上百名子弟齐齐过江的一瞬，竟然隐在江心不见，一个刹那后就在江中岛屿一片翠绿中再现。
上百人同一瞬间闪现在百丈之外！
“踏青行！踏青行！”负责介绍的男修颇为激动。
女修补充道：“农家飞遁绝技，朝气蹑影追风，田客绿野仙踪。”
“很期待第三位进场的宗门。”
“有请——轩辕山，流岚宗。”
“怎么只有一位女修？”隋俞望眼欲穿。
周孟夏惊奇：“她扯下了云彩，快看！”
应心瑭按下周孟夏的手臂，才看清刚才被衣袖遮挡的天上仙娥。
确实看到那名女修扯下一层云彩，如同天宫开宴，二十多名霓裳彩衣男修女修，自云幕落下的一瞬，一舞千峰上，舞罢复徘徊。
为首的女修，在众同门共舞时，又扯下一大片云彩，三两下裁成几小片，双手精细走，似穿针引线。不多时，那片云裁成缝就一件轻盈流苏云裳羽衣，飘然披落到一名在观战灵峰招手欢呼的少年身上。
这回换做开幕讲说女修激动喊道：“云裁衣裳花绣容。灵峰上观战的仙友，幸运之至。”
“流岚宗不愧为缝人修行最高技的宗门，不知下一位幸运观客是谁呢？”
“恭喜这位仙友！好第四个进场的宗门是——蜀山剑派！”
应心瑭一眼望去，数过三十六名青白道袍修者，脚踏长剑，破云而来。
所有弟子长发全部束成一个头顶髻，与玄黄门弟子束冠插簪垂带不同，蜀山剑派弟子发髻上缠得只是与道袍同色的长发带。
发带绕过发髻几圈，不留一点剩余垂下，简单插着形色如桃木剑的灵簪。
东边十八名弟子在领队并指指天时喊道：“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3）
西边十八名弟子在领队两腕悬垂时喊道：“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4）
引用：
（1）《九歌·云中君》
（2）《道德经》
（3）《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4）《仙剑奇侠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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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除魔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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