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蒋歆回到冥界的第三个冥夜了，薛礼没有搭理他，沉默地转动着轮盘，送着不同的灵魂去轮回再生。
她太了解这个固执到有些偏激的同事了，以至于蒋歆只是抬起了头，她都明白他在困惑什么。
“薛礼。”
她哼了一声。
“比上次沉默的时间久一点，这一世怎么样。”薛礼撩起眼前的符帘，露出一双被火焰灼烧留下可怖痕迹的眼睛，她就用这双眼睛看着蒋歆，“他爱上你了吗？”
“我又搞砸。”
“早说了让你带着记忆去轮回。”薛礼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可以谓之思索的表情，“我忘记了，这是他的劫难，你没法动用你的权力。”
薛礼挥了下过长的袖子，她和蒋歆之间漆黑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个流光的影子，这个影子并不稳定，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晃动着，蒋歆辨识得出来，这是那位他苦苦仰望的九天真神的虚影。
“都说修成正果需要九世。”薛礼也转过头去看那个虚影，“你觉得他等得到你的第九世吗？”
“可我已经轮回八世了。”蒋歆苦笑了一声，“我不会在这里停下的。”
薛礼轻抚了下自己眼前的符帘，似乎是在沉默中叩问着这位执拗的同事，半晌她笑了一下：“排队去吧，蒋子文。”
在蒋歆排着队的时候，薛礼抽空从地府离开去了人间一趟。
人间已经是几年后的隆冬，她要找的人正低着眉眼，闲散地靠在窗台上，外面还下着大雪，落得草木亭台都白茫茫一片，室内却温暖如春，林宿秋微微抵开窗扇，让凌冽的寒风透进来一些，他就安静地看着从遥远的天际撒下来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伽罗度。”薛礼下意识喊了一声，又收了声，她突然意识到这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他的真身。
“叫我吗？”林宿秋已经出了魔，抬起来的双眼里全然是恬淡的温柔，他的眼睛很清透，像是可以被看进眼底一样。
“是的。”薛礼飘然落了地，“现在应该称呼您为……？”
“林宿秋，林外悄悄，宿鸟晓三秋。”
薛礼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半天叫不出林宿秋的全名，她低着头卷了卷发梢，最终心一横，将称呼就这样跳了过去：“我想问问您能不能等一等。”
“等一等？”林宿秋不解地看着她，“等什么？”
薛礼没有办法解释，她纠结了一下，突然地向林宿秋鞠了一躬：“如果有人喊您回去的话，请您再等一等！”
林宿秋依然很困惑地看着她：“那我需要等多久呢？”
“二十年。”薛礼肯定地回答，“只需要二十年。”
林宿秋不懂她的用意，他也不知道薛礼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来，但是他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来，但是我答应你。”
“请您务必再等二十年。”
二十年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从出生到成人的时间。林宿秋看着薛礼向着前方离去，不多时身影被凭空扭曲，变成了一捧尘埃，四散在漫天飞雪之间。他沉默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似乎是想要他等待一个人的到来，再等待这个人成人。
虽然不知道等什么。林宿秋思索着，伸手关上了窗户。但是他或许可以等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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