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贺新郎(九)

“听说昨天,杨家那位从宫里回来,会审的时间便提前到了后天。而且津河那边传过来消息,谢府现在已经被查了。”检允报告者最新得到的消息,奚明静静听着。

听到最后,他问:“醉花楼那边,怎么样了?”

简允如实回答:“楼主现在一切如常,杨家这几天估计挺忙,没顾得上。”

“我是问你醉花楼那个案子。”奚明说,“之前我看那房砚一脸隐忍待发,礼部侍郎也是个硬茬,这几天跟杨氏联络不少,估计是想把柳才那个案子的脏水泼到谢家身上,兵部和礼部那两位私下有联络过吗?”

“目前还没发现。但自从谢少卿革职之后,礼部的风声直接对准的就是谢家。”简允回答。

“知道。在朝堂上文崇义就差把他是凶手写在脸上了,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而已,没有实证,不过是空谈。”奚明想到这两天上朝的热闹情景。

那几方人马,尤其是刑部和礼部吵得不可开交,禁军也没查到更多的东西,压力倒是给了他们紫微卫,一时他也忙了起来。

有心人都能看出,不过是趁势整治谢家而已,受益最大的就是甘州那几个。偏偏谢家有口难言,模糊不清最是落人把柄。

“那咱们现在……”简允有些犹豫。

“花槿暮给的那些不是刚好能派上用场?”奚明说着就去找那个布袋。

简允知道这是什么,还是忍不住问:“那咱醉花楼怎么办?这东西是找人递上去吗?”

“不用,我亲自去。醉花楼那边,多派些人,务必保护好姐姐,有情况立刻通知我。”奚明拿到东西起身便出去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为了帮谢慕,要搭上醉花楼这条线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要为一个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如此费尽心思。

简允想到这些年来从醉花楼得到的情报,此刻牺牲了真是可惜。

无奈还得照做。

那黑色布袋里装着的,正是这些年来,杨氏和京城高官在醉花楼花天酒地的花销名单,以及常盛鱼肉百姓的案子,皆以密信的形式在两地之间来回交换流转。

重要的是,醉花楼是杨氏支撑起来的。

想杀柳才,还不透露风声,易如反掌。

此刻这些东西,正摆在奚恒面前。

奚恒从下朝之后,就在奉天殿未离去,奚明就在他身旁站着。

“你倒是自觉,我还没说,都准备这么齐全了。”奚恒撇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奚明知道杨节义刚来过,转头自己就打黑手多少有替谢慕洗白的嫌疑。

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卑职有罪,不敢妄自揣测上意。只是从杨刺史和常长史进京之后,这动静就没小过,想不知道也难。”干脆奚明把脏水泼杨氏身上了。

其实同为官僚,他能理解杨节义四处奔走探听消息的举动,为了自保而已。

但这人瑜不掩瑕,让他反感很久了。

奚恒手指敲敲桌面,给奚明赐了座位:“照你这么说,如果说醉花楼,柳才的死和杨氏有着密切关系,那谢慕就没有要杀他的理由了?谢家就干干净净?”

“谢家具体如何,卑职不清楚。仅仅从醉花楼这一桩案子来看,杨氏的动机比谢慕大更多。卑职也是从证据出发,不能让忠臣寒了心,也不能让佞臣为非作歹。”奚明恭敬回答,“况且,杨氏这些年来和常氏分分合合,倒是闹出了不少有趣的传闻,只能说两只黑猫里,哪只更黑了。”

这立场已经很鲜明了。

奚恒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在这偌大的宫殿内走了一圈,又回到皇位上:“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忠臣,什么叫佞臣?要知道你递上来的那东西,所牵连的,多少是慷慨陈词、荣耀加身的功臣。要让这些人寒了心,我们又当如何?”

这朝堂之上,每天每刻,都上演着喋喋不休的争执和明争暗斗的试探。

谁是忠臣,谁是佞臣,不重要。

谁更忠诚,谁更有用,才得帝王之心。

只要不是乱臣贼子,背国叛国之人,在过错面前,更大的功勋显然是一剂良药。

奚明意识到,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醉花楼这些酒池肉林的人,可抓可不抓。但是谢氏,应该是做了哪些触动帝王逆鳞的事,才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杨节义刚来过,审讯立马就提前。皇帝阴晴不定,那能是什么东西……

突然,他想到了。

“圣上乃是紫薇星下凡,我等紫微卫自然仰仗您的光辉。对于这些弯弯绕绕,有功没功,卑职是真弄不懂。只是在破案探案上,永远只听命于您,臣相信陛下慧眼。”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奚恒的脸色,“听闻京城有人散布流言,想故意挑起皇室和江湖之间的矛盾,玷污我朝繁华兴盛。那日休沐,好巧不巧,消息正是从常家那位长史口中传出来的,据说还是杨刺史的意思,不知……”

“什么消息?”

“自然是,散布我朝诸多高官已经掌握了缚雪刀式,投靠江湖门派……”

“岂有此理!简直胡闹!”奚恒像是被戳中肺管子,猛地咳嗽一声,“谁,这都是谁说的,现在,去把人给我抓过来!带过来,立刻,马上!”

“遵命。”奚明脸色严峻,一脸坚决,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还好赌对了,“臣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还得要您裁决。”

说完便离开了宫,带着一众紫微卫直接赶到了四方馆。

常盛此刻正快快乐乐的和几个高门子弟拉拢关系,勾肩搭背准备出门。

一看到奚明,跟他身后的一众人士,瞬间呆愣住了。

“常长史,圣上口令,跟我走一趟吧。”奚明出示身上的令牌,还没下马,身边的伏寒衣和另一名副将瞬间会意。

常盛一脸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你们敢绑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姐是当朝贵妃,盛宠不衰!你们竟然敢……”那大呼小叫,引来好几个人围观。

伏寒衣刚想拿住布堵上他的嘴。

奚明听了听他话里的内容,一把制止。

“咱们得让长史有个申诉的地方啊,你不让人说话,搞得跟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连发声都得限制着人----是吧,常长史?”

这话一番阴阳怪气。

伏寒衣立刻明白了。

从四方馆带了几个人到皇宫,一路上常盛破口大骂,性格相当火爆。

一直到后半路,进了明晃晃的宫殿,才消停了几分。

而前面等着的人,除了奚恒,还有几个御史台的人。

见到了双手被后绑的常盛几个人,奚恒一脸阴云。他挥了挥手,一名御史中丞向前走了几步,和奚明简单交谈。

满声自觉开口:“圣上问你们,这几日京城的一些风言风语,你们可知道多少?”

“什么风言风语?”

“这分明是栽赃陷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啊,我们只跟常长史一同玩乐,其他的一概不知情……”

最后说这话的人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五官长得倒算端正,只是有些气息弱。

奚明轻笑了一声:“没有证据,叫你们来干嘛?”

说着他又带上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粗布衣服,一看就是个做重活的伙计。模样不大,皮肤偏黑。

奚明抬手:“说说吧,发生了什么。”

那人抬起了脸,正是“客来”戴卷檐虚帽的伙计。

“要说好巧不巧,就那日休沐出门了一趟,还从这伙计口中得知,你和人家做交易,人家帮你把活干了,你却不给钱。”奚明对着常盛,讽刺道。

常盛显然对这人不陌生,一眼看过去,立马回避了眼神:“你……证据呢!”

他说这话时中气有些不足,望了一周,看到高台之上一身龙袍的人,仿佛看到了救星:“皇兄,皇兄,你相信我……”

“你又不傻,怎么会黑纸白字写着?不过嘛,不仅是这家‘客来’的人能够作证,你不如抬眼看看,那是什么?”看着周围的人,奚明指了指那个跪在地上的伙计。

那人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此刻手都是颤抖的。

他颤颤巍巍从衣领中掏出一块令牌。

上面明晃晃一个“常”字。

百口莫辩。

“你血口喷人!什么时候偷了我的令牌去!”常盛一看到那东西,赶忙低头。

“陛下,这是小的,小的当初不放心,怕贵人不给结款,便……”那伙计连头都不敢抬,毕竟常年做生意的,还是懂人心。

奚恒一眼都没看常盛,直接问那个伙计:“说说看,他都让你干什么了?”

“就是,他答应了给小的一箱黄金,让小的按照这个去传。”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纸,“相中小的,就是因为识了这几个大字……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后面的话不言自明。

奚恒在满声的搀扶下,亲自走下去,结果他手里那张泛黄的纸页。

密密麻麻,但却工工整整的字迹。

越看脸色越黑沉,愤怒快要遮不住了。

“这都是从哪里拿来的!来人,把这东西给我带下去!”奚恒自然认识这字迹,从读书人家出来,杨节义这手好字格外显眼。

常盛一脸懵,大喊冤枉。

奚恒忽然想到常明玉那日遮遮掩掩的那份密信,越发怒不可遏:“滚开!来人!”

奚明朝地上那伙计使了个眼色。

对方赶忙疯狂磕头:“陛下,小的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小的只隐隐约约认得几个字,什么意思都不明白……陛下饶命……”

这哭声悲天动地。

一下子压过了常盛的冤枉声。

句句真情,尾音颤抖。

搞得常盛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奚恒淡淡瞥了一眼,摆了摆手。身旁的满声立刻明白了:“还不快下去!”

那伙计如蒙大赦,被奚明的人带了出去。

“你,身为皇家之人,平日里那些小伤小错无伤大雅,现在倒是愈发胆大妄为!造谣生非,结党营私,勾连嫁祸!你……”说着说着,奚恒快要气晕过去。

一旁的御史中丞赶忙上前,叫人把常盛带了下去。常盛忽然反应过来,又开始嚎啕大哭,直叫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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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雪刀
连载中谢槿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