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奚楚归难以置信,上前揽住他说。
“就是你理解的。”谢闻道此刻的样子,虽然一贯温柔,但是却多了不近人情。
他凑上前,递上了个东西。
说话之时眉眼如故,“辗转千里,定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你此番前来,若说是只为了我,我是不信的。京城的形势你比我清楚,多了太尉的助力,想必会助你早日成就功业。你无需向我解释,在真正的权欲面前,我们渺小如尘埃。”
但凡投入真情,斩断的那一刻,往往是故作不在意才会疼得更深。
此刻在奚楚归手中的,正是曾经他亲手交给谢闻道的掌门令。
彼时不以为这是什么重要东西,当真正需要借用一个正式名头,当真正需要笼络人心的时候,这小东西便是至关重要。
因为经由浪由真人传下来的掌门令,在关键时刻能够号召江湖门派。
“你……你怎么知道……”奚楚归心中震撼,一时间眼眶酸涩。
“知道你为什么需要掌门令?还是知道你的婚约?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谢闻道打断了他,此刻只觉得理智压过了悲伤,“这个时间点来寻我,应当是你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先让那边乱一阵,再凭借掌门令得到主要门派的支持,宫太尉这么多年的声望,他那种人能调动的力量足够……”
话还没说完,叮当一声,掌门令摔落在地。随之一双大手紧握住谢闻道的手腕。
突然而来的带着悲伤的吻,像是狂风骤雨一般,夹杂了诸多无法言明的感情。
心跳骤然上升。
一步一步被推在房门上,退无可退,被迫承受着。
衣衫顺着肩膀滑落,谢闻道手腕反转,趁着得了几分力量,一把推开他。
眼睛里仿佛还有雾气,嫣红的嘴唇格外明亮,却又隐隐有一丝愤怒和不堪。
谢闻道此刻是觉得荒唐极了,他完全搞不懂面前这人莫名其妙的情绪,抬手正欲发作,被紧紧攥住手腕。
奚楚归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认真地说:“这次回去,我保证和宫家的流言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果只是为了掌门令,派个亲信来就行,何必我亲自千里迢迢只为见你一面。曾经我觉得离开与否是你的自由,但思念难熬,你要是离开……”
“那就怎么样?”谢闻道反问他。
“把你带走,囚禁起来。”奚楚归冷硬地说,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掠夺。
这让谢闻道想到曾经在水牢里那一幕,整个身体仿佛被浸在寒池中,难以置信。
江山和爱无法两全。
在一个人登临君位,有媲美天下的一切优越条件之时,是不会选择甘愿戴上以爱为名的囚链,将自己束缚在另一个人手中。
如果最终都是要惨淡收场,何必一点一点将自己推到绝望的边缘,最后撕破脸。
长痛不如短痛。
谢闻道刚想开口,身后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小谢啊,你要是没答应,我可就进去了……”
是陈净坤。
此刻这个样子,来得是真不巧。
面前的奚楚归静默着听了几句,立马分辨出来人是谁,刚因为剖心直言舒缓两分的脸色,此刻格外难看。
这已是第三遍敲门声。
刚才两遍的微弱敲门声,因为两人过于忘情,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谢闻道还没来得及解释。
奚楚归捡起地上的外衫给他披严实,另一只手勾开门一气呵成,他冷眼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有种被欺瞒的错觉。
他质问陈净坤:“你怎么在这里?”
陈净坤看到他只是惊讶了一瞬,接着非常自如地把门推开,看到谢闻道的脸色异常难看,就明白了一切。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不速之客,反而熟络一笑:“你都来了小谢也不和我说一声,早知道应该好好招待招待你的,毕竟你千里迢迢,来一趟也不容易。”
说着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掌门令,直接往奚楚归身上一别,仍然是笑着,“想前日晚上,小谢还发着高热,愣是要见我一面,一路赶来我可真不容易。”
这话说得,谢闻道措手不及。
话说的倒是不假,他自己赶来确实不容易,他们确实见了一面。
但陈净坤是要亲手给他掌门令的。
而不是被这人说的像是暗会情郎。
果然一席话让奚楚归瞬间点燃,他转头望向谢闻道,阴声问:“我日日都守着你,就前日那一次去准备膳食,耽误了时间,你竟然背着我和他见?”
话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谢闻道刚张口,陈净坤立刻上前拦住了他,柔声关怀:“现在可还好些了?”
谢闻道满脸黑线,早好了八百年了你现在问,简直是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嫌现在还不够麻烦。
这完全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一阵风扫过,陈净坤脸上立刻挨了一拳,他嘶了一声,转身便要回击。
奚楚归冷哼了一声:“小谢?叫的这么亲密,你算什么东西?在床榻和他行鱼/水/之/欢的是我,他整个人整个心都是我的。京城那些事都是你传来的吧?没少横插一脚挑拨离间,我现在就要把他带回去!”
说着便调动整个身体的气息,和面前的陈净心转手打了起来,整个人化作一抹黑色的疾影,像是出笼的野兽。
谢闻道只身上前,一把扯开奚楚归。
他语气平静地说:“回属于你的地方去,完成你自己的使命。北境这事处理不完,我不会和你走的。”
奚楚归抹了一下脸侧的擦伤,望着谢闻道手还在陈净心袖子上,这个角度看上去是格外明显的护着。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极其失望,问:“你要他,你不要我吗?”
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轻。
和刚才的霸道索吻仿若两人。
谢闻道没有说话,颤动了睫毛,侧着脸说:“你走吧。”
奚楚归定定站了一会儿,走了。
干脆利落的转身,没有一句多余的挽留。
泪水充盈在眼眶中,谢闻道在余光中望着他离开的那一瞬,低下头,眼泪直接滴落在地板上,他怔怔凝视着地面。
像一只破碎的木偶。
虽然破碎,却极力压抑着。
良久,站起来的时候,认真给自己整理好衣衫,一板一眼机械的动作。
身旁的陈净坤上前想要给他递上手帕,谢闻道拒绝了,他像是对自己说:“这样才好,无所羁绊,自然就无所顾忌。”
那天他离开王城,独自前往无字碑林。
他给陈净坤留下了书信,告诉他了掌门令所在的地方,有了这东西,在北境联络其他人时自然会要便利一些。
他需要陈净坤帮助他在北境联络浪游阁的旧派,他需要快速积累自己的力量。
人是无法回去需要的真诚善意的。
前夜那次会见,正是陈净坤和他约定好的时间,来将掌门令交还给他。
那晚,陈净坤问:“有了这东西,将来他君临天下,也会忌惮你一分。你现在送出去,以后失了人也要失了势,两亏。”
谢闻道小心翼翼藏好掌门令,十分不满他这话:“我不需要仗着他的势活着,所以不需要他垂怜,也没必要防范着。他已经为我做的足够多,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他。”
陈净坤诧异了。
这样真挚的表情,这种坚定和他曾经所感触过的不一样,他不知道谢闻道在无字碑林经历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整个灵魂坦率而又炙热地燃烧。
就算两人分开,那种生命上深刻的烙印也是无法抹除的,他们对于彼此默契和坚定的选择,让他的心动了一瞬。
“那好吧。”陈净坤说。
他把白青带走了,交给他的人赶回王城去应对仍然肆虐的虫疫。
就那样,为了避免将来可预见的悲剧,为了留存两人曾经如此阴差阳错的爱意,为了不成为彼此的软肋,也是为了承担自己的责任,最终他选择了放手。
没有那么多悲情。
生命中深刻的痕迹,只要有属于彼此的,那就够了。所有山盟海誓只是愿望,他不强求结果一定白头偕老。
“那你……现在走?”陈净坤望着面前双目无神却又端正坐着的谢闻道,试探着。
“等等吧。”谢闻道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好待的,赶回王城才是更紧迫的要事。”陈净坤不理解这人现在在想什么。
“这里是那多的管辖范围,但是颠沛流离聚集着各种穷困潦倒的人,如果可以,为什么不留下来帮他们一手?”谢闻道说。
“这些人才多少?你一个一个帮帮的过来吗?王室现在和匀兰正明暗交锋,等天下太平的时候自然有人拉他们出这沼泽,你现在选择留下来只会耽误自己。”陈净坤觉得这人仿佛有种温柔的固执。
世间悲苦之人那么多,要仅凭一个人就能帮的过来,那个人要么是点石成金的神,要么是白日做梦的痴汉。
人间不是极乐国。
“我好像已经知道怎么研制白青的解药了,你让你的人保管好就行。我只在这里多待一天。”谢闻道低声说,“我从没想过一个一个去救,如果只把自己摆在高位,永远不探民间疾苦,纵然日后封侯拜相,总归会在温柔乡和权欲场迷了心。只是恰好看见了,所以才想要去伸手。”
“什么事?”陈净坤无话可说。
就来了这几天,能看到什么东西。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愣住了。
他惊异地问:“你不会是想去咱们上次会见的那个地方,卖菜吧?”
谢闻道点了点头,走之前留下了一句:“换个好听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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