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淮放在身前的手改为背在身后,他的视线在林苑卿和李期身上逡巡,良久后,他转头看向李期,嘱咐道:“给马车里铺的厚实些,放点吃食。”
李期闻言挠了挠头,有些无措,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动作。
“进京。”沈霁淮无奈解释道。
“玉娘子再打些水来。”
把房间里的人都打发走后,沈霁淮在床头踱步,视线一直在林苑卿身上,他站了很久姿势都没有多大变化,直到听见外边传来脚步声他才收回视线。
“马车准备好了。”
“嗯。”
沈霁淮点头示意门口的人出去,他则拿起床边的狐裘披风,将林苑卿扶起来,给人披上,然后弯腰把人抱在怀里,转身下楼梯。
“把房间里有关的东西搬到马车上,锦囊放在云姑娘眼前。”
下达命令间他已经走到客栈门口,风一吹将狐裘的绒毛吹起,在沈霁淮脖颈上擦过,带来微弱的痒意,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林苑卿整个人被包裹在披风里,脸色很差,眉头紧紧皱着。
“启程。”
马车晃悠悠的行走在道路上,马蹄声一改之前的焦躁反而变得不紧不慢,抵达侯府门口时,夜色已深,街上的星火稀少。
沈霁淮将受伤的人从车上抱下来,送入房间。
房间因为早有吩咐此时烛火正旺,走进步后并不寒冷,桌上还摆着些吃食。
“云姑娘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太妙。”黄老眯着眼喟叹一声。
沈霁淮站在三步外看不清黄老的神色,只好问道:“有何症状?”
“这样,老夫先开些补气血的药,若能让姑娘喝下最好,若不能也罢。”
“有劳先生。”沈霁淮目送人出去后,对着门口喊了声:“绿枝。”
一道身影从门口闪进来,动作利索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屋内的情景,她声音有些发抖:“侯爷,奴婢在...”
“你就在此处照料云姑娘,若是有异样便来向我禀告。”
*
“这样岂不是有些冒险?”
李期手里捏了粒花生米,听完沈霁淮的话后,皱着眉两只眼睛到处乱看,最后手腕一动,把花生米向上抛,又张开嘴接住。
“我已然将云姑娘受伤的消息放了出去,冒不冒险今晚一看便知。”沈霁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问了一句:“草药可拿全了?”
李期摇摇头,给嘴里又塞了些花生粒,含混的回答:“不知,只有云姑娘知晓。”
“你倒是没受伤。”
“多亏了云姑娘。”
“知道亏欠还不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沈霁淮暼了李期一眼。
李期从椅子上下来,临走前嘴里还嘟囔着些话,到底也没让背后的人听见,他加快脚步走向别院,一眼看上去烛火还亮着,外边却没人。
他挑挑眉走进长廊,那底下煎药的火正旺,药罐子倒没在上边,李期扭头看向屋里,手一推便把房门推开了。
屋内只有一个婢女,里边云雾缭绕她手上拿着蒲扇,轻轻扇着风,听见声响后抬眼往门口瞧,由于看不清人她以为是送药的回来了,便问:“你怎么送药送的这般快?”
“药送走了?”李期看看燃烧的火团,再看看烟雾缭绕中的人影,有些疑惑的问道。
另一边绿枝手里端着药穿梭在夜色里,到门口后她让屋外站着的婢女拿些蜜饯来备用,等人走后,她把房门关上进了屋。
床榻上的人还是面无血色,绿枝盯着林苑卿看了会,垂下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慢悠悠的往药里倒粉末。
一整瓶药被她一股脑全倒了进去,粉末堆在药表面,她拿起勺子,将粉末与药混合均匀,做好后,绿枝便起身,来到床前。
她先是把林苑卿扶起靠在床头,然后近距离观察确保人没有清醒的意思才转身把药端来。
绿枝眼里毫无波澜,好像被人设定了一般,舀了勺药往林苑卿嘴里送,由于人没有意识,所以药从嘴角流下来,滴落在衣襟上,留下些污渍。
绿枝看见后轻啧了一声,起身拿手帕把撒出来的药擦干净,刚擦干净房门就被人从外边打开了。
是拿蜜饯的婢女回来了,她看着绿枝手忙脚乱的,便伸手捧起药碗,发现药现在已经有些凉了,于是便说道:“我去换一碗药。”
“不用换。”绿枝闻言迅速起身,从那婢女手中抢过药碗,对视间看见了她眼里的不解,于是解释道:“别院...只熬了这一碗药,这药还不是很凉,尚能入口,况且姑娘不是中毒了?早点吃药好一些。”
“既然药凉了,那便拿下去热一热再让云姑娘喝。”沈霁淮站在门口抬眼扫过绿枝,抬手示意另一个婢女端着药去热。
谁成想绿枝闻言并不松手,已经死死的端着药,她垂下头,声音轻柔,“侯爷,那我便去热药了。”
她说着就要从沈霁淮身旁走过,李期跟在沈霁淮身后,适时伸出胳膊去拦人,绿枝被突然出现的人下了一跳,身形不稳,眼看要将手里的碗摔碎,李期便伸手握住药碗。
混乱见,那碗药还是跌落在地上,药水溅在几人身上,绿枝吓得跪地求饶,“侯爷,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侯爷恕罪。”
沈霁淮向前几步进入屋内,让里边的婢女退下,随后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声音带着疑惑,“不是有意的?那是无意还是成心的?”
“奴婢...”
“我记得黄老诊脉时你并未在身旁,你是如何得知云姑娘中毒一事的?”沈霁淮话音落下后房门恰好关上,他便又紧跟了句:“难不成是你下的毒?”
“奴婢...奴婢幼时跟着母亲学了些医术,所以了解一些。”绿枝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乱糟糟的,好不容易理出些头绪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可是本侯记得,你无父无母,进侯府还是管事的觉得你可怜才给你谋了件差事,你胆子不小。”
“侯爷记错了,无父无母的是桃花,不是奴婢。”
“嗯。”沈霁淮也不与她争辩,提步走近她,伸手捏住人下巴,用力让她抬起头,与自己四目相对,声音带着怒气,“你倒是藏的深。”
“奴婢没有...”
“你们庆安侯府的丫鬟倒是一个比一个嘴硬。”
绿枝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她瞳孔登时放大,不可思议地盯着沈霁淮的身后看。
林苑卿不知何时已经给自己披了件狐裘,缓缓来到几人身后,听见绿枝嘴硬有些好笑才出口说话。
“你说你无意加害我,那又为何要怕那碗药离开这间屋子?”林苑卿嘴唇还是有些苍白,站在绿枝面前垂眼看人。
“你还说你学过一些医术,那你怎会不知在你给我喂药时,我身上的毒素早已消除了?”
“那碗毒药恐怕是和三皇子所中之毒一样吧。”
绿枝咽了咽口水,嘴唇颤抖,低声说:“那药是黄大夫要我端来的,我并不知情。”
沈霁淮松开钳制绿枝的手,站起身问道:“我当初派人找你了解桃花的事,可是你从她屋子里寻出的那些来往信件?”
绿枝张了张嘴,脑袋一阵轰鸣,下意识的点头承认,“是我在打扫屋子时,偶然在桃花床底下寻得的。”
“是你在效劳三皇子啊。”林苑卿轻笑出声,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你并不知晓云姑娘到底为何昏迷不醒,你只知她受了刀伤,为了确保她死在今晚,所以在药里下了毒,不论怎样都可以让云姑娘活不过今晚,对吗?”沈霁淮质问道。
“那日,也是你挑唆桃花来我房中,为的就是当你的替死鬼。”林苑卿跟着说了句。
眼看绿枝面色发白说不出什么话,沈霁淮便叫人把她押了下去,等明日再审。
“云姑娘,身子如何了?”
“尚好。”林苑卿手向前一伸,示意两人坐下。
“云姑娘,你和沈霁淮方才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李期落座后,皱着眉脑子转不过弯,于是出口问道。
“在说下毒的幕后之人。”林苑卿把糕点推到中间,回应了句。
“制作归灵丹的药云姑娘可找好了?”沈霁淮打断两人的话头,直切主题。
“并未。”
“什么?”李期闻言一脸震惊,声音不免也大了些,反应过来后,双手捂住嘴,睁大眼睛看沈霁淮。
“无妨。”沈霁淮手指在桌子边缘摩挲,“现宫中也已知晓云姑娘受伤中毒之事,一时间是不会来为难人的。”
“那还缺什么药材?”李期又侧目看向林苑卿。
“这就不劳两位惦念了,我自会去寻,剩下其余的事就交给侯爷了。”
“等等。”沈霁淮看了一眼林苑卿,“你今日所中之毒为何毒?”
“你没听云姑娘方才所说?毒素都清了,她怎么知道所中为何毒?”李期抢在林苑卿开口前回应。
林苑卿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听李期继续说话。
“何况,人家云姑娘刚刚醒来,你怎么就问这么多?”
“李期。”沈霁淮深深看了他一眼,等李期闭上嘴,他才又说:“无事,随口一问。”
“毒性很强的毒,世间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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