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走到前厅门口的月洞门旁,沈如玉眸中忽然撞进一道身影。
她猛地抬头,撞进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笑弯了眼:“阿韫?你怎么在这儿!”
宋时韫站在廊下的阴影里,月白长衫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手里还捏着那封靖安侯府的帖子。
方才他一路从书房赶来,心跳就没平息过,此刻猝不及防对上沈如玉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脑子里 “嗡” 的一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压住心底的雀跃,淡淡道:“我来给母亲回话。”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她娇憨的面容,又慌忙移开。
如玉好可爱。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他耳尖瞬间泛起热意。
沈如玉却没察觉他的异样,依旧十分欣喜地扬着笑脸打招呼:“好巧呀!我刚跟伯母说完话,正准备回去呢。”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手中的红帖,忽然 “咦” 了一声,指着那烫金的帖子道,“这不是靖安侯府的帖子吗?”
宋时韫心头一跳,然后见她眼睛一亮,兴冲冲地道:“我也有一封呢!”
站在一旁的林秀蘅闻言好奇地问道:“哦?如玉也收到帖子了?”
沈如玉笑着解释道:“不是侯府直接送的,是洛盈盈多要了一封给我的。”
今日在和洛盈盈分别前,洛盈盈便把多要的那封邀贴给了她。央求着自己一定要陪她去。
沈家官阶低,父亲沈敬之不过是个八品的小小巡检。这种靖安侯府举办的生辰宴席,向来只邀请京中勋贵和高阶官员,帖子递遍了侯门世家,也绝不会有他们沈家的份。
沈如玉对这种宴席并不感兴趣,甚至打心底里有些发怵。她天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话做事向来直来直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场合里的拘束规矩。
席间每个人都端着架子,说话要绕着弯子留三分,笑起来要捂着嘴浅尝辄止,连夹菜都得讲究个 “食不言” 的规矩。
上次跟着母亲去参加一位夫人的赏花宴,她不过是多吃了两块杏仁酥,就被旁边的小姐用帕子掩着嘴轻笑,那眼神里的打量让她浑身不自在。
况且那些高门世家的姑娘们她们自幼浸在琴棋书画里,抬手投足都是规矩。
她想着若不是盈盈软磨硬泡,她才不想去那种场合。
望着盈盈期待的眼神,她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暗暗打定主意,到时候就跟在盈盈身后,少说话多吃点心,实在不行就躲去后院看花草,总好过在席间被人当猴儿看。
宋时韫听见沈如玉的话后心中微微一动。
他转身看向林秀蘅道:“母亲,方才我过来,其实是想告诉您,靖安侯府的宴席,我打算过去。”
林秀蘅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地笑了:“哦?你不是素来不喜这种喧闹场合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宋时韫眼神闪烁了一下,飞快地编了个理由:“听闻靖安侯府这次请了不少饱学之士,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与他们交流学问,对殿试或许有益。”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沈如玉,见她正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自己,脸颊又悄悄热了起来,连忙补充道,“多结识些同辈才俊,总归是好的。”
林秀蘅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知儿莫若母,他小子藏了什么心思,林秀蘅可一清二楚。
林秀蘅站在一旁,将儿子那紧绷的脊背和微微泛红的耳尖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她轻轻推了推沈如玉的胳膊。
“既然碰到了,就让韫儿送你到门口吧,正好让他多走动走动,整日闷在书房里都快成书呆子了。”
“不用不用!” 沈如玉连忙摆手,“我自己出去就行,不麻烦阿韫了。”
宋时韫却在这时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亮了些:“无妨,我正好也要出去透气。”
他说完,率先迈步往府门的方向走。
沈如玉愣了愣,随即笑着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跟林秀蘅挥手:“伯母再见!我过几日再来看您!”
二人在出府的路上一路无话。
宋时韫是因为心跳得太厉害不晓得说些什么。
而沈如玉是在思索晚膳会有些什么好吃的。
“如玉。”
宋时韫突然停下脚步,轻声唤住她。
“嗯?”
沈如玉仰头看他:“怎么了阿韫?”
看着沈如玉小鹿般惹人怜爱的瞳孔,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宋时韫又是一时语塞。
方才在心里反复斟酌的话语,此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全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想告诉如玉,待殿试放榜后,待他中了状元后,按两家早年的约定,他们二人应该成婚了。
可看见如玉的脸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此刻他的脸颊像被炭火熏过似的,越来越红,连耳根都蔓延上了绯色。
沈如玉见他半天没说话,只是红着脸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凑近两步,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不由得皱起眉头:“阿韫,你怎么脸这么红?莫不是太用功读书,生病了呀?”
话音刚落,她便自然地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他的额头,试探着温度:“让我看看烫不烫……嗯?好像是有点热呢。”
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杏仁香气,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电流窜过,一股气血涌上来,让宋时韫的身体瞬间僵住。
“你呀,读书也不能这么拼命。”沈如玉收回手,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切,认真地叮嘱。
“殿试固然重要,可身体才是本钱呀。晚上早点休息,可别熬夜看书了,知道吗?”
宋时韫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脸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连耳根都红得快要滴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额头上残留的温度,如玉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不断拨弄着他的心尖,让他忍不住想多贪恋片刻。
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他微微垂下眼睫,询问道:“很……很热么?”
沈如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追问,便点点头:“是有点热呢,怕是有些着凉了。”
宋时韫悄悄攥紧了袖口,指节泛白,又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像只寻求关注的小狗。
“那……是不是很烫?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他说着,还微微往前凑了凑,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脸颊发烫,可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雀跃。
再碰一下,让她再碰一下就好。
沈如玉见状,果然又伸出手,这次手掌覆得更全了些,指尖还轻轻按了按他的太阳穴。
“你自己肯定感觉不到呀,生病都是这样的。你看,这额头确实是热的,回去一定要喝碗姜汤发发汗。”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凉意,恰好驱散了他身上的燥热,让宋时韫舒服得几乎要眯起眼睛。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专注的神情,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轻轻晃动,鼻尖小巧挺翘,连呼吸都带着甜甜的杏仁味。
宋时韫的心跳更快了,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故作虚弱地微微蹙起眉头:“那……现在呢?是不是更烫了些?”
沈如玉被他问得有些好笑,却还是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没刚才那么热了,许是我多虑了?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她说着收回手。
宋时韫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隐秘的失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略带茫然的模样,低声应道:“好…… 我知道了。”
“快走吧,送你到门口。”他转身往府门走去,脚步却比刚才更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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