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休姬煜翔抽空去了趟银行,取出自己攒的十万块钱,看了眼汇率牌,换了一万多刀美金。
不到三天,邵厉回信,非要给他打回来些,姬煜翔没心思和他掰扯,干脆不回了。
左眼眶撕扯着神经,一到夜里更是疼的难以入睡,甚至开始耳鸣。
他去医院开了瓶止痛药,痛是缓解了,却治不好牙龈出血,吃饭都带着铁锈味。
那把水果刀被他从老宅偷了出来,每当他被噩梦惊醒时,就在自己的上臂划一刀。
左臂划满了就划右边,等伤口长上再换回来,像是惩罚,更像慰藉。
如同吸毒的人渴望着毒品,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在享受血腥和疼痛带来的解脱感。
白皓瑾的身体逐渐好转,姬蔚恋恋不舍回了法国。
白皓月多雇了一名助理,空余时间都拿出来陪姬煜翔备考。
他学的认真,每章都用红笔标注出问题。白皓月不厌其烦地讲,学完知识点再练真题。同一种题型做上十几遍,总能补拙。
时而听倦了,姬煜翔就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白皓月陪他一起趴下,眼睛睁着,观察姬煜翔的鼻梁和睫毛。姬煜翔额头的发总不服帖,本人又不在意,白皓月就趁着他休憩的片刻帮他整理头发。
四月的最后一天,天气越发燥热。
人工湖边栽了几株合欢花,傍晚总有人在树下散步,蝉鸣蛙叫,夏意愈浓。
月见草吐了蕊,九重葛也结出新芽。
白皓月每周末都会去一趟花店,买点小装饰为家里增添些生机。
他记得姬煜翔曾经很喜欢狗,姬蔚不让养,他就成天嚷嚷着什么时候搬出去就养一只。
如今真搬出来了,姬煜翔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不是不喜欢了,是怕狗会伤到白皓月。
白皓月转过身,记忆里的少年正卧在客厅里埋首耕读,他靠在阳台边,从玻璃倒影上描摹姬煜翔的侧脸,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与他当初认识的大相径庭。
光透过窗户,将一切蒙上一层氤氲,照得少年人眉目间十分柔和。
白皓月推开玻璃门,拉长的阴影遮住了姬煜翔身上的光线,让他得以看清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薄唇上不正常的青紫色。
“想什么呢?困了?”姬煜翔右手抻着衣领抖风,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皓月垂眸一笑:“新校服晾干了,记得换。”
姬煜翔愣了愣,眼神开始飘忽闪烁:“好,先搁着吧,我看完这一章就换。”
以往这个季节,姬煜翔早就换上跨栏背心,今年暑热来得早,长袖却一直没脱。
白皓月用手肘撞了撞他,“想不想吃冰淇淋?”
姬煜翔笑言,“好啊,我快热死了。这破空调一点儿用也没有。”
他拿了两罐八喜,一罐香草,一罐抹茶。让姬煜翔先挑。
姬煜翔接过抹茶味的,盖子一掀,挖起一勺往嘴里塞。
白皓月眼底带笑:“慢点儿吃。”
“嘶——”
姬煜翔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很痛苦得捂住腮帮,绿色的冰淇淋洒了一身。
白皓月慌道:“怎么了?”
姬煜翔弓着身子努力喘了几口气,扯着嘴角说:“不小心咬到肉了,一会儿就好。”
白皓月无奈地摇摇头,抽出几张纸巾给姬煜翔擦衣服,淡绿的污渍晕成一滩,怎么擦也擦不掉,白皓月叹了口气,“去换件衣服吧。”
姬煜翔像是想到什么,扶着沙发爬起来,随手抄起一件长衫,“我去洗手间换。”说罢,啪地一声关上洗手间的门。
白皓月在门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人出来,却只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回了房间。
白皓月随后走进洗手间,看到垃圾桶里又多了几块带血的纱布。
姬煜翔很久不打架了,白皓月追出来问他,他说是打篮球受的伤,问他伤到了哪,却又扭捏着不肯说。
白皓月久久凝视着他,试图从那双眼睛种看出些端倪,而面前的人却始终低着头,好像刻意回避着他的视线。
许久许久,那双充满了疑惑的眼睛也终于垂了下去,带着颤音说:“以后小心点儿。”
姬煜翔沉默片刻,用一种几近调侃的语气答应。
回到房间,姬煜翔脱力般倒在墙上,牙龈还在渗着血,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神经。
有一瞬间他想直接跟白皓月说了,但要开口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身不由己的外力抑制着他,似是一种对如今生活的留恋。
他在床上躺了五分钟,掐着表出去继续写化学真题。
一中是全国百强,一本上线率达90%以上。
当年常启停的父亲、邵文和白皓月都是以状元的身份从这里毕业的。
所以即使姬煜翔磨破脑袋也只能混个倒数。
他又求白皓瑾给他报了个补习班,全市最好的老师,一对一教学,除了上课时间晚没有缺点。
这老师本来去老宅教课,不知怎么迷上了他们门口那家难喝的咖啡,死活要在咖啡店里教。
他们每天晚上九点开讲,老师一晚上能喝两份大杯美式,激情到凌晨。
姬煜翔早上6点就要起床,本来能睡四五个小时,有了他连三小时都成奢望,一到家就往客厅沙发上直挺挺一栽。
开始白皓月还会给他发信息,后来怕打扰他,不再发了。
只是每当他疲惫地推开门,餐桌上总会摆着饭菜。
不管多晚,都是温热的。
白皓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姬煜翔不敢问。
隔天他特地提前回家。
房间没有开灯。
黑暗中,视觉全部被封闭,听觉就变得无比灵敏。他听见卧室里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姬煜翔叩了叩房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轻轻推开门,白皓月略显急促地呼吸隐约可闻。
姬煜翔的心一寸一寸裂出细小的伤口。他走近白皓月,俯身轻吻他的耳廓。
“小翔?”白皓月不再动了,声音细细小小的,还颤着尾音。
“白皓月……”姬煜翔低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话,声线低沉,语调中带着颤音:“睡吧。”
白皓月的手从盖在身上的被子上伸过去,悬在姬煜翔一厘米远的距离,“小翔,你最近……好像不爱跟我一起吃饭,也不爱见我。”
姬煜翔鼻头发酸,牙龈还渗着血,不想让白皓月闻到血腥味,呵了口气搓热双手,伸到被窝里焐在他胃上。
“最近好像不吐了,还难受吗?”
被子里的脑袋摇了摇,蜷起身子揽住他的胳膊:“明天是周日……”白皓月垂着眼皮,手指藏进被子里,悄悄摩挲着姬煜翔的手臂。
白皓月微仰视线模糊着看他,姬煜翔的表情有点困惑,白皓月拽了拽他的胳膊:“我怕黑。”
昂藏的身躯在听见他的话语后突然一僵,姬煜翔低头看着紧紧环住自己的手,想把人抱紧一点。
犹豫间,内心喧闹的声音由远而近,他的手抬了抬,还是无声地放下。
姬煜翔侧身躺在白皓月身边,垂着眼皮,相隔一个亲情之上的距离,牵手入睡。
白皓月是珍贵的易碎品,每一次安眠都能延长他的保存期限。
再努努力吧,努力到他们大学毕业,就带白皓月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吧。
就算永远都不能结婚,至少可以牵手。
在无人认识他们的教堂,收获一份祝福。
不需要隆重的仪式,只要神父将手放在圣经上,承认他们的爱情同样珍贵,如同每一对平凡的恋人。
温热的呼吸逐渐平稳,姬煜翔悄悄贴在他身边,将脸颊送到白皓月鼻子前,感受着来自对方的微弱气息。
或许是这段日子太累了,他连眨眼的次数都变少了,唯恐某回一合一睁之间,梦醒了。
那晚,姬煜翔睡了5个小时,是他开学以来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次。
起床时天刚亮了一半,他像是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背文言文。
学习就像减肥,开始那几斤最容易。一旦到了平台期数字就卡在那儿,光靠努力是改变不了的。
跟白皓月学了这么久,姬煜翔也掌握了些归纳总结的能力,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但他的能力实在有限,仅仅够跟上课程。
结果就是,还得靠努力。
每天天不亮就起,晚上不睡……
即便如此,他的时间还是不够。
在姬煜翔还什么都没准备好的时候,高二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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