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悚然一惊,匆匆翻阅起这十年弟子病例,无一例外,天宁前几年,都是发疯狂伤自己寻思,后面稍大些便突然伤人了。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雪清。”
“嗯?”易雪清抬起头,却见她面色凝重问道:“你们可有染过心魔,长大没再发作过的。”
“有啊。”易雪清想想道:“这些年,还是有少数活下来没再发作过的,比如玉词、海月、文昌这些,怎么了?”
南灵沉思了会询问道:“呃......我能偷偷绑架你们弟子吗?”
“啊?”
黄昏时刻,交接班已过。漱玉词收起圆刀,朝着沧澜阁走去,最近沈先生总要听正殿守卫的情况,她也只能多辛苦一会。
刚刚从正殿出来没多久,长廊上方就掉下一个人影。把她吓的够呛,缓了缓心神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乔灵薇从上面倒吊着下来。
她白了一眼道:“灵薇?你莫名其妙的在这里装神弄鬼干什么?”
乔灵薇嘻嘻笑道:“漱师姐,我找你有事,可否挪步一叙?”
漱玉词被她吓的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道:“一会再说吧,我还有要紧事,先不奉陪了。”说罢,抬脚便要离开。只不过刚迈出一步,便觉得后颈一麻,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晨云落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收起手刀,将她抗了起来:“不好意思,你师姐师兄在找你,还是现在说吧。”
丹鼎阁底下有一座密室,平时用来堆放药材器具,今日,绑进了人。
漱玉词缓缓睁开双眼,后颈还有些麻。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一根麻绳牢牢绑在了椅子上,而面前是站着乔灵薇与晨云落,一脸悲悯的望着她。
若不是绳子绑的紧实,她气的能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神尽是火星,咬牙切齿怒问道:“乔灵薇,你好大的胆子,敢伙同外人绑同门!不怕门规吗?你想要做什么?”
门后,姚慕奇元辞冰易雪清看着里面骂得起劲的师妹,蹙了蹙眉头,齐齐看向后面坐着把弄自己铃铛的南灵,这偷偷把自己师妹绑进密室,要是被发现了,他们这四个全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易雪清听着着实难听,满是疑惑望向南灵问道:“为什么要秘密绑她?如果要查病因,直接叫过来就是了。”
她放下铃铛,幽幽道:“我现在在怀疑一件事,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证实,未有结果前,千万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特别是......你们岛上的医师。”
医师?几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事,你不妨说明白些。”
“诸位可有听说过牵机引?”南灵解释道:“在我们医谷的古籍里面曾有记载一昧禁药,名曰牵机引,中此药者,与常人无异,但只要用引梦术一催,不出七天,中毒者就会疯癫痛苦直至自尽,以前通常是作为不留把柄的暗杀所用。这几日,我通常解析弟子们所中毒素,查出它与医谷禁药牵机引几位相似,但更厉害些,它可以长期潜伏在幼童体内,随其长大,我怀疑它是被改良了。”
元辞冰听得心里一沉:“这是何意?随这些孩子长大有什么用?难道就是让他们长大后再疯掉?”
南灵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查阅你们浮洲注录,发现中毒的弟子最开始只是疯癫自杀,到后面竟可以持刀伤人。我们医谷曾经出了一个逆徒,他在引梦术基础上创新出摄梦术,这是一种可以摄人心魄,供其驱使的邪术,但效果短暂,并且会反噬其主。此人当年被整个江南追杀,后来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现在怀疑他或许隐藏在浮洲岛上,用牵引药与摄梦术控制这些孩子长大成为傀儡,供他驱使。”她望向易雪清,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当初炽杨和灵薇突然疯癫失控袭击你,可能是有人背后控制所为。”
易雪清撑着墙,感觉这些东西在自己脑子来回撞,她侧目瞥见里面的乔灵薇,似乎炽杨就在站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自己。
“南医师,你这说得未免也太玄乎其神了。”元辞冰听着这些话简直无比震惊,压根不敢相信,若真有这种人,那他们浮洲岂不是成了他人操控下的傀儡大本营,恐怖如斯。
“所以我将漱玉词绑来。”南灵将手中引梦铃握紧,走至门前,望向被五花大绑的漱玉词:“如果是真的,她这种状况,已经是成功了,我可以用引梦术解解试试,她定会受不住折磨,本能的去找操控者。因此在这期间,为避免打草惊蛇,这位师妹得有个适合的理由不在浮洲岛内。”
姚慕奇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们这边会给她一个合理的失踪理由的,但南医师,有些事我要说在前头,我们这师妹交给你,还请你定要尽心啊。”
“放心吧。”南灵眼底渐渐染上一层恨意,“如果真的是他,我拼了命也会救的。”
走出丹鼎阁,易雪清面上始终带着郁色:“你刚刚说的逆徒叫什么名字?”
南灵:“风莫言,怎么?你心中可有猜测,听说你们岛上几十年,还是收留了不少江南的医师在丹鼎阁的。”微凉海风轻掠过发梢,她望着满天星光,恍惚想起了江南和医谷的沉香。
易雪清暗下眸光,淡淡道:“还没有。”
深夜,月白如雪,寂寂冷辉倾洒海岛。
易雪清穿过止从居的长廊,尽头沈思风负着手,立于黑影中。
“沈先生。”易雪清屈膝行礼。
“看来你想明白了。”沈思风转过身,生寒月色下映得女子身上也是几分寒意,“毒呢?”
“被我混在茶水里,眼见着他们喝下了,他们不会再在岛上碍您与长老们的眼了。”话说着,易雪清猛然跪下:“雪清想要求一条康庄大道,烦请沈先生引荐,只要我能上位,定会给予我能给的一切。”
沈思风笑着将人轻轻扶起:“师侄何必行此大礼,你本就天资卓越,最堪大任,除了你,我着实不知该引荐谁了。师侄是个有福气的人啊,不似我,命途坎坷,只盼日后师侄还能记得我这引荐之恩,听听我之忧愁。”
易雪清拱手:“先生但讲无妨。”
沈思风道:“你知道的,我是江南人,当年逃到海上,皆是因为与人结仇,这恨我记了二十年。若师侄以后高坐正殿,不知可否让浮洲为我报了这仇,让我晚年无憾。”
“瞧先生说的,若雪清能够当上岛主,这岛上还有什么人是先生用不得的。”
“哈哈哈哈哈。”沈思风大笑,面上极为满意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甚好,你可比月兮聪明得多,若她不那么古板,怎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师侄啊,长老们尚未离岛,他们心里甚是记挂你,得去好好奉杯茶了。”
“一切都听沈先生的。”
年轻弟子极度谦卑又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
沈思风抚着已经花白的胡须,缓缓走至海滩,眼前星辰是江南的方向,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么这个医谷掌门的位置他就得坐回去了,那些小辈哪里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呢。姐姐,你且再等等,我这就回去看你。
易雪清并没有回房,而是又来到了那个偏僻的海滩,独自一人躺在甲板上,海风习习倒也舒服。在月石岛上的一年,她常常就是如此抱着长刀入睡,望着星辰,等着来日。
忽然,一丝细碎的声音传来。她瞬间警觉,却看一个白衣从后面冒了上来。
“晨云落?你来做什么?不对,这地方你怎么找过来的。”这里可是浮洲岛最偏僻的一地了,一般人想找还不好找呢。
晨云落掸了掸身上的灰笑道:“真奇怪,我原本只是出来逛逛,却发现有双小眼睛一直跟着我,被我一路晃,给甩没了,我也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闲还派人盯着我。”
她知道,她还知道谁想让他死呢。
晨云落也学着易雪清躺在甲板上,静静吹着海风:“我一个人着实闷的慌,还是出来吹吹风舒服。还是地上舒服啊,船上这些日子吐死我了。”
易雪清笑道:“听歌吟说,你十三岁就出门历练,五年后才回来。怎么?从来没有坐过船吗?”
晨云落道:“我去过很多地方,大漠,江南,凉州,塞外但是从来没有出过海。”
易雪清侧头看他,一个曾经少年闯荡纵横江湖的人,却在华山守了十年冰冷的山门,他们向往自由,他却甘愿将自己困住。
“那以后葬在海里怎么样?”
“什么?”
“开玩笑的。”易雪清戳了戳他:“我都将秘籍还给你了,你为何还不离去呢?”
他笑了笑:“我待在这里,会碍你眼吗?”
“自然不会,你若喜欢,住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易雪清很是大方坦然,她甚至愿意让他就此长眠海上。
“罢了。”他道:“暂且没有出海隐世的打算,我晕船,到时你可得为我选一艘大船,宽敞些的。”
“一定宽敞。”易雪清双眸微眯,扫向不远处海域上漂泊的木船,她怎么觉得,这人有隐隐威胁她的意思。
海风拂面,晨云落理了理被吹乱的鬓丝,瞧着女子强忍不耐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有趣,守了十年的风雪,他很想破破冰瞧瞧世间张牙舞爪的灵魂,如果她在伪装,他还真想看看,她能伪装到几时?这人骨子里面究竟是什么?
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他伸了个懒腰,不打算走了,随手指着其中一个星象赞叹道:“虽然吐的很难受,但不得不说,你们浮洲岛是真美,今来海上升高望,不到蓬莱不是仙。虽然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蓬莱仙岛,若是有便应该是你们浮洲岛的样子。琪花瑶草,仙山楼阁。连天上的星象也颇为奇妙,我竟一个不识。那个像个勺子的是什么?”
易雪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你看到那个勺子把没有?勺子柄东指是春天,南指是夏天,西指是秋,北指则是冬。”
“哦~是这样啊,没想到你还会占星卜象。”
她白过去一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浮洲弟子,长于浮洲岛,生于这苍穹之下,与这大海共生。自然信奉天象,研习观星,推演吉凶是我们自幼便学的,要知道,我前年在月石岛,整整一年我都在认星象,认识了星象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找到方向。”
天宁十一年:正殿弟子易雪清,自请流放月石岛,守岛一年。
他忽然想起浮洲注录上她的记载,假装漫不经心问道:“你不是正殿弟子,为什么要去月石岛?被贬了吗?”
她顿了顿,也漫不经心回道:“我自请的,就是浮洲岛待厌了,想去一个离大陆近一点的岛,数数星星,还不错,我基本上把所有的星辰都认会了。”
“那么厉害?那那个一个圈圈围起来的是什么?”
“那是紫微星,是帝星。”
“那个呢?”
“贪狼。”
“那西边那个呢?”
“织女星。”
“那他旁边那个呢。”
“牛郎。”
“那再远些那个呢?”
......这人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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