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辞不再多言,拱手退下,沈思风的摄梦术还未钻透,南教需要这个,他的父亲更是。
夕阳西下,易雪清在兰落带领下在黄口谷逛了一圈,这里的人与他在外面所见的村民完全不同,满面笑容,其乐融融。倒有几分老子小国寡民的意思。最忠诚的信徒。”兰落笑呵呵的像她说道。
易雪清想起她这一路所见,塞外之变后朝廷秩序崩坏,北方的动乱牵扯到了南方,苛捐杂税加重,就连以往富庶安宁的江南地区不仅仅漕匪横生,还有倭寇来犯。若是爷爷真的有能力把天下变成黄口谷的模样,那重新夺回了不仅仅是江山也是这天下的安息。
如此想想,或许她也不应该太狭隘了。
与此同时,医谷桃源津内。
木槿斜倚着门框,感受着黄昏最后的温暖。屋内的饭菜已经凉了许久,苏云溪背着药材走来,看到这一幕,她没有说什么,把药材放好,又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放在他的面前。
说道:“你今天的太阳晒够了,吃饭吧。”
木槿沉默不语,过了半响才木木开口:“真没想到,你会救我。”
“你想说什么,你师傅杀了我父亲,我就要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你死吗?你知不知道有句古语叫冤冤相报何时了?想着武当山上你总喜欢念些道给我听,现在自己摸不清楚了。我这个人啊,人死仇消活的通透,倒是你,一醒过来就是这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你们武当还能出这样的废物?赶紧吃饭吧,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说罢也不再理会他,拿着药筐就去了别处处理药材。
木槿端着碗,盯着她的背影。几月不见,她好像清瘦了些?
过了一会,背着大筐小筐的云安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云安擦了擦汗,医谷为了防止意外,将当时一起来的几个武当弟子都遣了回去,就留着他一个人。那是大活小事,扛包劈材落了他的头上,这些日子可是把他折腾了够呛,他们武当的入门弟子都没那么操练过。
“诺。”小医娥扔了一块帕子给他:“擦擦汗。”接着她又略带嘲讽道:“你们武当弟子平日里是烧香辟谷久了,体子那么虚,才多少活就喘成这样?我以前认识一个华山的弟子,那可是劈柴干活的一把好手,而且在华山风寒里穿着单衣啥事没有。”
“嘁。”云安听到华山两个字瞬间不屑道:“华山?穷成那般模样自然也只能穿着单衣多干些苦力了。还提他们,当年要不是我们武当接济早灭门了,一门子穷鬼,欠了我们一大笔银子没还。改天我上门把他们牌匾拆了当柴烧,他们也说不出半个字......哎呦!”
这小妮子手里不知道何时变了一根针出来狠狠给他扎了一扎,本想发作但盯着她逐渐阴狠的眼神又蔫了回去。武当山上她的师姐也是这般模样,这医谷不都是仙女吗?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凶狠,果然书上都是骗人的。
“清贫磨剑道,寒雪铸筋骨。人家那叫风骨,倒是你每日在皇家的高香中沉溺惯了,一股子俗气,直像个纨绔的败家子,那才叫人不耻。”说罢,“呸”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又白了不远处坐着那人一眼,便去给了苏云溪打下手。
云安有气肚里咽,怕打了她出不了医谷。缓了一口气,就提着筐里的老母鸡径直走向了木槿。
“师兄,你伤刚好,暂时委屈一下,今晚我就宰了这只老母鸡给你补补身子。”对于木槿,他是有愧的,暗域上门在他站出去准备接那三掌的时候,他们选择了默许。
倒也难怪乔灵薇看不起他,他亦有点看不起自己。
“无妨。”木槿摆了摆手,苏云溪一顿骂倒让他清醒了过来,师傅临终前让他守护好武当,不过挨了三掌就这么萎靡不振像个什么样子。
迎着夕阳,他直起了身,皱起了眉头。他从云安的表情便能猜到他在想着什么,他倒也不怪他们,一人就能解决问题何必拖更多地人下水呢。不过也让他意识到了武当困境,什么天下第一名门正派,过于恪守的礼教倒让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白白上门欺辱,若心中的道被颠覆,那便以自身为道,以新代之。
无论是什么仇,什么屈辱,他都会一一报回的。
深夜时分,苏云溪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猛的一下睁开双眼,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好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前段时间医谷发生的事情如在她心间上了一根弦,时刻紧绷着。导致她现在睡的总是很浅,她提着担子,摸出长剑,轻手轻脚朝着院子走去。
院子里月光倾泄落下,柔和了整个小院。她顺着光亮望去,一个身影在她白天采集的药堆前不断忙碌。
“木槿?”
听到声音的男子一脸惊讶转过身:“云溪,你没睡吗?还是......我吵醒你了?”
苏云溪淡淡道:“我最近睡眠都比较浅,你大晚上不睡在这里干嘛呢?”
木槿有些尴尬道:“白日的事情,我很抱歉。所以想着帮你整理药材,看看能不能弥补一下云溪,我......真的很对不起。”
苏云溪笑了笑,收起长剑不以为意道:“多大点事啊,我从来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计较。只要你别自暴自弃,毕竟你师傅死前好像说过要你守护武当的话。武当可不需要一个昏昏沉沉的窝囊废。”
木槿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道:“云溪,你觉得武当怎样?”
苏云溪不明所以:“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皇家道观,道家圣地,若天下门派有十分的殊荣,七分都让你们占了去。”
“是啊,殊荣。”他的嘴角带了一丝苦笑:“你可知道,这第一名门对于武当弟子来说,是荣耀亦是责任,更是枷锁。出世严守清规,寻道问禅。入世匡扶正义。除恶扬善。听着很好对吗?可这般的严苛的道家,只能将武当高高架在祭坛之上,捧上去,浇上火,祭了天地,抚慰人心。皇家道观,呵呵,皇家也不过把道当成把玩之物。他们重道吗?不,只不过是为了压制佛教,寺庙罢了。
道甚至连国教都算不上,而江湖上旁人如何唾弃武当我们又怎么不会不知道,不过万法归一,动静浑然。我们在上面做了一只好看的傀儡,在下面做了一尊漆了金的雕塑。若有似无,不过如此。”
苏云溪一时听不明白他的话。他不是一个素来把道挂在嘴边的人吗?怎么会突然厌起道来。苏云溪并未多想,只当他一时受了刺激消沉了些,便出声安慰道:“你且不要这么想,世间万物,守恒守质,武当既为名门,自然有承担的。你多看开些便好。”
木槿没有说话,沉默着将的药材分类好。守恒守质,若他要打破这个恒呢?
半响,他转过身来对苏云溪拱了一礼:“云溪,谢谢你救了我,这些日子也多有叨扰了。以后若是你有任何需求,只要我木槿能做到的,在所不辞。”
苏云溪有些愕然:“怎么,你要走了?”
“嗯。”木槿点点头:“本来我们旧友重聚,理应多待会。只是现在紫霄殿我为副掌事,出来的久了,殿内事物我担心薛师伯忙不过来。再者,门内长辈们也多有担忧,早些回去报平安的好。”
苏云溪道:“也是,你本来就是过来治伤的。只是你伤刚好,路上注意些。”
“会的。”
皎月高照,苏云溪靠在躺椅上与木槿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木槿面上带着笑意,一边继续整理药材一边与她聊着,她的师姐,她的宋爷爷给的《金匮要论》,还有那没了踪影的易雪清。与在武当不同,她的话多了许多。渐渐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低了下去。
木槿回过头一看,女孩就这样斜躺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的脸颊红润,如他初见她一般娇憨可人。此时,一阵凉风袭来,浅浅睡意中的女孩瑟缩了一下,木槿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为何,他突然笑了一声,随后却有些怅然起来,若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可惜他有他的前路要走,而路上注定没有她。
乔灵薇......你得我师傅全部功力,我又怎会轻易放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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