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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棺驾车到龙少的别墅门口，稍稍有些犹疑，他熟识龙少，虽已成年却完完全全还是细佬仔心性，对龙少来讲，争女人就等同幼年的时候争玩具，或许得到手就会厌弃，却绝不愿放手让给其他人。
别墅内的人却早已经从监控里识别到他的车，闸门从两侧徐徐打开，龙少的管家慢慢走了过来。
“禮少！”管家到车窗旁问好。
“文叔！龙少在家？”
“在。”管家又俯低了一些，“龙少今日可能有事在烦，心情不大好，还好禮少你过来，可以陪他排忧解难一阵！”
“可能你家少爷正正就是在生我的气呢！”宋棺玩笑地说。
“怎会，你向来礼让！”
这句话提醒了宋棺，从小到大，相识的这十几年里他似乎从未与龙少争抢过什么。是因为太看重这段友情所以事事都让吗？他说不清。
龙少坐在二楼露台上抽烟，看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抽了不少支了。
他听见脚步声，闲散地往外瞥了一眼，“来啦？”
“其实今日你不过来，我也会打电话叫你过来。”龙少站起身又说，“还以为我同你是兄弟，兄弟有喜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
“龙少......”
“几时搭上的？在我之前还是之后？”龙少追着问。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还能是怎样？我听讲你们连行礼的时间都选定了，春天摆酒，对吗？”
宋棺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实情也无法相告，唯有暗自叹了口气，问龙少说，“算我对不住你，我要怎样做你才能消了这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最错是什么？”龙少吐了一口烟，盯着宋棺问，“我龙少不缺女人，也不屑为了女人同兄弟置气，你如果看上我的人，坦坦白白告诉我，我买张大床将她送到你身边都甘愿！”
“我最忌讳的是你暗地里耍手段，背着我勾搭我的人，这么多年兄弟，你不是连这点礼仪都不讲吧？”
龙少走近了些，手指着宋棺的鼻子，“我曾经问过你，且不止一次，你同她到底什么关系，你当时不认，现在让我从其他人那里听到原来你们两个已经订了婚，你当我是什么？”
“是！我错！”宋棺摊手，“相识多年，我有没有拿你当兄弟你我都知，这件事算我做得不妥当，具体原因我一时也向你解释不清。我只能问，我该如何做，能让你顺下这口气？”
“那我反过来问你，如果你带一个女人出入酒会饭局，身边所有朋友都当他是你的人，突然有一日发觉她原来同你的其中一位朋友订了婚，你要怎么才能顺下这口气？”
“你需要我公开道歉？公开解释？”宋棺问。
“当然不是！”龙少不耐烦地笑了笑，“那不是等同向全世界说明，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我看上的女人被你抢走了？”
“不瞒你说，我也是真的很想找个办法，但我仔细想想，又确实想不出你能为我做些什么。”龙少围绕着宋棺慢慢走动，眼神极之不屑，“如果要你花钱，你钱又不多，虽说你是宋家小少爷，但与宋Uncle没有血缘关系，在家中地位低贱。”
“如果我要用你的人脉，你又确实没什么人脉是我不识得的，除非......除非你能向死人要人情，毕竟，你平日结交的多是要死不死的那些人。”
宋棺听得笑了，虽然早知龙少势利，却到这一刻才清楚意识到，龙少从未真心当过他是兄弟。
争兄弟的女人固然过分，同并非兄弟的人抢女人就更可恨，一瞬间，宋棺看懂了龙少的眼神，与他多年交情，到这一步算是走到尽了。
“我听讲近来你的公司在同辉少争着承接万氏一单工程，我猜，如果你做得成，你阿爷、阿妈都会对你另眼相看吧？”
龙少即刻变了神情，忙不及地问，“你有办法帮我争到这单工程？”
说完龙少又疑心起，“......你会同万氏有交情？”
“你就当我是真的能向死人要人情。我帮你约万氏的人出来见面，你同商商之间就到此为止，如何？”
龙少挑眉一笑，将手中的烟掐灭，“我已经向万氏那边邀约了几次，都不得回应，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帮我约他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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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打过几次电话，宋棺都不得闲接听，等她找到棺材铺上的时候，宋棺正赶着出门。
“什么事？”宋棺边走边问。
“我找到那个女人了。”
“什么女人？”
“你上次说，几年前在教堂门口拉横幅的女人。”
宋棺愣得停了一下，“这么快？！那......恭喜你！”说着他又急忙提步要走。
商商个子高，腿也迈得快，跟了宋棺半路，竟没被他甩下，随他走进合欢巷尾的一间铺。
“霞姨！”宋棺高声喊了一句。
一位梳着发髻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已经上了年纪，身姿却仍轻快，脸色有些暗沉，皮肤上有不少斑点，笑容却十分温和亲切，笑着招呼宋棺，“过来啦？那两套衫我都帮你准备好了，按照你之前讲的改过的，你需不需要打开确认一下？”
“不用啦！你做事我还不放心吗？”宋棺笑着，似乎与这女人十分熟络。
商商见到，那女人拿到桌面上的物件，是用一块青色的布包住的，那上面的花色素净安宁，隐约有些暗香。
向四周看看，才发觉原来这铺内挂着不少样衫，有女式有男式，件件都是漂亮布料缝制的，光泽柔润且光亮。
宋棺与那女人继续倾谈的时候，眼见着商商不知不觉走开，往前面那一排样衣过去了。
“俗话说，这种就叫作鸳鸯蝴蝶命，两老前后脚过世，相差不过三个钟头......哎！在生的时候彼此相爱，死的时候又能携手同行，算是至等福气！”
“又挂念雄叔啊？”宋棺一边整理要带走的物品，一边小声笑着问。
“他都过世好多年啦，我又能挂念多少啊......”霞姨眼神飘远出去，不禁笑了一声，“看来......你女朋友好似对我这铺里的衫很感兴趣。”
宋棺跟着去看，见商商取下一件轻薄的长袖上衣，走去了镜子前比在自己身上看。
等宋棺走过去，她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宋棺说，“这件看来很适合我。”
“......其实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间是卖什么的铺头？”
商商懒懒地往周围瞥了一眼，望见墙上打着灯的店标，“故衣如初见？故衣？二手衫来的？”
宋棺呲了一声，“故衣，即是寿衣！”说着，他用手指向商商比在身上的那间衣服。
商商愣了不过一秒，无所谓地挪开视线，继续看向镜中的自己，“将来总会用得上啊，就要这件吧！”
她过去向霞姨付钱，霞姨惊得眼神去寻宋棺，宋棺比了个手势给她，嘴型嘟哝着，“卖给她吧！”
他还有其他地方赶着要去，管不得商商那么多了，拎起一大袋子霞姨帮忙预备好的东西就要走。
才出门走开几步，商商竟又跟了上来，宋棺赶着去取车，再一次问商商，“你还有什么事啊？我今日好忙。”
“我可以等。”
宋棺停下来问她，“你所谓的等，就是像现在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吗？”
商商不语，宋棺实在没空，唯有招手示意她上车，“我有客户明天出殡，今天有好多事我需要准备，你如果真是等得，就跟着来啦！”
车上商商很静，反令宋棺心急，便又开口问她，“你又有什么同教堂有关的事，想让我配合你吧？”
“我会同修女讲，那女人是我姨妈。”
“什么女人？”宋棺突然反应过来，侧转头盯着商商，“拉横幅那个女人？”
“我计算过年纪了，应该差不多，所以她当年想找神父打听的大仔，即是我的表哥。”
宋棺惊得猛踩了一下刹车，“表哥？！你别告诉我，你想帮那女人寻回她那个走失的大仔！”
“不是走失的，是被人带走的。”
“......你怎么知道？她讲给你听的？”
“她并不知道，是我告诉她的。”
“......”宋棺愈发迷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被谁带走的？”
商商这才将脸转过来回应他的目光，“被神父带走的。”
“怎会？！你听谁说的？”
“当年神父同修女从越南过来香港，还没能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经济上也不算富裕。教堂那片地本是政府规划的，用来做保育院，神父想尽办法，才能租到那片地，成立了当年的庇佑所，用来安置孤儿同病儿。”
“但与其他庇佑所不同的是，那里的儿童，有许多本是都并非真正的孤儿，他们都有父母、家庭，有一些甚至出身小康，是家中痛惜的幼童。”
“神父同修女用不同的方式带走他们，送进庇佑所，然后借着帮他们找收养家庭的名义，收每对养父母一大笔钱。”
一时信息量太密集，宋棺张开嘴怔着，商商语调平静，好似刚才所说也并不是什么惊人的新闻。
忽然她笑了笑，“所以，你哪天有空，可以陪我去向教堂打听我表哥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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