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如果真是好人,他死后我会上帛金,对坏人我不会。”

“你问我哪天,不就是想我说今天!今天是真没空,我讲过了,明日我有客户出殡,一阵还须过去参加吊唁会,好多事忙!”

“这位客户......一定是你很敬重的。”商商瞥眼打量了下宋棺,“你平日穿着好随意,今天穿得很庄严。”

“庄严?”宋棺听笑了,“你的词汇又真是很稀僻!”

“你就当我是蹭车啦,我同你一齐去吊唁。”商商说着自顾自系上安全带。

“我没同你说笑,你要查Father Joe,等我忙完可以帮你......”宋棺再度拒绝。

商商却不依不饶,“你的客户叫岑国森,森铭国际的主席,吊唁会是他前妻操办的。”

宋棺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难道这么巧又是你的客户之一吗?真是想不到我们两个的人际网络能如此重叠。”

商商转过脸问,“那你现在肯载我一程了吗?”

宋棺唯有开车走,路上太静,只听得轮胎轧马路的声音,令他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又问起,“你说Father带走那些幼童,是什么意思?”

“有些夫妇,家底深厚,却可惜没有子女福气,没有亲生血缘,他们愿意花费大笔金钱来收养一个有天赋、聪明伶俐的孤儿,如果那孤儿是男仔,就更加好。”商商平淡地述说着。

“当年在教堂门口拉横幅的女人,有一个远近皆知,人人羡慕的乖仔,还曾经因为珠心算的速度太快,被电视记者采访过。”

宋棺惊了,“你意思是......Father专门找这一类幼童......带走,帮他们寻找养父母,以此挣钱?”

“是积累财富。”商商纠正说,“你能猜到,当年有一对父母是花费了多少,才能收养他吗?”

宋棺当然不知,听见商商揭晓,“四百万。”

商商平淡地讲起,“这四百万,在合同里面,就包括领养的费用,和保证以后不会有幼童被追回的费用,当年经神父那间庇佑所被收养的幼童,全部都被送到海外,没有一个,是留在香港继续生活的。”

“你这些年所识得的神父,就是靠这种方式积累到第一桶金,助他往后在商场上大笔斩获,那些养父母,也都是神父最初一批最宝贵的人脉。”

宋棺听得脊骨发寒,嘴里念念地,“原来当年还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你想帮那女人寻回她当年被带走的大仔?”

商商无声地冷笑了一秒,“即便人寻得见,心也未必肯回去亲生母亲那里。付得起四百万,说明养父母十分富贵,花了大价钱收养来的,也一定会好好地供书教学、细心栽培,以她大仔的天赋,只要不是踏错路,这些年都一定过得很富足。”

“这么多年没见,换了你,你是情愿跟一个依旧穷困的单亲生母,还是留在养父母身边继续做天之骄子?”

宋棺也无语地一笑,在心中暗叹,世事往往就是这样可笑,在巨大的金钱面前谈感情,相当无稽。

“到了。”车拐了个弯道,来到一处私人府邸,颇有年代感,宋棺要去参加的吊唁会即是在这里举办。

下车之后,商商将头顶礼帽上的纱揭了下来,挡住她半张脸孔,似有心遮掩。

她随宋棺缓步进去,岑生生前交友广阔,会场入口两旁都是致意的花圈。

前妻与他离婚之后已改回原姓,宋棺轻轻握住她的手唤了一声,“夏太,节哀!”

夏太的眼神回应着,瞧见他身旁的女人,一张脸突然紧绷起来,语气也不悦,“你过来干什么!”

“我来送岑生最后一程。”

“好一个送他最后一程!”夏太喝道,声量引得其他人注目,“多得你不少,国森才走得这么快!”

商商不再回应,退后一步,再转身往会场里走,被夏太一把扯了回来,随即一巴掌掴在脸上。

即便宋棺有所防备,也没料想到夏太会在吊唁会上激动到出手打她,他将商商牵到身后,手势安抚着夏太。

吊唁会正式开始,夏太不再理她,走去台上轻声轻语讲起对亡夫的怀念,宋棺又拉着商商,静静挨着墙坐在最后一排。

“你又何必送上门啊,”他低声问起来,“很显然夏太是不会邀请你过来,你非要过来受这一巴掌?”

“这一巴掌......就当帛金。”

宋棺偏头看向她,几次见她被打,她次次都像此刻一样神色淡定,好似狼狈的并不是她。

“据我所知,岑生是个大慈善家,个性温文尔雅,我很难想象,他到底有什么错处,会有人请你帮忙报复他。”不必商商揭露,他已经猜得她与岑生夏太之间的纠葛。

商商却淡淡地,“好人就不会做错事吗?好人也会犯错,他们同坏人的分别不过是,好人做错事会内疚,坏人不会。”

“所以是好人还是坏人,并不能成为你决定要不要帮其他人伤害他的理由?”

“如果真是好人,他死后我会上帛金,对坏人我不会。”

夏太致词结束,商商便站起身,望着岑生的遗像默默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会场。

宋棺听见她落下一句,“明天下午,我在教堂等你。”

第二天下午,商商比约定时间提早到教堂,她想到后院印证一下传闻中的庇佑所当年的痕迹。

今日教堂没有活动,空旷且静,她将步伐放慢,途径一间会客室,就在修女办公室的隔壁。

“她第一次出现在教堂门口的时候我已经看得出,她目光非善,身上带着几分匪气,现在看她的履历,已经可以说明了。”

“也怪不得阿禮会看上她,还要结婚,呵!真是般配!”

商商听懂,这是修女同另一位职员议论起她同宋棺。

“按理讲,就算阿禮不是亲生血缘,宋老先生也不至于能接受他同这样背景的女人结婚,这不是明摆着给宋家丢面吗?”

修女讥讽地笑起,“看他在外面卖棺材这么晦气就知道了,宋老爷没把他当宋家后代那样栽培,他在宋氏企业当中也毫无实权。只不过......要在外人面前同二婚的老婆扮演恩爱夫妻,才勉强带这个儿子出来交际。”

“那他们的婚礼怎么办?真的让他们在教堂行礼?”

“阿禮虽不争气,宋老爷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就先筹备着吧,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宋家自己叫停呢!”

“我是担心他未婚妻闹事,万一连累教堂......”

“放心!宋家比起我们更怕搞砸。反正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你觉得过分的、不妥的,一概拒绝就得了。”

商商听得入神,一时竟忘了留意身后的动静,再移动视线,才发觉宋棺已经不知不觉站在她身后。

趁被发现之前,宋棺轻轻拉着商商往后院走,路上小声问她,“你听到啦,Sister Mae交待了,但凡你提出不妥当的要求,她们都会拒绝,你还有必要继续演下去吗?”

商商眼中狡黠,挽上他的手臂,“那就要看你这未婚夫能助我几分力了!”

到了草坪上,商商松开手,数着步子往前走,等走到那棵还没开花的白兰花树下,她转过身问,“照你估计,这两棵树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几多?”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翻查过当年那些幼童写的日记,其中一个六岁的男仔有写过,教堂后院有两个白兰花树,彼此相隔......”

“五十步。”宋棺赶在她之前说。

“你怎么知道?”

“以我猜想,那些孩童应该曾经多次在这片草地上玩量尺游戏,我幼年的时候都玩过,用步伐当尺来量一段距离。”宋棺解释道,“刚才你从这棵树走到那棵树,我数过,一共是二十五步。一个六岁的男仔,跑起来的时候,步幅可能是你的一半,即是五十步。”

商商点了下头,又朝四周看去,“日记上还写,整个后院只有两棵白兰花树,开花的时候遍地白花。”

“你想验证他们真的在这里生活过?”

“不,我想验证,他们的噩梦曾经是在这里发生。”

宋棺还来不及问更多,就见到Father Joe同修女笑意盈盈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阿禮!”神父先唤,“上个礼拜我同你阿爸饮茶,他好似对这位儿媳妇不多满意。”说话时,眼神移去商商脸上,打量的目光称不上礼貌。

“所以就更要拜托你同Sister Mae,将我们的婚礼办得漂漂亮亮,阿爸到时心情靓,我们两个也可以过得轻松些!”宋棺笑着回应。

“听你这样讲,看来婚礼......是非得在教堂办不行了!”神父笑了起来,脸色威严。

“所以为了婚礼能顺利地进行,我会将宾客名单事先交给您两位过目,不过......” 商商假意为难,“其中有一位座上宾,我担心教堂不会欢迎......”

“哦?难道是异教人士?”神父的笑容没有变化,显然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商商向前一步,颇有意味地压低声音,“这位宾客,是我的远嫁表姐,她曾经同Father有些误会......”

神父这才收了笑,“同我有误会?”

“是。她的大仔曾经走失,之后再没寻见......”商商享受着对神父同修女的琢磨,只见二人的神色越来越阴郁。

“后来......因她寻子心切,又听说Father你人脉广阔,就想求你帮忙......尽管你好几次同她解释,你没有办法帮她寻返,她都还是不肯放弃,甚至发了狂,竟然跑到教堂门口拉横幅......”

商商绘声绘色,语调中透露一种奇妙的快感,宋棺不禁盯着她看,嘴角跟着浮笑。

神父眼神发狠,脸上勉强还笑着,“原来你有这样一位表姐!”

“商小姐!”修女十分郑重,“你同阿禮想在教堂行礼,我们愿意借出场地,但如果你想令教堂蒙羞......”

“她现在已经放弃了!”商商又将她打断,“时隔多年,我表姐早就已经想通了,就当与那个大仔的母子缘薄喽!你们不用担心,她来参加婚礼,一定安安分分,不会再闹事。”

修女克制地笑笑,“安全起见,最好还是不让她在婚礼上出现,宋家娶儿媳,到时一定全城轰动,好多记者会埋伏在教堂外面,万一被人翻出当年的误会大作文章,不单给教堂抹黑,也会令宋家失礼,真的妥当吗?”

商商的目光与她对峙着,笑容冰冷,各不相让,神父在旁静待,满脸胜券在握,对付眼前这对年轻夫妻实在容易。

岂料阿禮忽然开声,“这位表姐,是我未婚妻的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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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棺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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