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耳盗铃般关门又推开，顾容和顾浅陌先后走进，季时安已经闪现到病床上盘腿坐好，欲盖弥彰地拿被子挡住下半身，拙劣的演技连假装生病意图逃课的学生都不如。
顾浅陌看着她不走心的样子一言难尽：“你要不再努力一下？”
至少给她一个表演的机会，季时安这一幅摆烂样子，搞得她想装模作样哭两句都呜不出来。
季时安晃了晃满血复活的脑袋，真诚建议：“还是你努力一点吧。加工一下大脑中的画面，直接一步到位。要不我还得演戏，好累的——”
话音拉长像是在撒娇，秦应淮看她一眼。
看着顾浅陌走到自己身边，季时安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来了，视野里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好奇侧头看去，季时安目瞪口呆：“顾哥，你不是第二个半价么？”
为什么周行之黑成煤炭，而他却白到反光？皮肤不用凑近细看都觉得嫩的能掐出水，整个人青春焕发，配上连帽卫衣，仿佛重返十八岁。
“美白和黑同价。”
顾容依旧惜字如金，伸手摘下遮挡他人视线的帽子，两只眼睛里写满好奇和探究，在季时安和秦应淮身上来回扫射。
想到周行之喜气洋洋和她分享顾容的讲义气，季时安心里唏嘘。一把按住顾浅陌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爪子，人赃并获质问：“你干嘛？”
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人面怎么还耍流氓呢。
“别闹。”顾浅陌神情严肃，两只手握住季时安的肩膀把人扭了个方向，用爪子将季时安后背呼噜了一遍。
季时安：……
“嘿呀，我没受伤。”季时安从她魔掌之下挣脱，上半身朝着秦应淮的方向闪躲。
顾浅陌检查完毕，环胸抱臂：“看出来了。”
季时安：是摸出来的吧。
她好奇道：“你俩怎么来了？”
顾浅陌目光锐利，话是对着季时安说的，眼神却落在秦应淮身上：“听闻你和秦董一起住院，伤势很重，急需护工照顾，于是我拽上顾容加急赶来。”
季时安看了眼钟表，接话：“然后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顾浅陌沉默一秒倒打一耙：“你俩怎么那么会挑住院的时间，正好赶上午休结束人们都得上班，交通堵的我差点告别司机撒丫子狂奔，急得那个满头大汗啊。”
季时安：“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想要的是那种正经的护工。”
不是你俩这种身价高昂、屁都不会，还上来就对雇主动手动脚的。
顾浅陌跟看着负心人一样，手指攥着胸口做心痛状：“我为你千里奔赴，你竟然如此冷漠！”
顾容看着她俩对戏，嘴巴张开又闭上，默默站在角落里种蘑菇。
秦应淮心里的粉红泡泡碎了一地，原本已经差不多痊愈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对顾容说：“怎么出门了？”
季时安停下和顾浅陌的争辩，循声看去。
猝不及防成为屋内焦点，顾容又默默扣上了自己的帽子：“我是司机。”差点被顾浅陌随时抛下的司机。
秦应淮“哦”了一声，俩人相顾无言。
季时安：“你俩演哑剧呢？”
“可能不熟，需要预热一下。”顾浅陌摸摸下巴毫无根据开始分析：“三个人的友谊过于拥挤。朋友和朋友的朋友不一定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季时安：“我觉得是顾哥太内向了。”话少的跟闷葫芦转世一样，很难和人聊到热火朝天吧。
顾浅陌惊奇地看她：“可是他在网上就是个话痨。”
季时安给人塞了个橘子：“不就是现实里唯唯诺诺，网络里重拳出击嘛，很常见的。”
顾浅陌下意识道谢，随后道：“我不吃橘子。”
季时安朝边上挪动，拍拍身边让她坐下：“你剥，我吃。”
顾浅陌痛心疾首对她说：“几天不见，你怎么如此厚脸皮了。还我那个沉稳冷静温和有礼的季特助！”
季时安冷静点出：“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你的上班时间。”
顾浅陌：“……可是严澈没付钱啊。”
季时安：“……你还没行业执照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季时安手臂被秦应淮捅了一下，下一秒手心里多了个被剥好的橘子，她塞进嘴里嚼嚼，无视顾浅陌挪揄的眼神：“货不对板，我要退货，不包邮请自助。”
说罢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意思很明显，走好不送。
顾浅陌将橘子塞回果盘，拿起手掌大的甜瓜，以手为刃，掰开一半放在季时安另一只手。
季时安头皮一麻，觉得自己有被威胁到，见风使舵改了台词：“您长途跋涉来看我，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顾浅陌啃了一口甜瓜，“我本来以为你俩是真出事了，但谁想到你俩这是合伙做戏搁着装蒜呢。”
季时安品出点别的意味：“怎么说？”
顾浅陌一脸那还用问：“秦董出车祸的信息不是故意放出去的么？现在估摸着整个云市都知道了，再过几个小时可能就收到国外的一些人的问候信息了吧。”
“而你，最合他心意的得力助手，开车陪上司出差时突发车祸，目前意识已经清醒，只不过秦董为了保护你受伤更重，人还在抢救中，状态危在旦夕。”
她咽下嘴里的果肉，回想刚刚收到的消息：“老秦董接到消息都临危上阵重回澄越稳住局势，现在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猜测秦董人怕是要不行了。”
“谁能想到你俩搁病房里甜甜蜜蜜角色扮演呢。”
季时安被她创到，哆嗦着嘴唇发问：“出门拔蘑菇吃了吧。脑袋里的小人都会自己演戏了。”
顾浅陌呲牙一乐，季时安看得牙疼懒得理她，侧头看向当事人：“怎么搞这么大？”
秦应淮仿照着季时安的口吻应付完一个来打探信息的人，循声抬头望去：“本来是想着钓鱼看看李寒枫私下里联系了多少人准备搅混水，但没想到现在有了意外之喜。”
季时安看了眼周围摆设，医院的消毒水快把她腌入味，又想到绯闻中他人还在被抢救，现在不少竞争对手怕是要笑出声了，“喜在哪里？”
并不比季时安知道的早，秦应淮垂眸看向纪冬冉刚发来的消息。里面解释了秦御城突然回去挑大梁的原因，还有嘱咐他和季时安好好休息的言论，以及暗示有事早点解决，云霄山的寺庙真的很灵等等。
他微微松懈身体靠向身后：“喜在我终于可以放假了。”
季时安满脸疑惑：“平时节假日也没看你加班啊？”毕竟真遇到要加班的时候，她也跑不掉。
秦应淮摇头：“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非想做出什么证明自己，实际上中了埋伏而不自知。”
季时安来了兴趣：“展开说说。”她对听别人糗事乐此不疲。
秦应淮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比如长辈是想退休，将摊子扔给孩子后，放心地环球旅行享受生活。于是孩子冲动无知一年四季996，长辈没心没肺吃喝玩乐。”
“听起来很快乐。”季时安自动代入长辈的快乐生活，回想着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不过我更想有钱之后在家宅着。”
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顾容：“像顾总那样。”
秦应淮若有所思：“在家办公？也不是不行。”
季时安警惕，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你想干什么？这种风气不能带起来的。”
秦应淮心里打着算盘，开始思索宅家办公的各种章程安排。
季时安幽幽道：“不要加大我没必要的工作量。”打工人最怕领导一拍脑袋一个主意。
秦应淮将平板上的聊天界面给她看了一眼，解释道：“我已经在认真工作了，季董。”
季时安探头看着屏幕里说了一大堆却什么都没透露出去的缜密言论，确认对方是在模仿她的语气说话。哦对，毕竟传言里他还在抢救中。
于是满意点头：“小秦做的不错，下次升职可以考虑你。”
秦应淮蹙眉不满，觉得自己有被敷衍：“你之前给别人画饼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直白粗糙的。”
他曾路过碰见季时安画饼盛况，后者用着最温和的语气让人卸下心防，偷换概念拉进彼此距离，然后缓缓诱导对方说出承诺，再留下些明里暗里的示意。很像玩弄别人感情的渣女。
他忍不住反思，是他哪里做得不对，怎么不来渣他呢。
季时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口橘子一口甜瓜混着像在喝果茶，懒得明明白白：“还得动脑子多累啊。”
秦应淮眉间微微舒展，原来不是他的问题，只是下班后的季特助更加简单直白了，仿佛抽卡抽到隐藏卡，他长舒一口气，心态放松下来，继续投入客服工作。
顾浅陌默默起身拽起角落里的沉闷蘑菇，准备道别。实在是俩人聊起来就会忘了别人存在，刚投入恋情的小情侣格外腻乎，偏偏脑海中总是将他俩和以前的刻板印象进行对比。
爱情好像会使人被夺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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