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庙里盖棺论定相府千金身份

云州的桂花开得早,树上一簇簇热闹开放的花骨朵飘来浓烈至极的香味。

专供贵人们歇息的玉楼金阁将贫苦百姓隔绝开,而雕花半窗里,有双眼隐秘地打量着树下挂祈福红布条的一位小姑娘。

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容姿俏丽,一袭简单衣裙也姝色难掩,她裙间的玉佩若隐若现。

谷柳踮脚挂好布条后,拾掇好衣袖,拍拍衣裳上的桂花,指尖和润白玉佩磕碰。

布店的唐二姑娘问她:“刚刚没来得及看,你写了什么愿望?”

谷柳兴致不高,道:“娘让我许周允生秋闱顺遂,我还加了一句家中万事顺心。开光祈福的布条要半两银子呢!我得多许一个愿望才不亏。”

唐二姑娘知道她幼年因战乱成了流民,吃了许多苦,因此十分计较金银。

她安慰谷柳说:“半两银子图个心安,等周二郎春闱中榜,你就当官夫人了,十两银子都不用放在眼里。”

布条飘摇着,谷柳道:“要真是,那我就享福了。”

心中却默默朝这棵绑满红布条的百年老树许第三个愿。

老天爷,如果你真能显灵,看在半两银子的份上,让她后半生别再吃苦,身边人也平平安安的。

红布条挤在风里,她已经找不见自己的那条了。不过这不重要,她挽着唐二姑娘转身要去找她娘。

经过半人高的香火鼎炉时,腰上玉佩和它碰在一块,发出清脆响声。

“没事吧?”唐二姑娘看着谷柳皱着眉查看身上的玉佩。

虞柳摸了摸玉佩,见玉没什么大碍,谷柳摇头正打算走,就听见有人喊她。

“小娘子留步,那位谷家的小娘子留步!”

一回头,几个看起来金尊玉贵的夫人在一众婢女小厮的簇拥下走过来。

一旁本打算看热闹的百姓被拿棍的护卫驱赶走。

这些人一看便不是谷柳能搭上的,谷柳不明所以,挡在胆怯的唐二姑娘前笑盈盈问:“诸位贵人有何事?”

为首的圆脸夫人细细看谷柳的脸,越看越心惊,再看她佩戴的玉,更是笃定她就是她小姑子流落在外的亲女。

圆脸夫人一张口自带泣音:“我打听过了,你今年十七,非谷家亲女,是不是?”

谷柳搞不清这是弄哪出,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是。”

圆脸夫人:“我是云州白家四夫人,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小姑子遗落在外的亲子。”

姓白,云州有很多家,但称呼自己为云州白家的人,有且仅有一家。

云州的百姓都听说过这云州的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云州说书的也把白家说成满地金银、势头不可小觑。

谷柳没想到有一天能和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

更要紧的是白家四夫人手帕一挥说道:“你亲母是白家女,金枝玉叶,你亲父乃是当朝右相,虞昌律。按身份你该是相府的四姑娘。”

谷柳更加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右相,那可是不得了的官位。

谷柳平复了心情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这相府四姑娘!”

白家四夫人道:“其一,我见过你母亲和你亲姐,你长相与她们极为相似。”

“其二,你身上带着的玉佩,是你外祖母听闻你母亲有孕,特意让名匠刻制又拿去开光后送去京城的。这玉的样图还在白家存着呢。”

那官夫人还说不够,又把玉上面的雕饰说的一清二楚,听得旁边的人也觉得这玉天下无双。

玉?

谷柳微微张大眼睛。

这玉原本可不是她的,而是流亡路上一小乞丐临终前托付给她的,小乞丐叫金儿。

也就是说金儿才是相府遗孤。

她长得和金儿极像,当年各自擦干净脸后,她和金儿还指着互相的脸惊讶了好久。

简直是缘分,谷柳看了眼那棵挂红布条的树。难道她那半两银子那么灵验,叫来金儿庇佑她去过富贵日子,让她后半生再也不用吃苦。

见过累累白骨的逃亡路,也安安稳稳久居市井中,她却未见过金玉满堂。

听说大官氏族里金银堆作山,珍玩如过江之鲫。

谷柳做好了决定,为了不出意外,谷柳以退为进道:“我不相信,可还有其它证据?”

白四夫人说:“府上有你亲母画像,你一看便知。”

“此事关乎我身世,带上我娘和我爹,好叫他们放心。”谷柳提起。

白四夫人定定看着她,“好。”

被护卫拦在人群外的文茵被人请了过去,人高马大的护卫吓得她脸色一变,见到谷柳后,听女儿说了白家寻亲的事情。

文茵和谷兴德都不知道玉佩来历,捡到谷柳时,谷柳还是个瘦巴巴的丫头,少言,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像是被吓坏了脑子。

身上的玉自然被当做是谷柳自己的。

好不容易把谷柳养成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结果有世家来认亲,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谷柳和吓得不轻的唐二姑娘告别,同她娘坐上白家马车上,顺道接谷兴德。

谷家酒馆门口,今日恰巧歇业,两个白家小厮使劲敲门。

母女两个没能下车白家说是不劳两位女眷去请人。

等了一下,她那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爹来把门开,正正好和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的母女两对上眼。

“怎么回事?”谷兴德看这阵仗颇为不解,夫娘女儿都在一驾装潢华丽的马车里。

而他穿着专门备菜的陈旧衣裳,手里还拿着大菜刀,刀把上有两根奄奄的沾水鸡毛。

这时屋里又飞出来一只梗着脖子到处喷血的老母鸡,谷兴德见状连忙一把薅住鸡又朝鸡脖子割了一刀,麻溜地丢进屋子里。

谷柳扒在车框边,嘴上下意识状告他爹。“娘,爹他又让鸡边撒血边到屋子里乱跑。”

文茵过去正想骂,想到正事要紧,急忙说:“孩他爹,你赶紧锁门,大宝她亲娘家好像找上来了,人请我们去看看。”

“啊?”谷兴德菜刀都要惊掉了,慌忙地跑进屋放下刀又走出来锁上门。

他刚走过一步,文茵喊住他问:“小宝呢?”

谷兴德汗颜:“清早你和大宝去寺庙后,那孽障在学堂和人打斗,老先生说要让他们长记性,拖到衙门里要关好几日才能放出来。”

文茵闭上眼招呼:“哎呀急死了,也罢也罢,这造孽的毛孩不去还好,你赶紧上来坐着。”

这辆马车上又多出一个人,里面已经有些挤了,好在暑气小不至于闷,徒留谷兴德身上宰杀牲畜的腥味在鼻间晃晃悠悠。

到了白府,府邸门楣气派,前面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竟比衙门门口的那两尊还要神气两分。梁柱上也满刻浮雕,拿棍的下人在站在那里让人不敢靠近。

白家家底在云州,家中子弟大多都在云州、甘州两地做官。

只除了白四老爷正要调到京中任职,顺道留在云州一段时日。

白四夫人带着几人进府,坐轿子。

谷柳拨开帘子看了眼,跟在轿子旁的婢女都戴着镶珠的金簪,府中装潢更是阔气又繁华,看得她眼睛生疼。

太有钱了,岂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谷柳合上帘子,心中被这炙手可得的富贵吓得开始打退堂鼓。

头一回被钱吓到,这便是云州的世家大族吗?要是京城相府比这里还繁华的话,那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了。

轿子一停,她略过婢女要扶她的手下来。

院子里隐隐传来人声,穿过一个洞门,一位年过六旬衣裳华贵的的老太杵着拐杖被人扶着走来,走的有些不稳当。

那老太一见到谷柳就红了眼:“老四家的消息一来我的心就开始颤,苍天有眼啊,你定是我慧儿的儿,真是菩萨保佑…”

谷柳闻到老太身上的沉重檀香,被陌生老太抓着手,谷柳有些无措。

文茵只能在一旁伸手挨着谷柳胳膊肘,偷偷扯住她的衣袖,谷兴德也非常紧张,不停搓手。

白四夫人开了金口:“许两位女眷进屋瞧那画像,外男多有不便,还望谅解。”

“哎哎,有劳贵人们了。”谷兴德道谢。

谷柳和文茵被领进白家老夫人院子的侧屋,屋里各色珍贵摆件,奇宝字画如海边的沙子多不胜数。

油光发亮的炉内升起一缕烟,老夫人身边的小婢女端来画像。

画像展开,一亭亭玉立的及笄女孩手持绢扇端坐在亭下,细眉如远山,气质如莲。

只看了一眼,文茵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

谷柳和画上的女子确实是极为相像。而谷柳觉得,不仅和她像,也和她那友人金儿像。

谷柳低头,忍住让自己不笑出声来:“看来我确实是你们说的遗孤。”

白老夫人拉着她一只手问:“你本就是我白家外孙女,是当朝右相之女,苦了你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谷柳一怔,她其实对在谷家的日子十分满足。

相比很久以前四处逃亡的日子,她现在过得算好,是整条街最被姑娘家家羡慕的人,就连同周允生定亲这样的好姻缘,在她看来也只是锦上添花。

文茵担忧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

斟酌好话语,谷柳咬牙跪下,惊得旁边文茵也要跪下来。

谷柳推开她对着白老夫人道:“我父母虽不是我亲父母,但他们待我如亲子一般,疼我爱我,我也敬爱他们,无生恩,养恩却重如泰山。”

“重如泰山。”白老夫人吐出四个字后闭着嘴,鼻腔随着沉下的身躯喷气,在寂静的房里又响又沉闷。

白老夫人手上那串饱经香火侵染的串珠动起来,发出噶吱噶吱的声音,她另一只皱巴巴手伸向她,摸到她的脸,抹去她的眼泪。

白老夫人直直看向她:“不过三瓜两枣供了你几年吃喝,你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那双布满褶皱和斑纹的脸上有双讳莫如深的眼眸,谷柳对视上后,突然意识到,这富贵日子接过来后也不一定全是好处。

只不过谷柳尚且不知。

洞门处,谷兴德张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直到母女二人在婢女的带领下走出来。看见二人脸色便知此时尘埃落定,他叹了口气。

白四夫人却露出喜色道:“两位慈悲心肠养育了白家遗落在外的血脉,白家自当重金酬谢。”

“莫要为离别难过,虞家小娘子以后锦衣玉食嫁于世家子弟,是福。”

言至于此,谷家再无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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