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夜,黑得像是泼了浓墨。风穿过林子,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什么在哭。
谢寻紧紧攥着林瑾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又湿又黏。他们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老矿洞的方向摸去。
之前盯梢了好几天,谢寻确定赵老四和那个县里来的人今晚会有大动作。
“哥,真要进去吗?”林瑾看着远处山壁上那个黑黢黢的、像野兽嘴巴一样的矿洞入口,心里有些发怵。
那里面散发着陈年煤灰和潮湿泥土混合的、令人不安的气味。
“怕了?”谢寻停下脚步,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唇,印下一个短暂却有力的吻,“跟紧我,别松手。”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林瑾的不安。林瑾用力回握他的手,用力点头:“嗯!”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矿洞。果然,洞口有微弱的手电光晃动,还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钥匙肯定就在谢家小子手里!或者那傻丫头身上!”
“废话!找不到钥匙,这废矿咱们怎么进去?里面要是真有……”
“小声点!我观察很久了,那玉佩的形状,跟这锁眼像得很……”
是赵老四和那个瘦高个男人的声音!
谢寻眼神一凛,把林瑾往身后更安全的地方藏了藏,自己像蓄势待发的豹子,绷紧了肌肉。
就在这时,洞里突然传来赵老四一声惊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不好!里面塌了一小块!快走!”瘦高个惊慌失措地喊道。
手电光乱晃,眼看两人就要仓皇逃出。
谢寻当机立断,猛地从藏身处跃出,如同一堵墙般堵在洞口,声音冷得像冰:“赵老四,还想跑?”
赵老四吓得魂飞魄散,手电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光柱扫过谢寻坚毅冷峻的脸,也扫过了他身后不远处的林瑾。
“谢……谢寻!你……你怎么……”赵老四语无伦次。
瘦高个见势不妙,想从旁边溜走,却被谢寻一把揪住衣领,动弹不得。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矿洞深处因为刚才的小范围塌陷,几根支撑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顶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哥!小心上面!”林瑾一直紧张地盯着洞里,见状失声惊呼,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拉谢寻。
几乎是同时,更大的一块石头松脱,朝着谢寻和那两人的头顶砸落!
电光火石之间,谢寻猛地将手里的瘦高个往旁边一推,自己则扑向吓傻了的赵老四,用尽力气把他撞开!
“砰!”石头擦着谢寻的肩膀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谢寻闷哼一声,手臂被划开一道血口子,但他顾不上,回头厉声喝道:“瑾瑾!别过来!退后!”
林瑾被他吼得停在原地,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村长和几个壮劳力举着火把、拿着家伙赶到了,瞬间就把狼狈的赵老四和瘦高个制住了。
混乱平息,火光映照着每个人惊魂未定的脸。
谢寻走到林瑾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脸上的泪痕,心疼得不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粗糙的指腹抹去他的眼泪,声音放得极柔:“吓着了?没事了,哥没事。”
林瑾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刚才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失去谢寻了。那种心脏被撕裂的恐惧,比任何系统提示的脱离警告都要清晰百倍。
“哥……你的手……”他摸到谢寻手臂上的湿黏,声音带着哭腔。
“皮外伤,不碍事。”谢寻搂紧他,低声安抚。
真相很快大白。赵老四觊觎赵晓梅母亲留下的那块玉佩,多次索要不成,那次在河边争执中将赵晓梅推下水,以为能趁乱拿走玉佩,没想到谢寻拼死相救。
之后他一直不死心,勾结外部人员,想偷偷重启废矿,这才有了今晚的事。
一切尘埃落定。赵老四和同伙被扭送公社,等待处理。
回去的路上,谢寻和林瑾走在最后。月光清冷,洒在乡间小路上。
林瑾紧紧握着谢寻没受伤的那只手,心里却沉甸甸的。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剥离感。
【情感能量收集度:99%……】
【精神体修复即将完成……】
【准备脱离当前小世界……倒计时:10、9、8……】
他猛地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谢寻,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哥……”他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谢寻看着他汹涌的泪水,心里猛地一沉,一种比面对矿洞塌方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捧住林瑾的脸,拇指用力擦着他的眼泪,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不解:“怎么了?瑾瑾?谁欺负你了?告诉哥!”
林瑾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泪水流得更凶。他踮起脚尖,用力吻上谢寻的唇,带着绝望的、告别的意味。
谢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悲伤的吻弄得心慌意乱,他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他勒进骨血里,声音发颤:“别哭……瑾瑾,别怕,哥在,哥永远在……”
【……3、2、1……脱离开始……】
林瑾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意识开始模糊,谢寻焦急的脸庞、温暖的怀抱,都在迅速远去、淡化……
“瑾瑾——!”
他最后听到的,是谢寻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惊恐和不解的呼喊。
……
【任务完成。情感能量收集度100%】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可他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心口处空荡荡的,疼得厉害。眼前反复回放着谢寻最后那张惊恐绝望的脸,耳边回荡着他那声痛彻心扉的呼喊。
他抬起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仿佛还能感觉到谢寻那粗糙温热、布满厚茧的、紧紧牵着他的手的触感。
那来自黄土坡的、沉稳如山的温暖,那带着皂角清香的、滚烫的爱意,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再也无法剥离。
清河村的炊烟散了,那个叫他“瑾瑾”、把他当命根子一样疼着的糙汉,被他永远留在了那个八十年代的夏天。
而他的掌心里,却仿佛握住了一片来自那个世界的、永恒的星光,灼热,又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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