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疏和蘑菇们被押运在水球里。
蘑菇们缩在角落，吧嗒吧嗒地掉眼泪，鼻涕糊了一堆，都快吃进嘴里了。
江月疏嫌恶心，移开了视线。
隔着透明水球，她看见押运他们的是两只身材魁梧的蛇灵人。
“蛇大哥。”江月疏喊了一声，两只蛇灵人没回头。
她的音量不算小，如此都不回头，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水球隔离声音。
二是：他们被人教育过，有意不搭理她。
想了想，江月疏走到蘑菇身边，道：“你们恶不恶心啊？鼻涕也吃，脏死了，和你们呆一起，我都要抑郁了。”
少女拿袖子遮鼻，表情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闻言，蘑菇们更觉委屈，抽抽噎噎道：“呜呜呜，要你管，我们都要被吃了，恶心就恶心了！”
“嘿，话可不是那么说，死也得死的优雅，也是，你们智商不够，理解不了，脏脏菇。”
几句话一挑，蘑菇们哭得更大声了。
听的江月疏都觉得头要炸了。
两个蛇灵人拳头攥得咯咯响，下一刻，一道喝止声传来！
“吵什么，你们给老子闭嘴！再吵，老子现在就把你们捏死。”
蛇灵人扭过头，竖瞳泛红，血色弥漫，一丝白翳渐生。
注视着那抹白翳，江月疏愣然了几秒。
另外的蛇灵人转头安抚起同伴。
“和一群蘑菇有什么好说的，领主让我们别理，别上了他们的当。”
与之相同的是他眼底也有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白翳。
江月疏支着下巴，面容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这是？
*
很快他们被压到地界中心。
中心架起大锅，大锅旁边摆放着各种刀器。刀器在雪的反射下，刃边闪闪发光。
显然这是要宰杀烹煮他们的地方。
几只胆小的蘑菇吓的紧紧抱在一起，似乎拥抱能消灭惧意。
领主挥手，蛇灵人忽视蘑菇们，一把逮住少女，粗鲁地拖拉出她。
江月疏手臂瞬间多出掐痕。
大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咕噜咕噜地冒起气泡，空气中散开奇异的调料香。
江月疏不自觉嗅了嗅，从中捕捉到了好几种熟知的药材。
这些药材，记得会……
正想着这事，蛇灵人把她压在了大锅旁，等她回过神来，水蒸气直往脸上飙，还有只手往脖上压。
江月疏瞳孔紧缩，拼了全力朝领主方向喊：“我知道你们一族为什么世代有眼疾！”
此话的震撼力极大，一出口，全部的蛇灵人下意识愣住。
他们摸上了眼角。
见此，江月疏更是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
她对领主说：“半瞎的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治好你们。”
领主朝少女走来，冰冷的气息萦绕，两米高的身躯带来莫大压迫感。
江月疏强压下扑通乱跳的心。
这是一场气势上的无声谈判，若是她不够镇定，就会直接被判出局。她绝不能在没救回傅照晚，没救回妈妈前，在此处跌倒！
思及此，她呼吸愈发平稳。
一人一蛇对视良久，领主说：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想活。”江月疏坦诚道：“因为我想活，所以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谁知道你这是不是你的拖延之举？你们两脚兽的狡猾程度，我领教过。”
两脚兽的心机比他们这些没脚的深多了。
江月疏：“……”
江月疏拿出谈判的姿态。
“其实我也怕你出尔反尔，既然我们互相不够信任，不如都立誓，以证公平。”
世间最令人信任的便是心魔大誓。
领主尾巴晃动了下，几息之后，道：“好，我们一起起誓。”
下一刻，领主和江月疏同时举起手。
在开口念誓言的一霎那，系统忽道：“在你的灵气里掺一点男主灵气。”
虽然不解缘由，江月疏总是信系统的话。
“柳月娘在此起誓：我发誓我知蛇灵人的病因，且有法可治，如若有一丝不真，甘愿遭受天雷轰顶！”
“蛇珏在此起誓：若是此两脚兽可治我族之病，我族上下必饶其性命且日后必以礼相待，否则全族无后为终！”
金色圈文在两人掌心生成，二人互望一眼，眼底这才多了份踏实感。
领主摆着尾巴，口气略急切：“你道说说看，我们的眼疾是何缘由？”
他们蛇灵人在此居住了万年以上，可就在某天全族上下忽然得这场眼病，刚开始是孩童半瞎，紧接着成年人半瞎，无论他们怎么修炼，都没法摆脱眼病。
渐渐的，他们都说眼病是天道给予的一场灾难。
少女没回答啊，抓了一把雪，冻的缩缩脖子，自顾自道：“领主，我之前问蘑菇们，他们说你们地界常年下雪，你还记得是多少年前开始下雪的吗？”
领主年纪稍轻，她身旁的一位长者说：“是两千年前。”
“你们这病也得了两千年了吧。”
长者一愣：“你怎么知道？！”
领主很快从少女的话里领悟了意思。
“你是说我们的病跟雪有关？”
江月疏把雪揉成团丢出去：“嗯，是雪引起的病因，是雪盲症。你们地界常年积雪，大量的雪反射阳光，导致眼睛局部炎症，然后就造成了短暂性失明。”
纵使觉得这病有些滑稽，但听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蛇灵人信了一半。
少女踱步到大锅前，锅里的水被熬干了许多，锅底剩下一些药渣。
她用大木棍搅合了一下，随即弯腰在里面翻找出黑乎乎的药材。
“你们得了这个病，其实很容易好，只是恰巧你们煮肉汤的这几味药材又极伤害眼睛，常年吃喝，雪盲自然好不了。”
在嗅到药味时，江月疏便明了这群蛇灵人眼底白翳的真相。
真相揭开，蛇灵人沉默了一会儿。
领主问：“你刚刚说有法可治，所以我们的眼疾还有救？”
江月疏自信点头。
“其他的病处，我还不能完全保证，但眼病，我有把握治好。”
江月疏最拿手的两项是治喉咙和眼睛。
喉咙是为了母亲，眼睛则是花池。
她在刚接触医术时，对前辈的一双半瞎不瞎的眼睛很是好奇。
前辈告诉她，他的眼睛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治不好。
但她不信邪，她看了很多关于眼睛方面的书籍，治愈眼睛的药材认了个七七八八。
江月疏被安置在蛇灵人的地界内制作解药，陪着她的还有一群蘑菇豆丁。
她救不了蛇灵人，不出意外蘑菇也得陪葬。
所以他们对江月疏殷勤地要命。
眼见江月疏瘫软在椅子上，他们跳上桌子，一个接一个道：“是不是渴了？这里有水。”
“我帮你捶捶肩。”
“……”
江月疏是有点劳累，蛇灵人的人数不少，年纪横跨的幅度也很大，不同年龄区间的药剂分量完全不同，肝了一半，她就觉得累了。
蘑菇们给她锤肩，她阖起眸，和系统聊起天来。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要让我在誓言里加傅照晚的灵气。”
系统早知道她会有此疑问，于是解释道：“我怕你完不成誓言，被惩罚啊，有男主灵气，就不用怕。”
“加傅照晚灵气，誓言会作废？！”
听系统的意思，江月疏心中震惊。
不会吧，众所周知，心魔大誓一视同仁。
心魔大誓对男主没用？！
逆天外挂，有没有天理啊？
系统：“……”这世界就是小主神的，确实没天理。
“不是会作废，誓言会变的可选择性罢了。”
“选择性？别谜语人，你说细致点。”
“打个比方，就像你补作业，作业太多，你会有选择性，你觉得数学重要，那你的数学就会写完，你觉得语文不重要，语文肯定会空。”
江月疏懂了：“加了男主灵气，天道会觉得我的誓言不重要，所以不会实现。”
“嗯……对了一半。”系统补充：“不是天道觉得，是……男主。”
如果主神不想誓言成立，那就永不成立。
他要是想，自然也可以成立。
它让江月疏加灵气，便是出自这一点。
小主神只要不愿意让少女受伤，那么天道自会奉承神意。
而逐渐灰暗的心魔誓言圈，证实了小主神的意识。
他不会让她受伤。
解药做好的那一天，江月疏拿给了领主。
只是在试药时，又出现了点问题。
他们对于人类的解药，哪怕有心魔誓言的存在，也总带着些天生的犹疑。
原先挑出的试药蛇后悔了。
“你自己怎么不吃？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
看着泛紫的液体，雄蛇满眼排斥。
江月疏无语：“我倒是想试，可我又没有得病，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毒你。”
真是把她想的坏。
而且毒药比解药还费力的。
这时领主站了出来：“算了，再找一个也来不及了，就让我来试。”
蛇灵人众惊，纷纷阻拦。
“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可不可以，我即是首领，自然为先。”她轻飘飘说道，似乎将自身安危置于事外。
江月疏心中起了两分敬意。
在领主接过药时，江月疏说：“信我，没事的。”
领主接药动作一顿，接而露出清浅的弧度，她揭开眼罩，眼罩下是白翳覆盖眼膜的竖眸，她比一般蛇灵人盲的更严重。
她仰头，喉咙上下一咕咚一碗尽。
随即她身子摇摆，突然重重的往旁边侧倒！
蛇灵人接住自家领主，随即满脸怒意拔刀道：“你这两脚兽，胆敢下毒，拿命来！”
刀架在少女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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