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言卿:“……”
应该还不至于。
得知了来龙去脉,旁听的陆归泯眸中笑意减退。
随后,暮言卿就有些困惑了,那人抓许岑做什么?又为什么会让苏时来找他?这里面又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还有……还有这个。”
苏时哭着哭着才想起还有其他的,他找了一会儿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来,“那个人让我转交给恩人。”
看着这封没有署名的信件,暮言卿莫名开始心悸起来。
陆归泯道:“阿卿不看看吗?”
暮言卿终归是接了过来,他抽出信件仔细读去。
再看清的那一刻,暮言卿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恩人?”
暮言卿宛如被惊了的雀,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信纸飘落。
幸好陆归泯及时扶了一把,手掌下揽着的身躯单薄发颤。
短短几息,暮言卿的情绪天翻地覆。
“恩人这是怎么了?”苏时被这反应吓了一跳。
此时敲门声响起,是季云斐,屋门并未锁死,敲了没人应之后季云斐便推开了屋门。
茶盏倾倒,茶汤和茶叶撒在桌面,矮凳乱翻在侧,看到屋内这稍显凌乱的一幕,季云斐道:“这是……?”
暮言卿已是没办法回应了。
【“我不是同阿卿说过,让阿卿不要乱跑的吗?”】
【“阿卿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阿卿来,到我这里来。”】
【“阿卿阿卿阿卿,阿卿啊……”】
深埋在深处的灰暗记忆全数涌出,那些棉里藏针的话语以及人身的逼迫重现在脑海里,恐惧如潮水一般卷向暮言卿。
陆归泯只顾暮言卿。
苏时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恩人他好像被信给吓到了。”
信?
季云斐捡起查看,上头仅有一句话,内容是让暮言卿玩够了就回去。
苏时凑头同看,疑惑的喃喃出声,“回哪里去啊?”
暮言卿牙齿发颤,只觉全身血液倒流,每一寸脉络都凉了个彻底。
这封信称得上是明示了,明示暮言卿该回兀戌了。
陆归泯将他扶起,着手倒了一盏热茶,“阿卿先压压惊,会有办法解决的。”
即使捧着热茶,暮言卿的手指仍旧发冷,狂跳的心脏一下接一下似要挣脱胸膛。
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带走许岑的那名白衣男子可以断定就是熙无,宿鬼这是在拿无辜人的安危来要挟他……
季云斐是带了话过来的,他道:“宗主限你两日之内离开云幽。”
苏时连忙询问道:“怎么了这是,恩人犯了什么错?怎么突然就被赶出宗了?”
季云斐道:“别多问,不知者是福。”
苏时不稀罕的努嘴,而后又重新焦虑起来,“那,那师兄他怎么办?我连师兄被抓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呜呜呜呜……”
淹没在无边无际恐慌中的暮言卿头脑一片空白,早已无法思考了。
“你们宗主……”说着季云斐想起浮夷宗主已然闭关了,他转而问道:“源浮仙君知道了吗?”
苏时摇头。
季云斐给他支了一招,“你先回宗告知源浮仙君。”
苏时哭道:“不行的,那个人叫什么,师兄被抓去了什么地方都没人知道,现在只有恩人可以救他了。”
季云斐看了一眼暮言卿,心绪沉重,温和如此人却承受了这么多本不该属于他的痛苦,而恰恰他又是沉默接纳的性子。
揉了揉鼻梁骨,季云斐打算继续出主意。
“不要在说了……”暮言卿思维纷乱,头痛欲裂,“都不要在说了……”
一旦重回兀戌,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将再次失去自由,得以支付身体与尊严的代价去换取宿鬼的高抬贵手。
越往下想心底就越发毛。
这一年多来,他想出门就出门,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不用去征求任何人的同意,不必去考虑他人会不会生气。
笼中雀一朝得了自由,再重回笼子就是一种更为残忍的心理折磨。
好歹也是自家弟子,宿鬼把人派遣出宗还不够,还要反复利用,祸及旁人。
卑鄙无耻小人!
暮言卿心口发寒,以至一度生怨。
凭什么……凭什么一直以来是他在妥协让步?宿鬼又凭什么一直用别人来拿捏他?
“都走。”
暮言卿的情绪极度不稳,近乎要到崩溃的边缘了,“你们都出去。”
陆归泯眉间微蹙,“阿卿……”
“让我一个人静静。”
三人皆知他现在情绪不对,不在多说,退出屋带上了门。
苏时无所事事的蹲在院子里面拔草,一边拔一边念叨“师兄会死”“师兄不会死”,看样子是要把那片草全拔光才能停下了。
季云斐立在屋檐下,不言不语。
陆归泯隔着窗纸望向屋内,朦胧模糊,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
层林尽染,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屋子内漆黑无声,空气中透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对于屋内的人来说更无望而窒息。
丑时一刻。
暮言卿出来了。
陆归泯上前一把抱住他,“阿卿没有伤害自己就好,我好担心阿卿会一时想不开。”
季云斐平静地瞧着这一幕。
暮言卿回道:“我不会。”
“会有其他办法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浮夷的弟子,想必源浮仙君也不会坐视不管。”
苏时拿着拔剩下的最后一根草,哭得更悲惨了,“完了,完了,呜呜呜,师兄他会死,他、他、他命好苦啊,我都可以想象得到。”
暮言卿:“……”
你别想象了,可以吗?
苏时哭丧着个脸,蹲在石阶上开始翻包袱,就差仰天痛哭了。
暮言卿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看看我还剩下什么……”苏时边哭边翻,“我拿去当了,凑凑棺材钱。”
暮言卿:“……”
你家师兄知道你这么想他吗?
“他还没死。”暮言卿觉得又心塞又无奈,“他是浮夷门下弟子,他不会死的。”
苏时眼含泪水,“真的吗?”
陷入沼泽的暮言卿苍白惨淡,却还是要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真的,我保证。”
听到保证的那一刻,季云斐就知道暮言卿下了决定了,“要去?”
暮言卿没得选。
宿鬼已经知道他在云幽了,如不就范,保不准就会采用非常手段,这次是许岑,下回说不定就会是陆归泯或季云斐。
好不甘心啊。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要是能再多一点点时光就好了。
季云斐闭了闭眼,到底问了出来,“那个地方……”
“很晚了。”暮言卿打断道:“师兄请回吧。”
陆归泯眸光落定,“阿卿既然决定要去,那还是小心为上,不如就让季师兄一起去吧,他也很担心阿卿的安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这样也好应对。”
苏时点头赞同,“对对对。”
季云斐目光极为浅淡,看着陆归泯极其自然的提出,好似不是存有别的私心一般。
暮言卿想了想,回绝了。
宿鬼的目的很直白,只要他能让宿鬼满意,那么许岑和苏时就会安然无恙的离开,没必要在多带人。
到底相识了一年多,暮言卿多说了几句,“师兄放心,运气好的话出不了什么大事。”
“要是运气不好呢?”
暮言卿一哑声,随即故做轻松的含糊道:“再差也就那样了。”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反正他离死也不远了,死在哪里不是死呢,宿鬼要弄死他就弄死吧,他也无所谓了。
被时局摆布的青年眉眼带笑却又透出苦涩的哀伤。
季云斐看不下去了,逃避似的侧过了头。
苏时插话道:“恩人我有一计,我们两人其中一人吸引住那恶人的注意力,另外一人偷偷去把人救出来,然后在以我们宗主之名震慑,想必那恶人就不敢乱来了。”
“……”
说的好像跟喝水一样简单。
暮言卿听了他的计策,觉得苏时想得很不错,下次不要在想了,太难为他了。
就着夜色掩护,两人离开了云幽。
苏时问道:“恩人,师兄他到底被抓去了什么地方啊?”
“南边。”
“那我们顺道去浮夷喊救兵,以众敌寡,那恶人肯定不是对手,到时候我要狠狠的拷打他,给师兄报仇雪恨!”
暮言卿:“最好不要。”
如果宿鬼的身份暴露了,那么他只会一律灭口,大概也不会在乎对方是谁。
苏时绞着手指,“好吧。”
掠过浮夷,继续一路南下,身后的天际线微微泛白,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暮言卿浑身冰冷僵硬。
已然出了修真界的范围,苏时意识到了不对劲,“恩人,恩人,是不是弄错方向了,怎么越来越靠南了?”
“没有弄错。”暮言卿没有在藏着掖着了,直说道:“他在兀戌。”
“……啊?”
苏时完全愣住了,他就没有想过有这种可能性,在他仅有的认知里面他和他师兄与六境从无往来,且六境中人无恶不作十分凶残。
许是心理作用,暮言卿发起了低烧来,越是靠近兀戌地界,手脚就抖得愈发厉害。
进乎是越想越害怕,他无法抑制住恐惧的扩大,未知的感觉太糟糕了,就像是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剑,一刻不离的磋磨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行至边境时,暮言卿再也支撑不住了,落地扶着树喘息不止。
苏时赶忙搀扶住,“恩人你怎么了?”
“我缓一缓。”
暮言卿的语调含有细微颤抖,消极的情绪一直积压于心头挥之不去,压得他脊背佝偻。
“恩人……”暮言卿所表露出来的情况让苏时万分担忧,“要不……我们在想想其他的办法?”
“哪还有其他办法啊……”
神经大条的苏时也感觉到了暮言卿的反常,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在说话。
兀戌的中心地带是连成一片的亭台楼阁,占地面积不低于百亩,各式精美的造景坐落其间,任是在挑剔的人也说不出不好来。
苏时先是惊叹,后是忧心,他还没忘记自己的设想,想着找到许岑被关的地方,然而眼下的这片地方大到让人无从找起。
一踏入,苏时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钳制住了。
“放开我!”苏时一连踹了熙无好几脚,可谓是咬牙切齿,“把我师兄放出来,不然要你们——!”
狠话才放到一半,苏时就被迫闭了嘴,熙无一只手就将苏时控得无反抗余地。
幸无出现在暮言卿身后。
“他在大殿等您。”
陆归泯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他说担心暮言卿想不开,其实他是怕阿卿跑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阿卿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有想过要跑,他是真的不想回兀戌,他也有想过不顾其他人的性命
洗脑的剧情要来了,高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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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引咎灯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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