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无梦夜。
沈宥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但他看过太多世界，比梦境更光怪陆离。
戴上工作戒，沈宥去系统数据中心接取昨天主神给他安排新任务。
本想顺路去跟“曼陀罗”聊几句，可偏偏他不在控制室，沈宥只好直接回到黑阁工作001区。
多琳正站在前台全息屏前，手指滑动着，一抬眼远远就瞧见向她走来的身影，抬手打招呼，“嘿亲爱的！又去接任务了？”
沈宥将任务卡递给多琳，有些无奈：“多琳助理早，其实我更想辞职或是直接退休。”
“哦不，失去你主神会很难过的，可能“曼陀罗”也会？不过，毋庸置疑，我会想你的~”
多琳咯咯笑出声，一手接过任务卡插入全息屏读卡，一手录入着宿主数据，还有功夫抬头同沈宥嘱咐：“这次的任务难度有些大，你要注意安全呢。”
“知道了。”
“当然，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完美完成！”多琳看机器停止读条，就将任务卡取出还给沈宥，“祝你好运，还是05号琥珀仓。”
沈宥转身，刚迈出几步，身后的多琳又叫住他。
“等一下！”多琳小跑过来，将一枚戒指放在沈宥手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她的金卷发，“我原以为那台打印机不动了，没想到还蹦出来个小玩意，这个应该是配套的任务道具，你记得戴好哈！”
纯白的戒指，上面缠着一圈藤蔓。
因为左手上有工作戒，沈宥把它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刚刚好合适。
简直是量身定做。
一旁的多琳也瞪大了她那明珠似的双眼，捂嘴惊奇道：“上帝啊，我记得员工信息表里没有指围这项吧？”
沈宥晃了晃右手，也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太在意，“可能是巧合呢。”
“那我先去出任务了，多琳助理再见。”沈宥走近05琥珀仓，把任务卡按入前段的凹槽，仓门划开，他静静躺下等待意识清空。
...
“嘟-嘟--嘟”
多琳看着05琥珀仓门关闭，抬手按下电话接听。
“你好呀？”
“多琳助理是吗？刚刚接到消息，主神又下任务了，你来黑阁8号会议室，我们商量一下临时代理。”
“噢好的。”多琳点头，“主神不是刚回来？”
“不清楚。但是你知道的，主神不也是卷王吗？”
多琳笑了一声：“可不是嘛！”
她热爱这份工作99分，主神肯定比她更热爱1分。
————
【叮——】
【系统已连接，请呼唤宿主苏醒】
“宿主宿主！！”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沈宥脑海里回荡，成功将他的意识拉回。
这次的系统不是“曼陀罗”，当真是小概率事件。
沈宥睁眼，环视四周。
昏暗狭小的房间，一张他正躺着的床，床板很硬，被子破了几个洞，还有一个已经斑驳掉漆的床头柜，头顶的灯和风扇装在一起，扇叶上的灰厚得堪比无人问津百八十年的远古宝箱。
现在没有开灯，房间的唯一光源来自左侧一扇小窗。窗外太阳正盛，稍微起身看能发现一片蔚蓝大海，碧波翻滚。
“宿主你好！我是本次副本的代理系统！”一个散发着微光的晴天娃娃突然出现在沈宥眼前，巴掌大小，简笔画的表情还挺可爱。
沈宥笑笑，抬手碰了碰，不出所料，它是粒子状态的系统，没有实体。
“我叫鸢尾，现在我们在一艘远洋游轮上。”鸢尾左右晃了晃，像是在打量这位宿主，突然惊叹出声：“我见过你！沈宥，霸占好多榜的榜首！”
沈宥没想到那些野榜居然连系统也知道，传播还真广。
“你好。”沈宥没太在意，侧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工牌，上面是一个清瘦少年的照片，跟他长得并不像，要说唯一有点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有一双灰蓝色的眸子。
【姓名：左言】
【职位：一级侍从】
【工作范围：九层】
这艘圣赞颂歌号远洋游轮，前天刚从塞安国的北港启航，开始为期五个半月的跨洋远航，途径春西港、秋期港、冬日港，最终到达南区国不离港。
游轮在这个世界并不常见，圣赞颂歌的名气颇大，是世界游轮排名前十之一。
这次“四季之旅”远航共搭载2576名乘客，从普通游客到贵族，都非富即贵，即便是最低级的侍从，一趟航程下来所收的服务小费都是工资的两倍。
沈宥阅读完工牌的注释资料，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文明进程。
其中出现的乘客人数，有零有整的，十分扎眼，很难不让他起疑心。
“你可以开始注入记忆了。”
沈宥把工牌翻了一面，另一边写着上班时间：19：00~次日2:00
夜班，七个小时。
“那个...”鸢尾摇了摇身子，说话声音小了许多：“我这里，没有记忆...”
看来左言应该只是个小炮灰，见证不了世界的主线发展。
“那说说剧情吧，我的任务目标。”
沈宥放下工牌，发现床脚堆放着一身折叠整齐的黑红色工作服，拿过来搜了搜口袋，掏出了一只全新的耳麦。
“鸢尾？”沈宥疑惑地看着愣住的晴天娃娃，叫了她一声。
“剧，剧情啊...我这，也没有。”鸢尾颤颤巍巍说完，一头扑进被子里装作不存在。
沈宥：？
“这个是黑阁的任务？你没加载出来吗？”沈宥不太想相信事实。
鸢尾疯狂摇头：“就是没有！我的控制面板一切正常！”
沈宥沉默。
怪不得多琳说任务“有点难”。
厄洛斯主神掌管的黑阁，工作任务主要是进入世界清除负面感情，为了保证世界运行和宿主人身安全，系统会提供基础剧情走向和宿主背景。
虽然沈宥一般不按剧情走，但没有的话，他就得花更多时间去适应和模仿。
世界时间是宝贵的，他却不得不跟闲人似的漫无目的去摸索。
这跟隔壁的白阁很像。沈宥几年前入职考核时去那边出过一次任务，现在也记不清太多，他们没有系统，只靠个人寻找信息。
厄洛斯...是不想让他通过？
沈宥的视线落到那枚纯白戒指上，摩挲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纯戒指。
呵。
“好了，不是大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沈宥随遇而安，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不妨碍他在心里给厄洛斯记一笔。
【小心些，鲜血灼人啊。】
鸢尾的声音清亮，直挺挺地念出这句话，有些一本正经的滑稽。
这不是一句吉兆，但沈宥还是笑了。
“干嘛干嘛！”鸢尾的简笔画表情从一本正经的“一”变成倒着的“V”。她边埋怨边从身后掏出一个水晶圆球，拍在沈宥手心，还戳了戳，“这句话是一个人说的，不过上面是乱码，还有这个玩意，就是我拥有的全部了。”
中空的浅蓝玻璃球，大概有沈宥半个手掌大，里面住着一条孤零零的小鱼，稍微一摇就能听见玻璃碰撞的脆响。
“好脆弱的任务道具。”鸢尾凑近打量。
沈宥认可。
他敲了敲球壁，没敢用力，但是感觉它下一秒就会裂开。
“叮叮铃铃——”
一阵急促清脆的电话震动在狭小房间回荡，打断了一人一统的观察。
沈宥翻身下床，毫不犹豫接起电话。
鸢尾在一旁直接瞪圆了眼，字面意思。
“你不再思考一下呢？”
沈宥将食指放在唇边：嘘。
电话那边显然同左言的熟络，男人扯着懒洋洋的调子，张口就是命令：“左哥啊，今儿白班我没空，老地方，你帮我办咯。”
娴熟的命令，完全没有商量的语气，想来左言应该也不会拒绝他。
只是这老地方？在哪？
沈宥眉心微蹙，但出口的话挤出些许低声下气的笑意：“明白，我刚好睡醒，很巧啊，六层是吧，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不？”
“嘶——左言你睡傻了吧，五层！”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又嘿嘿笑着：“那啥，你就把五层厕所扫一下就行了，客房你别去哈，放着我来。”
编排的套话才用上一句就招了。
“行啊哥。”沈宥这个笑带了点真心，不过只有一点。
“嘿你这小子，今天态度不错啊，刚升职，高兴坏了？发达了可别忘了伯尼我哟——”
最后那几个字尾音被故意拖长，直接把阴阳怪气四个字灌进沈宥耳朵里。
左言肯定有把柄在伯尼手上。人还有点小倔，不过不多。
沈宥装傻，好声好气地顺着伯尼的话应承下来，把电话挂断，起身去把工作服换上。
“几点了？”沈宥解开衬衫扣子，看了一眼窗外。
太阳有些刺眼，看起来不早了。
“上午十点三十七分零八秒。”鸢尾的声音闷闷的，像埋在被子里说话。
伯尼的班是十点五十开始换班，现在才来告诉左言，当真是把他当牛马使唤呢。
沈宥加快换衣服的速度，瞥见缩在角落的鸢尾，笑了一声：“系统不是自带敏感画面屏蔽的吗？你躲什么？”
“有是有啊，但是换衣服啊亲嘴子啊，这种都不算的！”鸢尾从角落里飞出来，线条小手点了点沈宥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被骗了！谁告诉你的！”
沈宥也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攥紧拳头，狠狠在心里把“曼陀罗”骂了个遍。
好一个变态！每一次他不论换衣服还是洗澡，他都站在旁边。
五百多次任务，有三百多次都沈宥自己原本的身体出任务，他当真被骗的好惨。
怪不得每次那人都那么愉悦，沈宥当他是疯了。
结果真正该疯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沈宥这下有新目标了。
辞职前，先把这个骗子流氓的控制主板拆光。
“一个嘴欠的流氓系统。”他的回答带着一丝渗人笑意。
鸢尾默默飘到门边，捂着嘴笑：猜到了，你们很出名。
沈宥把换下的衣服朝床上用力一扔，拿起耳麦放进口袋，幽幽道：“不许提，回去你就见不到这位好同事了。”
“好的，我会为他烧香的。”鸢尾画了个十字，一本正经说道。
“佛不渡一串数据。”沈宥有种直接中断任务的冲动，回控制室直接让“曼陀罗”消失。
“我那是赛博香。”
“赛博佛也不渡色鬼。”沈宥拉开门走出去，“拿上那个玻璃球，我们走。”
鸢尾听话拿上，感觉这个球比刚刚重了些，但是沈宥已经出门，她没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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