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瞎一副好皮囊

他喊沈家哥哥:姐姐。

沈知叙楞了片刻才只当听了个逗趣的笑话来,他用着无所谓的态度绽开一个微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眨了眨眼,道:

“喊姐姐,以后我结婚可是要跟在我身后拎包的。”

他明明笑得是十分好看的,却总是有些像俄罗斯套娃上的笑脸,明明脸上笑容堆的那么满,也总叫人感到一些荒唐和戏谑。

陆商抿唇,笑意旋啊旋的“沈哥到底是长了一副妖孽的脸。”

陆商那看好戏的样怕就只差一把瓜子了,王知新冷笑着怼他“闭嘴吧!”又搂着胳膊挪步挨个给时序介绍:“这是沈知叙,温老爷子的孙子,他和你的表哥裴舒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那个爱翻嘴皮的,叫陆商,以后在香港有个什么大大小小的麻烦事,找他就是了。”

“哎新哥,你这什么意思阿,我又不是什么麻烦处理机器。”陆商炸了毛,可眼底的玩味劲越发的发亮了

王知新简直是没话说,搁了一会才指着陆商对时序讲“记好了,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就找阿沈,这商会里大大小小的公子哥都怕他。”

沈知叙挑眉:“新哥这话说的显得我像个魔头。”

陆商继续笑着轻启唇齿接道:“可别听新哥的,沈哥才是哪日不欺负人哪日奇怪呢。”

时序喊错了人,脸上显出几分窘迫,大抵也都是为了迁就他,谈话里也没沾几分粤语,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孩,想不出要如何应对这番场面。

只是也当真难以想象,未来二十年里陆商不知要帮他处理多少事,他又对眼前的人亏欠多少情谊,苍白钝痛的时间里,连偿还都无处下手。

果然,时序还眨着眼抑着呼吸不知要怎么接下话茬时,就在这厅堂里悄悄然寂静的时候,楼梯上又出现了响动,只是这次的脚步声沉重,像石块敲击地面。

落步声都大极了,也说不准是哪来的力道落在地面上有这样大的声响,要有一会才能看见人。

差不了几岁的年纪,挺拔的身形独独穿了一身印着哆啦A梦的白色短袖从楼梯上走下来。或许是少年时期的身形都略有羸弱,只是走近后才能看清精致的面容,一双大眼真的是勾人心魄。

也是随着母亲学过几年画的缘故,记忆的黑白变成对岸的不可转换,时序在脑海里描了一遍眼前人的骨相,竟是和幼时临摹过的赫本画像有些相像。

真是,好漂亮的头骨!

身上那股文人世家才能养出的君子如玉的气质也是丝毫不差的,好像必须是南方的雨天,有花朵贴着墙角生长,轻渺渺的飘在画家的笔下,灵逸生动。

他慢慢扫视了一圈落在大厅的人,顿了顿眉眼,那双眼睛和沈知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松散的,又带了些懒懒的刚睡醒的倦怠,缓缓的就往时序的方向走去,哈欠连天,自然的与时序平视。

云淡风轻的动作自然是好看的紧,眼唇都跟着笑,只可惜性子并不稳当。

跟着他伸手的动作就戳了时序的脸颊,细细的看了看,也没有放开手指,力道又轻了些。伴着没有完全睡醒的心,转而亲昵的问道:

“哇!怎么不带眼镜了。”

实在是凑的太近,叽里呱啦的几声粤语时序也听不大懂,半晌才能辨出一些眼前人认错了人,错把他当陆商,稀少的口水都喷在他的脸上。

第一次初识,甚是狼狈。

以至于许多年后再次重逢。

陆商都还要睁着一双无辜的亮眼打趣道:

小时序你自己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祈是不是喷了你一脸口水

又要问温祈白:阿祈你自己讲,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多少年,能把小时序认成我,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兄弟情!

温祈白的头摇得格外真挚: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要不你拿自己人格发誓不是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陆商这时才要炸毛:你快别扯我了,我怕夜里被你家小时序暗杀!

那时已经走过千帆长大的时序就捧着热茶看着,笑起来,脸上才是带着括号的可爱与好看,周身是细如竹节的淡定。

要不怎么说时光并不饶人,那些曾涌进时序安全间区的人,有人短暂的给过拥抱就走,也有些人,始终坚定的站在他身旁。

无所谓成全与否,在他最好的年纪里给了最好的温柔与守护。

即使后来他执拗的把自己困在原地,温祈白也依旧向前,像是为爱才生的英雄。

行山过海,不肯向命运低头妥协。

当下,时序像一根浮木,压着下颌,并非几句安慰就能打捞得起自己的灵魂。过去在海城的日子像翻书页似的一页一页的翻过来,他不过是13岁的年纪,却再也走不回去。

他最后也没有说出话来。只对得上那双大而亮的眼睛,哑口无言。时序深吸了口气,浅浅的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吐槽: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陆商承了笑,将温祈白从时序面前拽出。温祈白歪了下头,如墨的碎发搭在额前,睡的半醒的眼眸总算完全清明,也让他身上的漂亮劲更盛几分。

沈知叙从西装裤的口袋当中递过一方手帕,嘴里噙着笑:“擦一擦,这是我弟弟温祈白,冒失惯了。”

“家里来了人怎么没有提前通知,真是出了好大一个糗。”

也察觉到冒昧,温祈白抱怨过后复又重新走到时序面前,笑意重重的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温祈白,方才实在抱歉。”

似乎就是在少年的笑里,形成了人生的所有纽带。

比之秋水清玉的眉眼中,印出潺潺细流的灵动与沉和。

或许他们都无法相信,命运就是在此时下了印结。那盈盈的笑意后来变成一扇无法跨越的门,变成瞬时的废墟。即使心痛的难以复加,即使在这场迷宫里一回回地迷路,也不过还是要接受喟叹的内心。

所谓亲近,不过早已写好结局。

炎岛盛夏,这一年的夏天雨水实在的多,一场暴雨降下来,都烟幕裹吞的清洗了这座城的悲欢喜乐,让人期待的秋冬也彷佛被推远了。

沈知叙就是在这场雨里推了推温祈白:“这就是阿舒和你提过的祖国北方的弟弟,时序。”

这些人像是很早就接受了他的到来,甚至包容了他的一切,好像这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重逢。时序想到停在他们嘴里的裴家哥哥,缓存了些喜悦从欢。

裴家的哥哥,才是真的护他。

这港岛热闹困顿的时节中,温祈白凑到时序身边,脸上荡开笑眼,可以在日光下看出每一根秀发。

“原来今日着急让我们回来吃的家宴是你的接风宴呀。”

这时的温祈白当真是自来熟的过分,这让时序想起海城广院里有位哥哥养着的奶牛猫,精力异常,跳脱好动。

“从外面回来没敬香就睡了,快去补上。”沈知叙身上的香火味很浓,但实在舒心。

在香港人心里不敬神没得饭吃。万事都要凭一句仙家保佑,是以香港部分富商格外迷信,捐钱修庙都是常有的事。

温祈白听见沈知叙提醒,这才理了理身上衣物生怕不够尊敬,走到供案前先洗了手才捻出几支香来。

时序方才并未注意到供案附近还放了水盆的架子,这其中诸多讲究他并不晓得。

只是温祈白走路总是要踢着鞋,声音太大。从前有旁人若是劝他不要这般走路他反而会变本加厉的跳给你看。只有沈哥哥哄他,沈哥哥常说阿祈是要哄着的小孩,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那是观音看了也欢喜的小孩。

时序见他捻了九支香,鞠躬叩拜的时候只有安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动作之间带着温吞的慢意。九次叩拜,是敬重也是祈福。

这时,是下午七点整。

温祈白敬了香,回过神去搭时序的肩膀,听见他说:“家宴在晚上八点半,你刚来港岛肯定累了,我带你上楼休息。”

温祈白话都这么说了,王知新也不多留。怎么也是暂时送进温家的小孩,不必担心不够周全,他瞧着这个小孩也是安静乖巧的主,想来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般想着,王知新也没存下多少不舍,商会里还有着一堆麻烦事等着处理,时间又哪里还匀得出来。

时序并不拒绝,撑住的眼皮在好看的面颊上显得疲惫。温祈白领他进客房,室内的温度适宜,花纹的玻璃窗推开可以看到小院的景。他无心关注房内摆置,几乎占床就着。

他也不再多想,方才那白费了一副好皮囊的哥哥上香时究竟许了个什么愿望,也不想知道晚上的接风宴是不是几重艰难几重险的。

他闭着双眼,呼吸随着思绪趋向平稳。

他只是,真的困了。

有些故事就是这样起了头,时序被命运安排的妥当。

在十三岁这一年,遇到了温祈白。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然后明白,最好的故事,永远是没有发生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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