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夏邻星继续教池旌滑雪。
池旌还是没怎么学会。
夏邻星安慰自己：毕竟才第一天嘛，谁说擅长游泳，别的运动就一定擅长呢？他晚上一边抱着在旁边昏昏欲睡的小狗，一边搜索了很多指导滑雪初学者的视频，信心满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池旌面前，夸下海口：
今天上午你肯定能学会！
但是池旌没有。
事实上直到太阳来到正上方，大中午的时候，池旌还在摔。顶多是摔得少了点。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步，夏邻星已经觉得难以置信了。
他心事重重地吃完午饭，池旌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偶尔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小心，好像挺难过的。
夏邻星心都碎了。他沉重地拍拍池旌的手臂，连这是平时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男朋友都忘了，俨然把池旌当成一个弱势群体：
“你放心，”夏邻星神色严肃：“我再加把劲。”
可能不是你加把劲的问题。在旁边围观的段廷轩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用手肘拐了一下坐在自己边上的方熠熠，一碰到，就听到方熠熠发出一声怪叫。
“啊啊啊啊啊啊！”
段廷轩：“……”
他沉默地扭头看方熠熠。“你干嘛？”段廷轩难以置信地问。
“你才干嘛？”方熠熠大喊，双手抬起，护住自己的肩膀和胸：“干嘛突然摸我？”
“谁摸你？？？”段廷轩不可置信：“我就想跟你说话，你什么反应？”
“说话？行。”方熠熠脸看起来绿绿的，眼下还有黑眼圈。这人昨晚干嘛了黑眼圈能这么黑？“你就坐那说，别动弹。”
“。”段廷轩：“不说了。懒得理你。”
吃过午饭，休息完之后，顶着三四点不算特别重的太阳，夏邻星带着小狗，和池旌一起出发了。
他们再次来到那条池旌可能摔了几十次的低难度雪道，夏邻星神情沉肃，搞得他边上的宝宝都正襟危坐，圆嘟嘟的脸上难得表现出认真和严肃。
“预备——”夏邻星喊口号：“走！”
池旌滑了出去、很好，非常好，起步漂亮！夏邻星紧紧跟在后边，眼神专注，对，对，摆臂再高点…没有错！这一次一定，夏邻星心里激动，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啪”
池旌又不见了。
“……”夏邻星叹口气，咻的滑了过去。
这样大概又重复了一个小时，夏邻星终于受不了了。
“池旌，”他委婉地说，“要不我们不学这个了？酒店有室内泳池，恒温的，我们练游泳去吧？”
池旌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在夏邻星看来，比被骂的宝宝还委屈。
“……”夏邻星继续说：“好不好？你看，我们确实，可能这方面，不是特别擅长…”
池旌把头低下去。如果他有狗耳朵的话，现在一定是耷拉的。夏邻星把手悄悄攥紧，他凑过去一点，半蹲在池旌边上，“别难过嘛，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滑雪这个事，本来也挺难的…”
“汪汪汪！”身边传来一阵兴奋的狗吠，宝宝像一个小拖把一样唰唰地飞了过去，那英姿，就差一个雪橇，就能重现他祖宗的光辉事迹。
“……”夏邻星忍着尴尬，继续说：“你看，这个雪地，它跟水区别这么大，你也不用跟它杠——”
池旌：“呜呜。”
夏邻星一下子顿住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池旌，和对方漂亮的眼睛对上。然后池旌就这么对视着，又“呜呜”了一声。
夏邻星其实有点震撼。他愣着看池旌，有一种觉得池旌真的会哭的错觉。
池旌在说什么？呜呜？
呜呜哎。
夏邻星脸红了。他又凑近一点，俯下身来环住池旌的肩膀，“没关系的好不好？以后我们不来滑雪了，我们去S市怎么样？或者去M国，我们去冲浪好不好？”
池旌把手绕过他的腰，隔着厚厚的布料，把脸埋进夏邻星颈窝里。“呜呜”，他又来一声。
宝宝跑了一阵，估计觉得无聊了，又冲回他们身边，龙卷风一样绕了几圈，估计是刚好听见池旌在呜呜，头很呆地歪了一下，圆溜溜的黑眼珠盯着他俩，喉咙里也汪了声：“呜呜？”
“……”夏邻星在心里尖叫。
他把池旌抱得更紧，雪地还是有点冷，可是池旌好暖啊，好可爱啊，好可怜啊…
池旌怎么这么好啊。他把池旌松开一点，低头，看着池旌望着自己的眼睛，几乎觉得心脏乱跳。
“新年，”夏邻星说：“等寒假，过新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南半球过节，去海边，好不好？”
池旌怔了一下。有一秒钟，他眼睛里的情绪夏邻星看不清楚，但池旌很快就笑了。
他说：“好。”
*
假期最后一天，一行人坐飞机回了D城。
回家之后，方熠熠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堆积如山的作业了，他哀嚎了一晚上，好几个小时都在和夏邻星视频连线，苦着脸抄夏邻星的作业。
“你这个叛徒，”边抄还边咬牙切齿，“同是旅游人，凭什么就你写完了作业？？？”
“元旦作业提前三天布置的，知道要去玩还不写，是你的问题吧。”夏邻星在视频的这边，头也不抬，手指在啪啪地打着字。
“连池旌都自己写完了。”他说。
方熠熠奋笔疾书的手停住，他抬头，目瞪口呆：“池旌？？？他不体育生吗！”
“你对体育生是不是有偏见？”夏邻星翻了个白眼，“池旌成绩不算很差的好不好。”
“啊？”方熠熠呆了一下。但出乎夏邻星意料，他没说啥，只是默默放下笔，扣了下手指，看起来有点犹豫。
“呃，星啊，”方熠熠吞吞吐吐的：“你……”
夏邻星看过去。
“你……”方熠熠眼睛一闭，一睁，豁出去了：“你还不申请吗？”
“大部分学校都开放了，”方熠熠说：“再不申请，窗口期就过了。”
夏邻星愣了一下。
他打字的手停住，表情看起来很沉默。但最后，他没拒绝，也没有认同，只是对方熠熠说：“我知道。”
“让我再想想。”夏邻星说。
*
收假第一天，天气很冷，还下着雨，学校里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颓废。
池旌到学校的时候，夏邻星还没有来。
他放下包，皱了下眉。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因为夏邻星家比池旌住的地方，离学校要近得多。池旌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一个月里夏邻星能晚来一次就不错了。
但直到第三节课下课，身旁的椅子都没被人拉开。
池旌摁了一下笔。
手机屏幕里，早课结束就发过去的询问消息现在都没有人回。笔在手指里转了几圈，池旌抬起头，看着前边正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的方熠熠，站起身来。
“方熠熠，”他站在桌边，轻轻碰了一下方熠熠的肩膀，“你知道夏邻星去哪了么？”
方熠熠毫不为所动。像一只死猪一样趴在桌上。
旁边的许落注意到，扭过头来：“你找方熠熠？”
池旌点点头。
许落也点点头。正当池旌以为她就不会理会的时候，女孩伸出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把方熠熠拿来垫手臂的两本英语书抽了出来：“方熠熠。”
咚。一声闷响，池旌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有什么异常。
“我靠谁啊我靠…许落，咋了，老师来了？”方熠熠哐的被搞醒，好像也习惯了，迷瞪瞪地看着许落，然后顺着许落的目光，扭头看向池旌：“啊…？”
“方熠熠，”池旌抱歉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但你知道夏邻星去哪了么？十点了，他还没有来，也没有回复我。”
“啊。”方熠熠摸摸自己睡成鸡窝的脑袋。他沉重地低着头，看起来像啥都不懂的样子，池旌耐心地等着，方熠熠忽然一抬头。
“夏邻星发烧了。”方熠熠说：“昨天晚上我抄他作业抄到晚上三点，抄过头了，忘了时间，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他哥早就挂了我俩的视频通话，给我发了个消息，说他发烧了。”
池旌怔了一下。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夏邻星在雪上总是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出现在他面前。
“没事的，别担心，夏邻星每次发烧好得很快的，”方熠熠安慰他：“估计明天就回来了。”
池旌笑了一下。但他站着不动。
正当方熠熠困惑地问他还有啥事的时候，池旌微微垂下脸，雪白的脸颊被碎发遮住。
“抱歉，”他对方熠熠说：“你可以告诉我夏邻星家里的地址么？”
“我要过去看看他。”池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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