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心有惴惴地走在路上,背上的汗毛还竖着——那人的眼神真骇人......
“这里有小路!我们要不要走小路快些回去?”二饼指着身侧的小巷问梁今。
眼下天色全黑,大街上人不算多,却也够安全,反观一旁的小巷,又深又窄,黑黢黢的,一眼看不到头。
但这是条近道......
梁今捏着衣裳犹豫了一瞬,道:“走。”
两人互相挨紧了,踏入无光的暗巷中。
巷子里空无一人,两侧堆放着杂物,二饼走着走着便会不小心踢到,杂物落地的声响在黑暗中诡异极了。
梁今瘪着嘴,有些后悔走进这巷子,不过都已走了一段,还是硬着头皮快些走出去吧......
如此想着,她便加快了脚步,不料却一头撞上了什么。
“嘶......”她捂着鼻子,眼眶阵阵发酸,隐约间似是闻到了什么臭味。
“哟呵?这破巷子里还有如此美人?”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梁今抬起头,借着微弱月光,看见面前站着个胡子拉碴的乞丐——衣衫破烂、面上脏污,除了是乞丐,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手肘被人拉住往后扯,梁今踉跄了一下才在二饼身后站稳。
“还带着丫鬟?哥几个今日有福气啊!”另一个声音响起。
梁今探头望过去,后面还有两个乞丐,三人都脏兮兮的,说话间能看见发黄的牙齿与齿缝间的黑污......
巷子前面被三个乞丐挡得严严实实,梁今拉住挡在自己身前的二饼,想拉着她往回跑,却听乞丐又开口道:“小姐倒是猜猜,是你们俩跑得快,还是我们哥几个跑得快?”
梁今顿住脚步——他们说得对。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二饼忽然叉腿扎马步,抬手摆起了架势,怒目瞪着面前三人道:“有本事来试试。”
她气势足,姿势又正又稳,看着像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上,连梁今都被吓住了。
殊不知二饼的心正砰砰直跳——苦豆说这样能吓住不懂功夫之人,若是吓不住面前这三个,她就没别的招了......
三个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迟疑。忽然其中一个乞丐反应过来,道:“这丫鬟若是有真功夫,早就动手了,还在这儿摆什么架势?”
另外两人纷纷反应过来,意识到被二饼骗了,于是怒上心头,都活动了手脚准备上前抓住两人。
二饼脚趾在鞋子里紧紧抠起,心中谨记玉问泉说的“临危不惧”,不断回忆谢之翎的冷脸,学他绷起脸......
三个乞丐见她眼神坚定、丝毫不惧,竟是又有些犹疑起来,脚下步子也放慢了。
就在此时,方才识破二饼骗局的乞丐面色忽然一变,目光直直看向二饼与梁今的身后,眼中从疑惑渐渐变为恐惧。
二饼站在前面摆架势,眼睛都瞪酸瞪模糊了,梁今却是不敢与三人目光相对,她总觉得被那三人看就像是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粘住了似的,心中难受,于是二人都未发觉面前三人的面色变化。
三个乞丐一言不发,僵硬地挪动步子后退,直至离二饼十步之远,才慌忙转身跑路,许是太过慌乱,一路跑一路撞翻路边杂物,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后,三个跑得不见了踪影。
梁今疑惑地看向三人跑远的方向,二饼也收了架势,歪着头十分不解。
身后忽然有响动,两人转头去看——三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
月亮原藏在云后,此刻云忽然被吹走,洒下了一片皎洁月光,梁今得以看清面前之人。
是那个外邦人!
他手腕上的赤色珠串在夜色中反着血色红光,衬得一张深邃又冰冷的脸充满杀气——难怪那三个乞丐跑得那么快。
梁今眨了眨眼:要同他道谢吗?他认出我了吗?怎么没看见香囊?他没收吗?
正在她疯狂转动脑子时,邬临雪目不斜视地从她与二饼面前穿过,朝巷子外走去。
他身边两个仆从似的男人也跟着他,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随着三人走远,梁今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拉上二饼追了上去。有三人在前面开路,梁今与二饼都放心了许多。
只是邬临雪太过高大,站在前面像堵墙似的,梁今根本看不见这巷子到底何时能到头......
她索性低头跟着,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她反应过来这莫不是那三个乞丐跑路时撞倒的什么东西,可身子已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抬手去抓,想随便摸到点什么,稳住身子别摔了才好。
指尖碰上圆润,梁今慌忙抓住,握住后才感受出这是一串珠子,但还未稳住身形,这珠串便断开了,她的手只能顺势向下抓住了一只温热的手。
站稳后,梁今像被烫了般忙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后,面色通红地向面前高大的男人解释:“我......我绊住了......”
邬临雪低头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赤色珠子,一言不发。
梁今忙蹲下身捡珠子,但月亮又被云遮了起来,巷子里黑得很,她看不清,只能一边摸索一边道:“我帮你捡起来,重新串好,不然你告知我这珠串在哪里买的,我赔给你......”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那三人走了十余步远,忽然一个转身离开了巷子。梁今与二饼这才看见了这黑巷子的头,两人忙跑了出去。
梁今出了巷子便往三人转去的地方看,高大的男人站在一家客栈前,他身边只剩一个仆人了。不一会儿,另一个仆人从客栈中走出,朝高大的男人摇摇头,又说了些什么,三人继续往前走。
“是......是要住客栈吗?”梁今鼓起勇气追上去问。
邬临雪转头看向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于是又转头去看随行的翻译仆人。
梁今听从客栈出来的那仆人叽里咕噜地同高大的男人说了什么,而后又转向自己,点了点头。
“城北有一家近友客栈。”梁今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那仆人道,“你拿这个去客栈,他们会安排屋子。”
梁途刚上任时,有段日子成天在外头跑,每每回京时夜色太浓,他和手下人都不想回家打扰家中人,可跑遍全城却连客栈都住不上。于是梁途托熟人多方打听,买了间客栈,梁今自然得了一块玉佩信物,虽大抵用不上,梁途却还是叮嘱她随身带着。
仆人没接,而是又转过头对高大的男人叽里咕噜一大串。
梁今一只手抓着赤色珠子,一只手向上托着玉佩举在半空,脸上又些怕,眼神却带着坚定。
邬临雪冲仆人点了点头,仆人收下了玉佩。
梁今正要再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玉问泉的声音:“梁小姐!”
二饼转头,见是玉问泉,心道完了......
梁今应了一声,正要转头对三人告别,一转头却不见了三人踪影。
“你方才在同谁说话?”玉问泉走近了。
“几个外邦人。”梁今老实道。
玉问泉蹙着眉,却碍着还在大街上,于是并不言语,而是引着梁今上了马车。
玉问泉不说话,谢之翎自然也不敢说。梁今见二人都不说话,不由心中打起鼓来。
从前在梁府时,她是极少给梁途添麻烦的,最任性的一次也不过是磨了梁途半个月,让他允了自己去鸣春宴。
眼下看着,自己似乎是让玉问泉担心了......
进了府,三饼特意拉着二饼落后几步,小声叮嘱道:“老爷和夫人为了出去寻你俩,晚膳都没用,待会儿多说几句巧话,哄着夫人去用晚膳,懂吗?”
二饼点点头,瞥见一旁跟过来看热闹的苦豆,忙冲他眨了眨眼。
苦豆一脸莫名,却还是克制不住看热闹的心思,跟着进了饭厅。
玉问泉进了饭厅,看见桌上饭菜,觉得肚子有点饿,又看梁今垂头耷脑地站在一旁,于是道:“吃过晚饭了吗?饿不饿?”
梁今抬头看向玉问泉,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算不得冰冷,但就是让梁今怕得慌。
“吃......吃了......”她知晓,自己这会儿若是装可怜说没吃,然后同玉问泉一起坐下吃饭,这事儿约莫也就过去了一半,但梁途不许她说谎......
令她没想到的却是玉问泉听了这话并不恼,而是将下人都挥退了,只剩下她们两人,还有谢之翎与二饼。
“梁大人将你教得很好。”
听玉问泉提起梁途,梁今有些不解。
“不说谎是好事,但偶尔也需懂得变通。”玉问泉道。
梁今点点头,玉问泉便又问二人今日都去了哪里,二饼将两人从出府到夜里去看南风馆游行之事全说了。
“那南风馆的队伍可长了!百姓们都围着走......”二饼说得手舞足蹈,看得出是真开心。
玉问泉忍不住在心中叹气——自己总是盯着查案与复仇,倒是有些忘了二饼与梁今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眼看二饼就要说扔香囊之事,梁今忙出声打断了她道:“待看过游行,我们便往回走......”梁今略去了扔香囊那段,只捡着巷子里遇乞丐之事同玉问泉说了。
“是何种服饰的外邦人?”玉问泉见二人说得兴起,便顺嘴问了一句。
“只有一半袖子的绣花衣裳。”梁今想了想,又补充道,“手腕上有赤色珠串。”
谢之翎闻言,蹙眉道:“腰上是皮质镶珠镂空蹀躞?”
“对。”梁今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晓?”
玉问泉看向谢之翎,心中忽然有了猜测。
“我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谢之翎道。
梁今愣了一瞬,想起谢之翎的身份,不可置信道:“我今日遇见的......是兀须人?”
邬临雪视角: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听不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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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万邦来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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