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淼淼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脸蛋红扑扑的,朝着司炳何和陈晚侬的方向激动地大喊:“陈姐姐!魔法姐姐!!”
司炳何还沉浸在刚才偷拍被抓包的微妙情绪里,呆愣愣地反应过来。赶忙应声。
她和陈晚侬两两相望,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微妙感觉到一些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司炳何蹲下身妄图掩饰,一把将扑过来的淼淼抱起来转了个圈,声音扬得有些过高,“淼淼,木马好不好玩呀?”
“好玩!像飞一样!”
淼淼搂着她的脖子哇哇笑,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微妙的寂静。司炳何借机用脸颊贴了贴孩子软软的脸蛋,掩饰自己发烫的耳根。等她终于敢抬眼时,发现陈晚侬已经转过身去。
“中午了,”邓彦彦适时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笑意,目光轻轻扫过司炳何,又落在陈晚侬微微低垂的脖颈上,“找个地方吃饭吧我们。”她说着,自然地将淼淼从司炳何怀里接过来。
陈晚侬这时才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已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眼睫低垂着,轻声应道:“都行。”
“那就去吃面吧,”邓彦彦抱着已经开始揉眼睛的淼淼,做了决定。
“汤汤水水的,吃着舒服。”她笑着看向司陈晚侬,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我刚才在旋转木马上转圈转得头晕,正好喝点热汤缓一缓。”
……
午餐过后四人走到不远处的凉棚长椅上休息。午后的游乐园,像一只晒着太阳打盹的猫,慵懒而安静。
阳光不算烈,透过稀疏的云层,温吞地照下来。旋转木马的音乐叮叮咚咚地响着,曲子是老旧的,偶尔还夹杂一丝走音的颤声,木马们上下起伏,载着零星几个孩子,他们的笑声被风扯成一段一段的,飘过来,又散开。
摩天轮在不远处缓缓转动,巨大的骨架在灰蓝的天幕下划出沉默的弧线。轿厢一个个悬在空中,像挂在细线上的彩色盒子,慢得几乎看不出在动。
风是有的,一阵一阵,不疾不徐。它吹过空地上的旗子,旗角便懒散地卷动几下;吹过卖气球的小贩身旁,那一大捧色彩便轻轻晃荡,塑料薄膜发出窸窣的轻响;吹到人脸上,带着点尘土和阳光晒过的暖意。
司炳何在这样的环境里很放松,像一株晒足了阳光的植物,舒展得很。淼淼也已经在一旁睡的香甜。
司炳何想了想轻声问道:“暑假淼淼怎么打算的?”
她周六也算是淼淼的半个“家教老师”,不知道放暑假后淼淼那边还需不需要她去。
邓彦彦知道她的意思,从背包里拿出水壶,道:“我妈下周飞回来,暑假打算带淼淼回外婆家。”
“你呢?你暑假是怎么安排的?”邓彦彦嘴上问着司炳何,目光却意有所指地落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陈晚侬身上。
“回去看看我妈。”司炳何答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回去陪陪妈妈挺好。一家人,能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邓彦彦摸了摸妹妹的头,非常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不像我们家,一家人一年都头都没见过几面。我都怀疑我和淼淼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空气中混杂着隐约的棉花糖的甜香。司炳何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卖棉花糖的小摊上面,询问道:
“有谁想吃棉花糖吗?”
“不了,刚吃完饭,我肚子可饱了。”邓彦彦摆摆手。
“我和你一起去。”陈晚侬起身。
“行嘞。”
中午玩器械的人寥寥无几,整个园子仿佛沉浸在一场半醒半睡的午寐里。时光在这里变得黏稠,流淌得极慢,慢到可以看清光线下浮动的微尘,慢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也能听见回响。
司炳何没像往常那样急急忙忙的大步子走,慢悠悠地晃着。脚步是拖沓的,带着点懒洋洋的惬意。她甚至没去缠着陈晚侬说话,只是隔着一两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在卖棉花糖的小摊前站住了,看了好一会儿老人如何将糖丝绕成云朵。买了两个,一个递给陈晚侬,一个留给她自己。
“请你吃棉花糖。”司炳何伸手递了过去,手臂伸得直直的,几乎要把整朵棉花糖怼到陈晚侬面前。
陈晚侬微微一怔,转过脸来。目光先落在司炳何的手上,她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有些意外,睫毛颤了颤。
“我不太吃甜食。”
不爱吃甜食还跟过来——司炳何懒得吐槽陈晚侬的言行不一,她握着手中的棉花糖,就举着,看阳光透过糖丝风过来,糖丝微微地颤。司炳何把手往陈晚侬那边挪了挪,动作小小的,像是不经意。糖的影子落在陈晚侬的衣襟上,淡淡阴影,一晃一晃的。
陈晚侬愣了愣,但手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来。指尖在即将触到竹签时轻轻划过了司炳何的手背,顿了顿,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暑假......你什么时候回去?”陈晚侬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棉花糖的竹签,指尖粘着一点粘腻的甜。
“凌晨的票。”司炳何咬了一口糖,甜味在嘴里化开,“三点二十的火车。”
“早上三点?”
“票很难抢的。”司炳何继续道,“我还是候补的,有坐票不是站票就谢天谢地了。”
“多久能到?”
“六个钟头。”司炳何掰着手指,“要是准点的话,正好赶上早饭。”
高铁的话其实两个小时就能到,但司炳何舍不得花那个钱,买的是慢慢悠悠晃荡回去的绿皮火车的票
“那么久啊。”陈晚侬轻轻叹了一口气,“会发消息吗?”
旋转木马的音乐叮叮当当,四周欢快又嘈杂,淹没了周围的细碎声响。
“什么?”司炳何有点没听清。
“路上。”陈晚侬指了指她口袋里的手机,“到了发个消息。”
“好嘞,”司炳何笑了笑,补充道,“每到一个大站都会发。”
陈晚侬也微微扬了扬嘴角。那笑意很浅,宛如石子投入静湖,荡漾开细小的水波。
阳光垂直地泼洒下来,带着盛夏的重量,把每一寸地面都晒得滚烫。叫卖声、欢快的电子音乐和游客的喧哗交织在一起,声浪被热气蒸腾着,一阵阵涌来。
在这一切喧嚣之上,是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和那个仿佛凝固在顶点的、白炽的太阳。司炳何往前挪了挪,默许阳光把她和陈晚侬的影子拉长,拉长,直至交叠在一起。
两道长长的影子投在平整的柏油小道上,深深浅浅,像刚写上去的两行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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