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2220年5月15日,南通物流总裁高南前往警察局自首,将十年前杀害高宏的事实供认不讳。与此同时,还牵连出了青鸟律师事务所老板赵恒,被高南收买篡改伪造遗嘱的丑闻。

因为张霞的遗嘱被篡改,在法律意义上,被篡改的遗嘱不具备法律效力,高牧完全可以去法院申述,要回属于他的那份财产,可高牧对金钱并不热衷,他之所以对高南出手,也不过是想让当年的真相大白天下,还高宏和张霞一个公道。

很快高宏的案子便被立案,高南也被警局刑事拘留,只待法院开庭审理。高牧收到消息时,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当天下午便开车回了老家。

站在高宏和张霞的墓前,高牧将手里的花放下,拿出手帕擦了擦上面的照片,轻声说:“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沉默了一会儿,高牧接着说:“爷爷,叔叔已经去警局自首,当年的真相已经大白。我知道如果你们还在,一定不忍心送叔叔进监狱。就像当初奶奶明明有怀疑,却依旧选择了沉默。可我不想沉默,我无法容忍你们受到任何伤害,更何况叔叔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奶奶,原谅我,我没有遵循你的意愿。给叔叔自首的机会,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高牧在墓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来到父母墓前。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高牧依偎在墓碑旁边,就像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他轻声说:“爸、妈,我活得很好,有小木陪着,一点都不寂寞,你们不用挂念,希望你们在天堂能够生活的幸福。”

安静的在墓前待了一会儿,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高牧便起身回了老宅,这里是高南分给他的唯一的遗产。

自从高宏退休后,就搬到了这里居住,乡下的环境好,民风淳朴,很适合养老。尤其在高牧失去父母的情况下,他需要换个新环境重新生活。

乡下的房子一般都是一层,带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种些花草或者蔬菜,春天开花,秋天结果,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会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高牧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刚想走进去,眼角余光扫过的角落里,好似有个人影。因为已经天黑,又没有路灯,高牧看不清对方的模样。高牧微微皱眉,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着人影的方向走了过去。待来到近前,高牧发现角落里的人竟然是高然。

高然蹲在墙角,茫然的看向高牧,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高牧......”

高牧弯腰将他扶了起来,平静的说:“走吧,进去。”

高然看了一眼院子的方向,垂下头说:“我、我没脸进去。”

高牧淡淡的问:“为什么?”

高然有些紧张的握紧双拳,低声说道:“你、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叔叔的事?”高牧淡淡的看着高然。

高然的头越垂越低,双拳越握越紧,痛苦的说:“既然你已经听说了,应该清楚我、我哪有脸进去。”

高牧淡淡的说:“你是你,叔叔是叔叔,你又没做过对不起爷爷奶奶的事,为什么没脸进去?”

高然抬头看向高牧,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安慰他的居然是自己小时候的死对头。

“高牧,你、你不讨厌我吗?小时候我总找你麻烦。”

“有话家里说。”

高牧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高然有没有跟上来。看着高牧的背影,高然犹豫了一瞬,三两步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高牧打开院子里的灯,又去开堂屋的门。高然却站在院子里发呆,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相当复杂。

看着高然,高牧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进来吧。”

高然顺从的进了屋,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轻声说道:“这里一点都没变,还和小时候一样。”

高牧拿起电水壶,去外面的水龙头涮洗了一遍,又接了些水,这才返回屋内,插上电等着水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下午,我到的时候在门外看到了你的车,你是去给爷爷奶奶扫墓了吗?”

“嗯。”高牧淡淡的应了一声。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电水壶烧水的嗡嗡声。

高然坐在椅子上垂着头,高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解读出他的情绪。虽然高然小时候有些任性跋扈,但本性不坏,高南的事对他打击很大,如果不及时疏导,他得心理病的可能性会很大。

高牧刚想说话,就听高然说道:“高牧,你说为什么,为什么爸会做出那种事?那可是爷爷,就为了那点钱,他......”

高牧没有回到他的问题,说:“高然,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高然抬头看向高牧,眼圈发红,问:“什么事?”

“你不是问我,那两次去你家是为了什么吗?”

“为什么?”

高牧没打算隐瞒,直截了当的说:“我查出了当年的真相,去你家就是为了找你爸对峙。因为我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爸权衡之下,只能去自首。也可以说,是我送你爸进的监狱。”

高然怔怔的看着高牧,眼底的情绪不断变化,良久后才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恨你吗?”

高牧淡淡的回答:“不想瞒着,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高然情绪复杂的看着高牧,苦笑着说道:“算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我妈知道。”

高牧见状心里松了口气,高然果然没让他失望,他的心还是善良的,并没有因为突来的变故而变得扭曲。

“高然,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没必要将他犯的错扛在自己身上。况且,现在你爸出事,物流公司那边肯定会受影响,你要想保住现在优越的生活,必须打起精神。要颓废,也要等一切稳定下来以后。”

“高牧,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你不讨厌我吗?”

“讨厌你什么?”

“我小时候总是找你麻烦,还有我爸,他......他收买律师篡改遗嘱,拿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让你大学期间过的那么艰难,你不是该讨厌我吗?”

高牧直视着高然,问:“你怎么知道我过的艰难?”

高然撇开视线,说:“爷爷留下的财产都被我爸拿走了,不用想也知道你过的不容易。”

“那些东西是你送的?”

自从上了大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给他邮寄东西,一开始是吃的、穿的,后来他的笔记本坏了,正愁着怎么弄钱换一台,第二天就有人给他邮寄了一台新的。之后,但凡他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不久后就会有快递上门。包裹上只有他的地址,就算他想退货,也不知道该退去哪儿。各种可能高牧都想过,只是完全没想到送东西的居然是高然。

高然的视线游移,嘴硬的说:“什么东西?我们可是死对头,我为什么要送你东西?你想多了。”

“你吃饭了吗?”

高牧突然转移话题,高然有些跟不上,下意识的摇摇头,说:“还没......”

高牧点点头,说:“走吧,我们去商业街看看,找点吃的。”

高牧转身向外走,高然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待他回神时,两人已经出了院子。他顿住脚步,说:“高牧,别去了,我不饿。”

“我饿,让你跟着也只是顺道,如果你不想去,就待家里吧。”

高然看了看高牧,又回头看了看院子,脚步一抬,还是跟了上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高牧的嘴角一弯,露出浅浅的笑意。

天空中云彩散去,月亮露出头来,发出柔和的光,照在路上倒也算明亮。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高然看着高牧的背影,突然间有些恍惚,前面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消失,变成小时候那个沉默的少年。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高牧走在前面,他偷偷的跟在身后。其实他一点都不讨厌高牧,反而因为是堂兄弟的关系,很想跟他亲近,只是高牧性子沉闷,不爱搭理他,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引起高牧的注意。虽然每次被欺负的都是他,但能引起高牧的注意,他还是很高兴的,所以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跟爷爷奶奶告状。

就这样过去很多年,两人都慢慢长大,高然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所以一见到高牧,他就想找茬。

爷爷奶奶去世那年,高牧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高然能感受到他的那份伤心,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高牧。后来遗产分割,高牧除了乡下的那套老房子,一分钱都没分到。高然很疑惑,他曾去找高南询问,却被高南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他不敢再问,只能用笨拙的方式去帮高牧。他偷偷攒下零花钱,买零食,买衣服,然后送到高牧学校的传达室。躲在一边,看着高牧取走,他就特别开心。后来,高然拐弯抹角的收买了高牧同寝室的同学,但凡高牧缺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的买了给高牧送去。

“你想吃什么?”

高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高然恍然回神,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小镇的商业街。他连忙说:“我不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高牧看了看街上亮灯的小饭馆,说:“那就吃面吧。”

高然没有异议,紧跟着高牧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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