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进厨房来的,是周云仙。
她的疯病犯了,可能是被满院的白纸和众人祭灵的动静刺激到了,她不再像往常几天一样只是平静地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不知是不是回想起来杨迁死的时候的场面,直直地朝牛灵溪扑了过来。
牛灵溪尖叫一声,下意识抱着头躲,可疯子不怕死,也不顾别的,张牙舞爪地一下子就扑住了牛灵溪,乱抓乱打起来。
厨房里瞬间一片混乱,几个人都上前去拉周云仙,可疯子的力气是最大的,硬是没人能把她从牛灵溪身上拉开。
外面的人听见了厨房里的动静,都吓了一跳,程景生赶忙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杨青青在用力地拉扯阻拦周云仙,自己身上也不知挨了抓挠啃咬没有,程景生连忙一手将杨青青给扯开了,把他护在一边。
他急道:“你不要命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杨青青这才猛然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也许是月份还小的缘故,他总是没什么实感,所以,一时竟忘了……
他还说别人虎呢,这下才发现最虎的是自己,他也有些后怕,连忙站到了一边。
程景生跟杨玄两个壮小伙一起上阵,终于是把周云仙给拽开了。
可是,周云仙也不知搭错了什么筋,竟红了眼,被程景生和杨玄拉扯着一时动不了,就用手就近从砧板上抄起了两把菜刀,左右手各一把。
情势陡然升级了,周围的人都连忙站开了一些,免得被她伤到。
连程景生都掉了冷汗,心道不好。周云仙不过是一个农妇,就算再撒泼撒疯,几个青年还怕按不住她?但手里有了刀,那可就就不一样了,再精壮的汉子也难保制服得了持刀的人。
情急之下,他只能先把杨青青死死护住,免得周云仙疯起来伤到他。
杨玄生出了急智,先从身旁的玉米面袋子里捧了一大捧,朝着周云仙的脸面扑过去一大把。
周云仙一时看不见东西,晕头转向起来,于是厨房里的人连忙先都跑到了外面。
有程景生和杨玄两个人护着,屋子里做饭的几个人终于都趁机出来了。
只不过,周云仙虽然迷了一次眼睛,但还是跑了出来,挥着菜刀到处乱砍,大有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也不分远近亲疏有怨无仇,无差别地要砍死在场的所有人。
宾客全都乱套了,惊叫声此起彼伏,这下谁还想着吃席呢,一下子就跑出去大半,把院子门关了,大部分都直接回了家,不过倒有几个胆大的,从墙头上往里探着头看。
首先受害的是杨大健,因为出来试图喝止周云仙,反而被周云仙给盯住了,绕着院子追了几百圈。
最后周云仙滑倒在雪地上,却抛出了其中一把菜刀,这把刀准头也够可以的,刚刚好打在了杨大健的秃头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一瞬间鲜血淋漓。
杨大健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以为自己要死了。
杨玄从院子角落找到一只麻袋,趁周云仙倒在雪地上,哗得一下将周云仙兜头罩住了,然后果断扑在她身上,制服了之后,从麻袋下把她手上的另一把刀拔了下来。
杨大健叫得凄厉,程景生连忙去看,只见他虽然挨了一刀,但因为菜刀的角度问题,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外伤而已。
外伤怕的是化脓,得杀一杀,程景生才不管他怎么疼,更懒得叫人回家拿什么药,就直接抄起院子里饭桌上的酒瓶子,给他浇了一头。
杨大健又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喊,疯狂地叫骂着。
而周云仙在麻袋底下不停地发出野兽的嘶吼,杨玄找了一根麻绳,先将周云仙连着麻袋整个绑成了个粽子,让她不能动弹了,然后自己才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雪地上喘气。
柳根义听说周云仙发疯砍人了,连忙带了几个小伙子拿着锄头之类的武器来了,刚冲进来,看见情况已经得到控制,才松了口气。
牛灵溪终于受不了了,崩溃地哭了起来,说:“里长,我实在害怕,我想找人请我爹过来。”
里长问:“你要出村子?”
前段日子杨迁出去的时候,出村的山道还勉强可通行,可这几天又下了雪,就再没人往外走了,也不知村道还能不能走得通,但不论如何,牛灵溪一个有着身孕的夫郎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偏偏他家还一个壮丁都没有。
牛灵溪也知道这个,连忙说:“我知道路难走,如果有谁帮我这个忙,就是救我的命,我必有重谢!”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牛灵溪是绝等不到开春了,他怕再拖下去,不知道哪天自己还会有性命之忧。
周云仙已经被制服了,先前跑到院外的村民们有不少都回来看热闹了,有人想到牛地主的谢礼,也很心动,但再一想山路又险又滑,万一掉进雪窝里,就跟杨迁一个下场了,所以,一时都犹豫着,没人应声。
最后,还是杨玄果断,应了这差事,说他是在山上跑惯了的人,不怕路难走,能去。
姜腊梅自然是第一个担心的,杨家大房以后还指着杨玄呢,不过杨玄如今主意越来越大,姜腊梅也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只得一边担心,一边由着他去。
牛灵溪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是个晴日,没有下雪,只是风有些大,事不宜迟,杨玄一早就上路了。
陪他一起去的是柳长兴,他不放心杨玄一个人走那山路,就提出要跟他一起去。
山路多艰,寻常半天就能打个来回的路程,杨玄和柳长兴花了三天。
其实第一天就已经翻出了杨柳村,进了牛家沟,不过第二日恰好又刮白毛风,所以,第三日他俩才带着牛灵溪的哥哥牛裕川和一队家仆来了。
牛灵溪心里焦急,日日都拜佛祷告不停,生怕杨玄和柳长兴在路上出什么闪失,心里没有一刻不像被火烤着一样。
好在,人终究是回来了,看着茫茫白雪里,从村口行来的牛裕川的身影,牛灵溪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喜极而泣。
牛裕川生得壮硕,是牛三叔几个儿子里看起来最勇武的,为人又果断,所以牛三叔特意派他来。
见了牛灵溪,他便说:“爹听说了你这里的事,悔得肠子也青了,气得天昏地暗,倒在床上起不来,所以我就劝了他老人家,没让他来,我自己带了些人手来了。”
牛灵溪含泪道:“好,好,大哥你来了就好了,那爹怎样了?”
牛裕川道:“不怕,爹前日睡了一夜已好多了,没有大碍。”
牛灵溪说:“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又掩面啜泣不停。
牛裕川看弟弟这个样子,心里难受,也是默默无言。
当日,牛裕川就带着一众家丁住进了杨家,杨大健虽然因别人进自己家耀武扬威而心中不快,但他向来是个老怂货,看见牛家这么些精壮人手,哪敢放一个屁。
况且,他现在势单力薄,恐怕往后斗不过那些亲戚,还指望着牛家的人能给他撑腰呢。
牛裕川是个能干的人,从自家带来了两个健壮力大的仆妇,当日就将周云仙独自关在一个小屋内,不让旁人出入了,又细细问了牛灵溪前后的原委。
牛灵溪对着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前前后后都说了,就连杨迁婚后怎么变得越来越不是人也一五一十说了,听得牛裕川心头火气,连连道,让杨迁跌进冰窟里死真是便宜他了。
杨家的亲戚还算知道人字怎么写,从这日起,到杨迁的尾七,都没闹出什么事来,杨柳村终于有了一个多月的安稳日子可过。
*
杨青青看着牛裕川像个靠谱的人,觉得牛灵溪的处境这下应当是稳了,也就放心多了,安心在家呆着,好好养胎。
程景生怪紧张的,怕他这段日子帮牛灵溪忙这忙那累到,专门配了一副安胎药,天天煎了给他喝。
杨青青觉得他大惊小怪,他不想喝苦药,腻腻歪歪的。
“等你月份大了难受起来,别怪我没管你。”程景生故意威胁他。
杨青青啊了一声,冷不丁想到刚成亲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吐得命都不要了的夫郎,心里就有些害怕起来,乖乖把药喝了。
程景生便给他呼噜呼噜毛,给了他糖吃。
杨青青围着兔皮被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富贵,含着糖又叹了口气:“嗯……”
“怎么了?”程景生问。
“多可惜啊。”杨青青说。
“什么?”
杨青青道:“我说杨迁的席面菜,我做得可香了,就被杨玄偷吃了几口,别人都没吃上,你说多可惜?”
原来他是纠结这个,程景生无奈一笑。
在他夫郎的脑袋瓜里,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了。
“放心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让你露一手。”程景生说。
“好吧。”杨青青说。
日子终于重归平静,杨青青只盼不要再起什么风波才好,别的都不重要。
这几天程景生给他补身子,天天给他吃好的,就连富贵也吃得肚皮圆滚,毛色水滑。
杨青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来也已经有了一个隆起的弧度。
“原来我还真能生孩子……”他自言自语道。
他轻轻拍了拍,里面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等开了春,肯定就有动静了,再等到了夏天,孩子就会落地了。
对于一年前的杨青青来说,这还很不可思议,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却已经很有实感,而且那么令人期待。
坏了,我不应该让杨迁鼠在年后,可能修一下之前的时间线,之后写一下过年的吃吃喝喝
以及明天我准备去玩陶瓷所以没有,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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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周云仙最后的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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