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青气性大,在水里像条鱼一样扭动着,说:“你要说别人好,那你找别人去!别抓着我!”
程景生见他真是恼了,反而一笑,把他松开了,说:“我找谁去?养你一个就够我忙了。”
杨青青还气着,蛮不讲理:“你就不许说别人好!不许说我不如别人!”
说着,眼眶都委屈红了。
他本来就不像寻常的夫郎一样,安分守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人对他说三道四的多了去了,只是他都不在乎。
可是,要是程景生这么说他,那可不行。
程景生这才发现不小心踩了他的痛处,很后悔失言,又去拉他的手:“青青……”
杨青青哗啦一声把他打开,转身背朝他,抱着膝盖在水里生闷气,用手揩了一把眼泪。
程景生无奈,温声道:“好了,难道我会是真心的吗?是我乱说话,我给你赔罪,别生气了?”
杨青青还是不愿理他,赌气道:“谁家老实人看夫郎洗澡,你出去!你不想让我招惹你,我还不想让你招惹我呢!”
程景生叹了口气,只得出去了,准备到老宅的厨房去,给他炖个晚上要喝的安神汤,等他消气了正好回来给他喝了睡觉。
杨青青一个人闷闷地在厨房洗澡,热水桶就在旁边,可以随时添,所以他洗得很慢。
这么一来,他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洗过澡了。自从怀孕了以后,程景生怕他滑倒摔跤,每次洗澡都要陪着他。
一开始杨青青还觉得被人服侍不好意思,时间长了就坦然享受了起来。让人帮自己洗澡的感觉真是享受,什么都不用干,躺在热乎乎的水里就行了。
现下,他已经把这份特权放弃了,只能自己洗。
谁让程景生讨厌呢?杨青青气得拍了个水花。
不过,一个人洗也挺好的。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灶台上的油灯慢慢变暗了。
可能是灯芯要烧完了,灯火忽明忽暗起来。
杨青青有些着急,他连忙准备从浴桶出去,擦干身子找灯芯换上,结果,还没等他从水里出去,油灯就噗得一声,彻底熄灭了。
黑暗如潮水涌来,杨青青条件反射地哗啦一声迅速坐回了水里。
虽然是夏夜,但月亮还没升上来,外面黑沉沉的,微弱的星光不足以透过关死的纸窗照进来。杨青青瞬间觉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在现代的时候,杨青青从来不怕黑,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在现代的城市里,从来就没有完全的黑暗。
即便在家里关了所有的灯,拉上窗帘,外面的路灯和车灯还是会时不时地透进来,夜里其实能看到大部分的东西。
可是,在古代的小山村就不同了。
说黑暗,是真的完全的黑暗。
杨青青有些慌神,一开始,他还期待着程景生能主动发现厨房没亮光了,进来查看,毕竟,他可不想轻易拉下面子来主动叫他,那样,他肯定会笑话他,说他还是离不了自己。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似乎一直没什么动静,卧房那边静悄悄的,仿佛完全没人一样。
杨青青越来越害怕,终于拉下面子来,试着叫了一声:“程景生?”
没想到,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程景生去哪了?杨青青慌张起来,难道,他是故意躲着不说话,好让自己害怕,报复他刚才赶他出去吗?
“程景生!”杨青青加大了些声音,又连忙喊了一句,“你再不来,我真的生气了!”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的猫叫,嗷呜一声,分外凄厉。
杨青青彻底慌了,又气又怕,呜得一声哭了出来:“程景生,你快来给我点灯!我害怕了!”
而程景生这时还在给他熬汤,美滋滋把百合,麦芽,陈皮和玫瑰花放进小锅里,今天杨青青刚生过气,要加些疏肝解郁的佐料。
富贵是个馋狗,殷切等在灶台旁边,盼着程景生能不小心掉一块什么下来,正好掉在他的狗嘴里。
柳长英抱着如愿进来,好奇地问他:“又给你家小青熬汤?怎么来这熬了,你家厨房咋了?”
程景生苦笑:“他发脾气,把我给赶出来了。”
柳长英笑了,说:“他还有两个月就生了,脾气大点也是有的。”
“他跟你们脾气也这么大?”程景生一边搅和着锅里的食材,一边问。
柳长英连忙说:“那倒没有,他对我们可好着呢,你们家小青啊,就会欺负你一个,窝里横得很。”
程景生甘之如饴,听了反而觉得很甜蜜,好像占了啥独一无二的大便宜一样,可把他美坏了。
不过,等他炖好了汤回家,就美不起来了。
远远就看见,自家怎么黑沉沉的,厨房窗户一点亮光都没有。
杨青青最近很喜欢泡澡,每次都要跑到手指尖发皱了才舍得让程景生给他擦干,让他出来,程景生算算时间,应该还早才对。
难道,杨青青因为赌气,澡都不泡了,回卧房生闷气去了?
那可不行。
结果,程景生刚踏进家门,就听见杨青青在厨房呜呜哭。
他慌了神,连忙把厨房门打开,里面却传来一声尖叫。
杨青青正在那缩着自己吓自己呢,最近村里的外人多,所以他很少一个人在家,尤其是晚上,这会儿忽然门吱扭一开,他又看不见进来的是啥东西,吓地魂儿都快掉了。
“是我,是我!”程景生赶忙出声,把汤锅放在灶台上,这才发现,原来是油灯灭了火,把杨青青困在黑暗里了。
从灶台下面抽了根灯芯草用打火石点着了,厨房里才终于明亮起来。
杨青青看见是他才放心下来,一副得救了的样子,满脸都是泪,泣不成声地问:“你去哪了?我都叫你那么久!”
程景生心疼坏了,连忙过去,杨青青也不管自己身上是湿的干的,就直接投入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一刻也不松手。
“我是去下面给你炖汤了,不是你每天都要喝的吗?”程景生解释,“没想到灯灭了,不怕了。”
“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不管我了!”杨青青哭得不行。
“我又不是故意赶你走的,我都给你道歉了,你也不进来帮我点灯……”虽然知道了程景生不是故意晾着他的,杨青青还是委屈地哭诉着自己的悲惨心路历程。
“怪我,怪我,”程景生连忙安慰,给他擦着眼泪,“是我没检查灯芯,没想到已经短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杨青青仿佛又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眼泪汪汪地说:“我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你别丢下我不管。”
程景生哭笑不得:“谁丢下你不管了,不是故意的。”
“你真好,我好喜欢你。”杨青青彻底语无伦次,也不知是该责怪他还是该感激他了。
程景生觉得他这个小夫郎有时候有点傻傻的,尤其是哭得什么都顾不上的时候。
好不容易,程景生才把杨青青给擦干了抱回床上。
杨青青紧紧抓着程景生的胳膊入睡。从那之后,他就添了怕黑的毛病,天一黑,就得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程景生。
有时候程景生也会觉得,杨青青是故意装作很怕黑的样子,好多粘他一会儿。
*
又过了一个月。
山上伐木的活终于干得差不多了,杨青青因为肚子已经太大,很少再出门,不过他听说,山上千年百年的老树都被砍伐了不少,有的林地都变得像斑秃一样了。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宫殿,需要这么多的树木。
服过徭役之后,得了“怪病”的人也越来越多。即使程景生兢兢业业地治疗,还是有一些人受五精丹之毒过深,变得虚弱无力。
村里人都没往五精丹上想,不是说人是累着了,就是说,一定是山上的千年老树成了精,砍伐过的人就招了老树精的记恨,所以坐了病。
程景生很忙碌,每天都在医治中毒之人。
杨青青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夏天的衣服单薄,显得肚子更加笨重。
他最近总是去找柳长英聊天,钻进他房里,一呆就是大半天。
“长英哥,你说……”他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话开了头,却没了音。
他甚少说话这样支支吾吾的,柳长英一边手里缝缝补补,一边若有所思,试探着问他:“你最近老是来找我,是不是害怕了?”
他发现杨青青最近是有些反常,平常他都精神头很大,就算跟他讲小话,都是开朗活泼,一口一个嘎嘣脆的,最近却常常这样闷闷的。
杨青青正被他说中心事,有些赧然。
想起生孩子的这件事,他就发怵。
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想东想西,所以他才总是来找柳长英,毕竟他生过很多孩子了,来他这里能找些安慰。
可是,每当跟他聊起天来,他又不好意思提了。
毕竟,他可是威风八面的杨柳村村霸,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因为要生孩子,而吓得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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