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胖子双手抱拳,“回大人,是刚刚过去的马车,里面有位脸上长了水泡的女子。”
女子?周悬望向他看的方向,一辆马车的背影正在逐渐缩小。
那日马车被劫走,等他再找到时,小路上只余残破的车厢,旁边躺着浑身是血的鸢心,还有昏迷不行的沈洛华和三白。
可唯独杨笛衣不见踪影。
他立刻命人,以找到马车的地点,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四面八方扩大范围进行搜索。
那人带着女子,逃跑的速度肯定不比他手下的侍卫。
但是整整两日了,一无所获。
一想到杨笛衣现在的安危不定,周悬心中抑制不住的焦躁,恐慌,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内心。
“多大年纪?长相如何?有无其他异常,看着可有害怕的神情?”
周悬一连串问题往外冒,那圆脸胖子被问懵了,吞吞吐吐的,
“年纪,二十来岁吧,长相......正常相貌.....”其实因着驾马那人说有水泡,他只挑起帘子极快地瞟了一眼,并没怎么注意那女子的脸。
没想到周悬会突然来,还毫无预兆地问起,他脑子一时空白,便有些回答不上来。
马背上周悬的目光霎时冰冷,那圆脸胖子如坠冰窖,从脊柱往上猛地蹿出一股寒意,他的膝盖条件反射般就软了下去,
“大人明察,那女子和您带来的画像无一处相同啊,且她虽然又瞎又哑,但瞧着并无害怕的样子,好像还在,还在吃饼!”
无一处相同吗,周悬心底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顿时消散。
可同时又有些庆幸,还好不是,否则如果真的是杨笛衣,他方才那四个字,就是在他心上剜刀子。
周悬也知道自己这两日有些草木皆兵,恨不得把方圆百里所有活着的全部捉来一一拷问,但是沿路官差本就没有错。
周悬强行压下心里的烦躁,“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那圆脸胖子哆哆嗦嗦被尖嘴猴腮扶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馒头在旁不免看了一眼周悬,只见他嘴巴拉成一条直线,眼下泛着乌青,江上哥两日没过一次合眼了。
馒头不禁有些恨自己无能,要是江书华在,说不定还能劝动他,让他去睡会儿。
但是刚想张口,馒头又咽了回去,算了,毕竟事关笛衣姐,旁人怎么劝应该也没用。
“辛苦各位了,继续找,找到后在下必然重金感谢。”
周悬蓦地用谦称,把圆脸胖子两人吓得连连作揖,“大人言重了。”
“走,”周悬掉转马头,“去下一个地方。”
趁着青天白日,他要再多跑几个地方。
*
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一直没有停下,杨笛衣吃了半个饼,扔了半个饼,衣摆处的裙子被她撕了不少。
还好裙子是纱制的,若是她从前穿的麻布,她还真撕不动。
但她也不敢再撕了,她看不清,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衣服缺口明显不明显,只能凭着感觉遮挡。
而且她现在的手心一片火辣辣的,应该是扯红了,万一被石文看到,说不定会起疑心。
杨笛衣摸过地上的水囊喝了一口,嗓子里的干噎缓解不少,马车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伸出手敲了敲车厢壁,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他真的听到了。
“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杨笛衣张了张嘴,想问去哪儿,说完才想起自己现在发不出声音。
石文居然看出来了,“你是想问去哪儿?”
杨笛衣连忙点点头。
石文笑道:“你又看不见,你管去哪儿呢?”
杨笛衣:“......”
那你停下来干什么,知道说不了话还理她?
杨笛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是抱着膝盖往后靠了靠。
看她这副恹恹的样子,石文眼睛扫过旁边包裹里的东西,似是有些诧异,“吃了一整个饼,还挺能吃。”
杨笛衣:“.......”
“你难受了?”石文又看向她,“晕车?”
好想法,说不定能拖延些时间,杨笛衣闭上眼睛,脑袋靠着车厢,装作一副难受到不想理他的样子。
石文合上帘子,嗓音平淡了一些,“放心吧,没多久就到了。”
到?到哪里?杨笛衣转了转眼珠,还没等她睁开,车帘就被合上了。
等马车再次停下,石文却没有立刻说话,杨笛衣将车帘掀起一条缝,看到远处一大片昏黄色,看样子已经傍晚了。
外面还有些许人声,杨笛衣支起耳朵仔细听去,有老有少,都是慢悠悠的。
他这是把自己,带到了某个村庄?还是他们的据点。
过了一会儿,石文的声音响起,“你要出来吃饭吗?还是就在马车里?”
杨笛衣凭感觉望向他的位置,他这是让自己选?
杨笛衣没思考太久,拍了拍马车的地板,意思是就在这里吧。
其实她下午又扔了些衣服,虽然遮挡了一下,但她也不确定会不会过于明显。
况且她在车里待了一天,已经熟悉了马车的各个位置,再到一个新环境还要适应,不如马车给她的安全感。
“行,那就马车。”石文也不甚在意,很快端着两碗饭走了过来,把其中一碗塞到她手里,还有一双筷子。
杨笛衣摸着手里的碗不免惊讶,这碗比她手掌还要大上许多,又大又沉,她差点端不稳。
这是要把她当猪喂吗?新型折磨人手段?杨笛衣还在愣神,石文说话了,
“下面是米饭,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帮你挑了几道菜都放上去了。”石文往嘴里扒拉一大口,囫囵道,“能自己吃吗?”
杨笛衣点点头。
虽然看不清楚,但碗里的颜色倒是丰富,杨笛衣夹起一块白色的,尝了尝,是豆腐,味道有些淡,但还不错。
这么丰盛?杨笛衣慢慢吃着,不会是给自己的断头饭吧。
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吃不下去了。
石文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嗤了一声,“想得倒多,正常晚饭。”
这饭也没那么正常吧,杨笛衣嚼着嘴里的肉,心想居然还有猪肉。
吃过饭,石文收走碗筷,回来说道,“这家呢,有多余的饭,但是没多余的床了,所以晚上委屈委屈你,睡马车?”
这话假到一定地步了,这个时候,哪来多余的饭,杨笛衣也没拆穿他,指了指他的方向。
石文:“你是想问我?”
杨笛衣点头。
石文笑嘻嘻道:“我啊,怕你害怕,我睡马车顶。”
杨笛衣:“......”不就是想看着她吗,还说的那么贴心。
反正她暂时也跑不了,杨笛衣没理他,摸索着想下去,腿还没伸出去呢,直接一跟长棍挡住她的手臂。
石文略显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做什么?”
杨笛衣无奈拍了拍她的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她已经坐了一天了,腿快要废了。
“啊,你想下来活动活动?”
杨笛衣重重的点头,还敲了敲自己的小腿,结果换来一句无情的:“不行。”
杨笛衣:“......”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彻底残废吗?
“不行就是不行,”石文似乎比什么时候都坚定。
话说完,杨笛衣脸色沉了好几个度,身体保持着往下的姿势没动,似乎在沉默地抗争。
过了一会,石文又说道,“你要真的想动动,我把马车顶掀了?”
杨笛衣气极,反倒有些想笑,这是打算用马车困住她吗?
但毕竟她现在是在被绑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笛衣不甘地点了两下头,有总比没有强。
石文笑了下,“等会儿。”
没过一会儿,杨笛衣就感觉头顶有些空空的感觉,下意识抬头,不同于马车壁的褐色,头顶是灰蒙蒙的。
真掀了?杨笛衣眨着眼,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做到的。
“这下可以站起来了吧。”
石文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杨笛衣手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坐久了,腿就有些麻木,杨笛衣一点点扶着旁边的车厢,直到摸到顶,不是尖锐的木刺,而是布料?
这是,他铺的?杨笛衣顿了顿,把手臂搭在上面,心想这人真的好奇怪。
一口一个自己是被他绑架,但是从头到尾不打不骂自己,除去说话有些欠打,从未真的伤害自己。
杨笛衣沉默地想了会儿,算了,知人知面尚且不知心,自己见都没见过他,万一自己的眼盲和哑巴都是他干的呢。
“怎么一动不动?”石文似乎站在比她高一点的地方,“不是你想活动的吗?”
杨笛衣只好用力抬起腿,又踩回地板,一下一下的,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石文没有说话,一直站在她身边,要不是杨笛衣能看到他朦胧的身影,还以为他走了呢。
杨笛衣活动了一会儿,整个人舒服多了,就不是很想坐回去。
刚在想要不要用个别的方式再从他嘴里套些信息出来,就听到石文说道:“今天星星很多。”
杨笛衣下意识抬起头,什么也没有。
“噢,我忘了,你看不见。”
杨笛衣:“.......”有病。
又兀自站了一会儿,杨笛衣撩起裙摆,选择坐回马车,早点睡觉,与其和他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休息,说不定眼睛和嗓子能早点恢复。
只是刚一坐下去,她就感觉有个什么东西硌着她,往旁边一摸,似乎是个长一些的木头。
杨笛衣把它拿到手里,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上面还有纹路,是个,木雕?是他放的吗?这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杨笛衣索性用那块木头敲了敲马车,等着石文来问她,没想到那人跟消失了一样,一句也不回她。
不理算了,杨笛衣把它随手一放,就靠着马车壁休息。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半睡半醒间被人推醒,是石文的声音,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杨笛衣身子立刻紧绷起来,
石文的语气依旧轻松,仿佛在问她想吃什么,“醒了?”
“发生.......”杨笛衣动了动唇,似乎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你不用怕,”石文打断她的话,自顾自说道,“那三十文,不用你还了,就当我送你。”
石文将木雕塞到她手里,声音有种陌生的温柔,“这是我欠你的木雕,补给你了,拿好它,保护好自己。”
什么木雕,什么欠,杨笛衣一个字也没听懂,“到底......”
石文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只是望着一旁说道:“看,接你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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