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及多想,她憋着着一口气追他的身影跟着跨出厨房门,外边刺眼的阳光冲进她的视线,眼前闪过一瞬白光失明来不及适应,她就听到车库卷帘门升起的声音,那无名的愤怒与不被重视的尴尬再次涌入她心头。
当下也顾不别的了,金喜露虚晃了一下身体,咬牙果断回头,奔向车库门口,站稳后立刻展开双手拦在车前,她盯着车窗里眉头紧锁的江宜林,赶在他开口之前语气坚定又认真。
“你又要去那,你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对不对?”
本来金喜露离真正的车头还有半米距离,她磨牙其实心里还是没底,一件件事情堆攒下来,江宜林的心思她现在猜不透了。
当她看见车内的人,摇下车窗一只骨节分明灰白的手搭在车窗边上,有点不太搭地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听着他嘴皮一动抬了一下眉整个人很放松。
“往右边站,我车技不好,等我倒一下车换个方向,你再上车。”他将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嘴角微微上扬,一双丹凤眼直勾勾望着你,眼里钻出几分温柔的亮光,他甚至搭在车窗边的手先是摊开装无辜,再往右边撇了一下示意她往边上站。
金喜露相信他了,因为这块在院子角落旁边又有花架和石凳确实不太好开出了,她不放心却还是边说边说:“我就站在旁边,你开出来后,要停下啊。”
“你会等我的,对吗?”
“这是当然。”听到他不带犹豫的话,金喜露最终还是往旁边走了,刚走出两步,又听见江宜林惊慌的声音。
“三花,小心!”金喜露连忙转身去寻找三花猫,三花站在围墙上,左溜溜右点点,装出颤抖的样子,金喜露怕它出什么事守在墙下,可偏偏就这转身的几秒。
江宜林掉转车头,做作干脆利落,轮胎左打,一口气开出车库的同时,也没一瞬间停下的犹豫,压根看不出他说的不擅长开车。
“江宜林,你混蛋!”金喜露根本追不上他的车,跑了两步只不过更好地吸到他的车尾气。
江宜林就是不想要她靠近神山,他心中一定有鬼,金喜露愤怒,只是腿长在她身上,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撕下他脸上的面具。
他们一起长大,金喜露不愿相信他会伤害其他人。
走路过去不现实,金喜露还是去找到包子店老板,但三轮车被借走了,只剩下一辆自行车,金喜露推着自行车,心想自行车就自行车吧,总比没有好。
蹬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山脚下,金喜露把自行车往边上一放,开始爬山。
那个怪异的响声只出现了一次,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金喜露打算要去矿山门口堵江宜林,但她没想到在半路上遇上了辛萱,她看着全副武装身上还背了一个篓子的辛萱打了声招呼就要走,可刚走就被她叫住了。
“喜露,你别跑。”辛萱放下背篓立在地上喊住她,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金喜露停下来的同时,没忍住往她的背篓里看了一下,只是一些艾草她不明白直接问:“辛老师,怎么了,喊住我有什么事情吗?”
辛萱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盯着金喜露,似乎想要把她的心也一齐读出来,如同那深山中那一从黑木耳,最初只是一个小黑点,不断扩散,不断挤压,最后被迫绽放为一朵萎靡又孤僻的“花”。
“你怎么会跑来山上,你来找什么?”辛萱擦掉自己下巴上的汗珠,白色的手帕也擦出一道发灰发绿的印子。
金喜露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隐瞒自己寻找江宜林,她潜意识就觉得辛萱这个人不喜江家的任何人,可她还没找好合适的理由绕走,就听见辛萱干痒的咳嗽声。
“辛老师,您休息一下吧,怎么摘了这么多艾草。”金喜露担心扶着辛萱,让她好靠着身后的大榕树休息。
可这一举动非但没有打动辛萱,她的手更加用力抓着金喜露的胳膊,似乎想要撕开外面裹着的布料让棉花统统脱落,她像是要握紧她骨头扭转什么。
“你是要去找人吧。”
辛萱眼眶泛红她眼底乌青像是一种痛苦印章,她盯着金喜露看嘴唇微张倾吐,下一份黏腻痛苦就转移到金喜露身上。
“你在找江宜林对吧。”辛萱突然松手,她的干瘪的嘴唇微张喘出气,可眼神依旧犀利带上几分不清真假的鄙夷,说完就不去看金喜露而是坐在树下揽住自己的艾草篮,半推半就地遮掩住自己的伤腿。
金喜露咬唇眼底闪过几分犹豫,她知道辛萱在这故意等她,一定知道许多关于她事情,可是她不想去问,信息太多太杂,她无法分辨这些好意的背后究竟想要从她身上获取什么。
所以她只在辛萱面前停留片刻,随后逃走。
不去注视她那阴沉的眼睛,金喜露心中钻入一股神秘力量,迈开脚步,山林中鸟声不绝,冬日的黄草被压扁留出路,她想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她从江宜林那吃了亏,不再想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真相,她要去撬开江宜林的嘴,让他自愿还回来。
辛萱眼前的被挡住的阳光移开,她是真的诧异金喜露明明看着她需要帮助,却还是不停留直接跑开,这和她计划的不一样。
辛萱心底燃起一团怒火,愤怒过后是凉意漫身的后怕,金喜露长大了她不再依赖身边的人,换句话说金喜露开始怀疑她了。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所以辛萱踉跄地想要站起来去追金喜露,她的膝盖撞翻艾草篮子,泼出来的艾草蔫蔫的沾上她脚印,踉跄地向前爬了两步却还是与金喜露的衣角擦肩而过。
“金喜露你现在这么相信江宜林,你会后悔的!江家的男人是恶魔。”辛萱趴在地上,乌黑的马尾辫沾上草片,她似哭似笑的声音尖锐刺耳。
金喜露闭眼叹了口气,握紧拳头步子停了下来,随后只是转身蹲下来再次扶起辛萱,她的声音很淡很平静,却仍然不愿去注视她的眼睛。
因为金喜露也在害怕辛萱说的全是对的,见辛萱只是摔了一跤并没有扭伤后,金喜露重新站起来,俯视辛萱的头顶,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去伤害她,但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离开的时候拉她一把。
“辛老师,那份信是你写给我的对不对,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如果你想要伤害江宜林,我不会做的。”说完,金喜露走之前没忘记帮辛萱将倒了的艾草篮子扶起来。
“什么信!”
辛萱听完她的话,猛得一抬头眼底的泪水止住,只剩下悲凉的笑容,她瘦削灰白的手背如同一块在洪水中挣扎漂浮了几天的腐木,这次的力道微弱,以至于金喜露都怀疑辛萱是不是病了。
“呵,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寄出那份信,我也知道你想要帮江家那小子解除诅咒。”
辛萱抓着金喜露的袖子不放,知道金喜露在逃避自己后,声音没有多大起伏,也不再强求她一定注视自己。
“这里有一本日记,你拿回去看,看完有什么想问的再来找我。”辛萱拎过旁边的篮子,将被艾草压着的牛皮本子从篮底挖出来,递给金喜露。
金喜露只是接过本子,并没有当场翻开,临走前还是没有忍住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我?”
辛萱坐在泥土青苔的地上,放任草木青汁染上她的裤脚,她手抚摸着身后榕树干裂的树皮上。她捕捉到金喜露心软的迹象,听着金喜露天真又谨慎的问题,辛萱似乎找到了曾经逗小女孩的乐趣。
“你是美玲的孙女,是她最在乎的小女孩,我不会害你的。”
金喜露收起日记本不语,她现在对辛萱说的话还是相信的,可她不想太靠近辛萱,因为她总感觉在她身上看到江廉音的影子,她们两个身上都有一种植物腐烂的气息。
两人错开眼神片刻,辛萱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扑上来,就当金喜露以为有得一顿纠缠时,辛萱却冷笑一声有些狼狈,用手肘抵着土坡狠狠地推开了金喜露。
金喜露不明所以直到走出三两步后才惊醒回头,只见一只很大的红蜘蛛掉在她刚刚站的位置。
“谢谢。”
“别管我了,你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去找他吧!”
金喜露没有反驳,现在她的一颗心都被高高吊起,随时都可以砸落,而一直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红蚂蚁还在啃食她发麻的脚趾,她的脚被禁锢住了。
她突然又不想那么着急去找江宜林,因为她有预感这次去找他没有结果,现实不一定是她能接受的。
她只是离开了辛萱,又停在了半路。
林子里阳光灿烂,金灿灿的阳光混着一层天然绿色玻璃纸,金喜露怀疑自己出现错觉了,她能听见玻璃糖纸被撕开的声音。
她来不及逃离,头顶的树叶响动,新鲜的叶子霸道极了已经淋了她一身,她弯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下一秒伸出想要扶树的手臂一沉,脚底踩青苔一滑,她被一只从天而降的肥猫砸晕了。
“我靠,真是被神明养胖了,爬树都爬不稳了。”三花猫重新爬起来,弹了弹自己沉甸甸的肚子,回忆起自己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什么,尾巴一甩低头一看,“天呐!我把饲养员砸死了!”
金喜露只是短暂的眼前一黑,很快就找回自己身体的使用权,听到人话下意识往旁边一看,一个人也没有,直到她抬头一个扁扁的大猫脸挤在她眼前。
哦,自从上次偶然听见橘猫说话,这会儿听见三花猫的声音她也没多奇怪,甚至还有心接一句:“没死,放心。”
“啊啊啊,你能听懂我说话!”三花炸毛,她这反应比之前橘猫大多了。
“有时候能听懂有时候不行,上次橘猫说话也是这样。”金喜露重新坐起来,摘掉黏在自己头发上的叶子,她发现三花似乎很紧张着急。
“你怎么跑来这座山?”金喜露抓起三花猫的前爪,不让她就这么跑走。
“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三花在原地踏步,小有分量的爪子急得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又一个八字,嘟嘟囔囔半天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它似乎也有它的顾虑。
“就是,哎呀就是神明他啊,他啊!”
“你口中的神明是谁?”金喜露眯眼,最后试探性地说出那个她也没有把握的名字“江宜林?”
三花趁着金喜露分神猜想,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尾巴一甩挣脱了金喜露,留下哆哆嗦嗦一句:“哎呀,说不清楚!你你你别跟着我,我要去解救神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