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邵秩初回她“新年快乐”。

他那边很热闹,有笑有闹,声音嘈杂。

符念嘉不由问:“你在哪?”

邵秩初说:“在同事家包饺子。”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

邵秩初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但是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宁愿克服阻碍,跟她解释很多。

“包着包着就变成我们一人炒一道菜,比谁做的更受欢迎了。”

而符念嘉时不时就会忘记他的嗓子有问题,忍不住搭腔,“你们怎么什么都要比啊。比谁拼枪拼得快,比谁射击射得准,比谁抓到凶手用的事件短。现在比炒菜,他们怎么比得过你啊。”

没有人是不喜欢被夸的,邵秩初忍不住笑了,对她说:“生活本来是枯燥单调的,全凭一群人自己找乐子。”

符念嘉不假思索地接话:“跟我一起生活就不一样了,我觉得我比他们有趣,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过日子吗?”

邵秩初无奈地笑:“跟你聊天到头来总会聊到这上面。”

符念嘉理直气壮地说:“你早答应了我,我不就不会一直提了吗?”

邵秩初沉默了片刻,对她说:“你知道怎么说服叔叔阿姨吗?我不知道。”

提到这个,符念嘉静音了。

她现在有钱有闲,又在适婚年龄,也有了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按理说她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结婚,家里都不该有异议。

可邵秩初收入不高,身体残损,职业又是高风险的,就算她的父母不势利,也没有任何一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配不配且不说,根本无法过上安稳的生活。

跟着他非但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到时候他人没了,既伤感情又伤自己在婚姻市场上的价值,没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心里有着死去白月光的已婚女人,她这辈子都得伶仃孤苦,孤独终老。

在老一辈的思想观念里,纵使婚姻再不幸,只要有个老来伴,就是最淳朴的幸福,要是这点幸福都没有,人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符洲可能被她的歪理稍微蛊惑一下,也能认同。

主要是陈茹君。

计较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平时一分钱都跟人家算得清清楚楚,清醒得可怕,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必定也是寸步不让的。

世道早就变了,不再是以牺牲奉献为主流的社会了,连体制内都开始讲有偿了。

符念嘉的一意孤行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是笑话,笑话她是个恋爱脑的傻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学生时代挣的最大的一笔钱是多亏了邵秩初见义勇为才保住的。

后来他为了省钱给她买颜料,勒紧了裤腰带,自己天天吃食堂不断重复的免费饭菜,一次馆子都没下过,一样喜欢的东西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过,在外面打过工的人都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等她出了校门,邵秩初又为她提供了巨大的情绪价值,只要她的运气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他都会荒唐地为她的运气庆功。

他伤得那么重,吭都不吭一声,但她只不过是失足跌了一跤,蹭破了一丁点皮,他都会心疼地轻轻给她涂抹药膏。

她仅有的自信全部是他给的,她脆弱时的矫情都是他安抚的。

再然后就是最近了,他要是不给她讲那些为人处世之道,她都不知道与人打交道有这么多门道。可以说她拿下了那么多业务,邵秩初功不可没。

她和邵秩初之间的感情,是用爱与真心浇灌和滋润的。

她扪心自问,没有邵秩初就没有她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本。

婚姻向来都是两个家庭的事,不是一句“她跟他结婚又不是她父母跟他结婚”就能回避得了当下面临的问题的。

他们都不是叛逆的人,都很希望获得她父母的祝福。

符念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有主见,什么事都指望他来主导的小女人了。

她现在能够独当一面。

她深吸一口气,对邵秩初说:“我来想办法吧。”

办法她不是没有想过。

——大不了先斩后奏,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家里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然而她要是这样不管不顾,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陈茹君可能把她扫地出门,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符洲也会因此对邵秩初产生偏见。

毕竟不尊重女方父母,罔顾女方父母的意愿强行把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拐走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

邵秩初忍辱负重背了锅已经够惨了,她不能再雪上加霜玷污他的名誉了。

想当初他接了符洲那根烟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妥协和迁就,扮演好女婿的角色,并不想让她夹在他和她父母中间为难。

她的确是想了办法,想到的却是所有计策里最烂的一条。

饶是邵秩初再精明,他所掌握的那些套路也只是用在狡诈的坏人和狡猾的商人上。

而对于她的父母,唯有倾尽真诚。

可是符念嘉现在觉得,他们这样不算真诚,又怎么能打动得了两位老人呢?

符念嘉低声对邵秩初说明她这边的情况:“我刚提了新车,宝马5系,宝马家最新出的款,用来来向上社交的。买车的目的和我认识的同龄人都不一样,他们是用来炫耀的,我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才为自己撑门面。但是今天我把车回家,也只起到了炫耀这一个作用,我突然觉得好无力啊。”

邵秩初没有说话,但符念嘉知道他在听。

于是她继续说:“你我都知道虚荣是最无用的东西,财富外露只会让他们想要攀附,捞到一点施舍,捡到一点便宜,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借钱。我为什么要为什么这些东西展示自己的实力,隐藏自己的爱人?可是我为了免于我妈的唠叨,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说我有了对象,对象是我老板,车也是他给买的。”

邵秩初微弱的呼吸声消失了一瞬。

符念嘉苦笑着自嘲:“车明明是我自己买的,是用我凭自己双手挣来的钱买的,没偷没抢,来路正当,却不如被人家包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承认是别的男人给我买的。我现在甚至有点愤怒。我不是气别人,是气自己,我竟然为了那么肤浅的东西妥协了,退让了。邵秩初,你说从某种角度看,这是不是就是挨了生活的毒打,被屈打成招了?”

不等邵秩初回来,她话锋急转,情真意切地说:“邵秩初,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男朋友或者丈夫是件丢人的事。你不只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而已,你是真正的英雄。没有勋章怎么了?没有冠冕又怎么了?你就让我把你的事坦诚地讲给他们听吧,好不好?我认为我的父母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们虽然市侩,但也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不然也教不出我这样的女儿。勇敢一点邵秩初,拿出你与毒///贩周旋的勇气来,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她前面说的那几句像是委屈撒娇,后面说的那几句充满了央求和渴盼。

符念嘉就是邵秩初的心头肉,他哪里抵抗得了这样的她,半晌,最后问了她一遍:“要是我不久于人世怎么办?没了我,你能够坚强地好好生活吗?”

这么长时间,他反反复复拿这个当借口婉拒她的告白,始终担心的也只有这一件事。

符念嘉早就想反驳了,她语气严肃,斩钉截铁地说:“每天意外死亡的人那么多,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只想珍惜当下。邵秩初,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她如今二十七岁,在黄金职业生涯的中段,正是事业的绝佳上升期,上司倚重她,她本人也是奔着青年女企业家的方向发展的。

这样的她的娇嗔是最可贵的,这一面除了给他看,再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看见,就连她的父母也不会。

邵秩初知道这份真情有多难得。

如果他的自尊心真的脆弱到不堪一击,为她好只是为了维系自尊的谎言,那么他也不配得到她无畏的爱。

和符念嘉暧/昧缠绵的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很高风亮节,没有按照符念嘉的“损招”和她“偷情”,就是因为怕常在河边走湿了鞋,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刻被她父母抓现行。

有的人会有特殊的癖好,做刺激的事会暗爽。

但他接受不了扭曲的价值观,也会因此而尴尬,这才一直和符念嘉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想得到符念嘉。

符念嘉跟他说开的时机赶得很巧,正是他对她思念得快要发狂的时候。

正值新春佳节,周围人都在团圆。

他的父母在他出任务的期间出了车祸,双双驾鹤西归。

他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只有身边的一群情谊身后的朋友,可内心的空缺仍然不能完全被友情填补。

符念嘉的电话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打过来的。

邵秩初心中百转千回,有满腹的衷肠想要倾诉,可到了嘴边只剩下一个“好”字。

他这个“好”字很难与某个具体的问题对应,却给了她令她安心的回应。

符念嘉笑起来:“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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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湛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