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年没有追问,只是走到许安南身边,将他拆下来的纱布扔进垃圾桶,指了指桌子。
“干嘛?”许安南问。
“坐桌上去。”梁初年说道,一边拆掉一副一次性医用手套。
许安南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他的话坐上去,这样一来就正好能和梁初年对视。
梁初年没看许安南,而是低头拿酒精清理伤口旁边的血痕。他今天又没带眼镜,凑得近了些,呼吸似有若无的。
“伤口没裂,只是有点渗血。”
许安南摆摆手,接过他手里的纱布:“我自己来。都和你说了,对我来说不算是剧烈运动。”
“早点休息,”梁初年说道,“记得下周来复查。”
许安南的精力正旺盛着,听见梁初年这么说话才想起来什么:“休息不了了,我晚上得去看房。”
“嗯?”
“大概下周开始我就不在这了,打算在周围自己租个房子。”
梁初年点点头。
“走吧,我带你一起出去。”
两人绕过后台,从室外足球场往外走,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一个工作人员。
“南哥好,要出去啊?”
外面天黑看不见,那工作人员打完招呼然后才看到旁边的梁初年,表情顿时变了:“你是谁?怎么跑到里面来了?”
许安南往旁边挡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事?”
“南哥,咱们俱乐部是有规定不能带外人到后台后面的!你不能因为马上解约就这样吧,这可是违约的!”
工作人员语气激动,许安南却还是面不改色。
“吵什么吵。”
经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冷着脸扫过二人,“许安南,俱乐部不拦着你解约,但别忘记,以后你还是要在这行混的,别太嚣张。”
许安南面露不屑,正准备开口怼回去,没想到旁边的梁初年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许安南一惊,小声问。
“你们未经许可开办格斗比赛,在灰色地带盈利,就是合规矩的吗?”
梁初年的声音不急不缓,语气却不容置疑。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啊?”
梁初年上前一步,正好把许安南挡了个严严实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收取的是两种价格的门票吧?”
经理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梁初年说道,“谁不合规矩你们心里最清楚,太嚣张的是你们。”
经理嗤笑一声:“挺能耐啊许安南,你怎么不直接把警察带来,有本事就直接来查啊?”
许安南握紧双拳忍耐,肩膀突然被梁初年轻轻握了一下,逆着光,许安南发现他的神情比刚刚缓和不少。
就好像在让他别担心一样。
许安南继续说道:“你们俱乐部签了这么多人,赚了这么多钱,先不说工资有没有按合同一样发,你们交税了吗?”
“许安南!”
“不和你们打官司是因为懒,要是真觉得没问题,收好当初和我签的那份合同,咱们法庭上见。”
许安南说完这些后,上前踮起脚一把揽住梁初年的脖子,顺势给那两人挥了挥手,“走了,不和他们玩。”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梁初年一愣,等走出场馆许安南才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太傻逼了。”
“嗯?”
“我说他们,”许安南指了指后方,“这个场地这个俱乐部这些人,都太傻逼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两套票的,有证据吗?”
“你不是要去看房吗?”梁初年反问,“有空再聊。”
“哦对,差点忘了。”
许安南摸出手机一看,中介发消息说晚上房东抽不出空来,和他约明天白天。
“看不了房了,梁医生着急回家吗?不急的话找个地方坐坐吧。”
“不着急。”
说是找个地方坐,其实许安南对着周围的娱乐场所一点也不了解,只知道几个吵吵闹闹的酒吧。
就连他自己都是被人拽过去的没啥兴趣,更别说看上去就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的梁初年了。
都快十点了,咖啡店肯定也没什么人。
江边挺好,就是蚊子多。
许安南出来时特意带了身份证,今晚本来打算不回去,又突然想到什么,“梁医生,要不要和我去一趟健身房?”
梁初年倒是无所谓,“怎么,要卖卡了?”
许安南回头瞪了他一眼以示反驳。
健身房离场馆不远,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和闫菲提过一句以后,闫菲就把健身房的密码告诉他了,还说如果找不到房子就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许安南没怎么来过,踏进去后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正当他准备打个手电找的时候,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亮了。
一回头,梁初年正好收回手朝他挑眉。
“咳…”许安南重重地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没晚上来过。”
也不知道梁初年信没信,反正许安南又找了半天才找到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还都是梁初年提醒的。
许安南一边尴尬还一边纳闷:“你怎么会知道的?”
梁初年被他问得不会了,“你怎么会不知道的?”
算了,许安南觉得还是别解释了,越解释越不清楚。
“还是聊聊俱乐部的事情吧,你今天是买票进来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许安南在落地窗旁坐下,这会儿外面的商圈都关了灯,只有远方的住宅区还亮着灯。
“你记得晏阳吗?”
许安南一愣,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谁?”
“不重要,他之前来看过一两次比赛,和同学一起偷偷拍过一点比赛的内容。你受伤的那天他的同学在现场,他正好在医院里。”
他这么一说许安南就想起来了,这个晏阳就是一周之前不知怎么闯进场馆的那个男大学生。
当时许安南顺手给他和同伴指了条路,晏阳就追着许安南要微信,许安南被他说的没办法,找了个小号加。
“他说发消息联系不上你,那天在医院,他把你们工作人员拿钱私了的事拍下来了。说手上还有点视频,但是联系不上你。”
许安南这才切号,发现用来加乱七八糟的人的号有一万条消息,晏阳的已经被压到很下面了。
“挺火啊。”梁初年瞄了一眼。
“打比赛经常有人加,我嫌麻烦,就专门申请了一个小号,基本不看。”
许安南点开和晏阳的对话框,发现他没发什么具体内容,而是一直在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说俱乐部有点问题。
唯一的一个视频文件,也因为没点开而过期了。
“你看,”许安南还特意给梁初年看了一眼,“都过期了。”
梁初年从兜里摸出一个很小的u盘,直接递给许安南:“这里应该有一部分,具体内容你再联系他。”
“好,”许安南接过u盘,“谢谢。对了,能给我看看你今天买的票吗?”
梁初年的纸手环还带在手腕上,闻言直接朝他递过去,虎口处隐隐约约还留着些红色印章的痕迹。
“普通观众凭手环和印章入场,明面上也只能买到这种盲盒票,但其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一小部分是特殊票。”
“特殊票?”
“对,按理说这种比赛天天有,有时候还在深更半夜,很难有人能天天都来。他们应该有一个内部的‘观众群’,不只是用来看比赛的。”
许安南看梁初年不太理解的样子,继续解释:“你应该听说过赌球吧,其实凡是这种竞技类比赛都有输赢,也就有可能下赌注。像正规的体彩是允许的,但这种…有点难界定,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合法。”
这种事情还是学法的最清楚,偏偏许安南又不认识什么人。
“你想和他们打官司吗?”梁初年突然问,“我认识一些律师,需要的话,可以介绍给你。”
许安南其实没想清楚,打官司是一件费钱又费力的事情,他一没钱二没时间,如果能顺利解约,别的事他还真的不知道要不要管。
“其实他们的事我可以不管的,就算真的有人赌博,我的工资也是按时按次给,起码和赌资没关系。”
梁初年静静地盯着许安南。
这件事的确和许安南关系不大,就算他解约后拍拍屁股走人也没有问题,他这么做,梁初年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是……”许安南突然话锋一转。
“这种钱一次两次是不多,可是毁了多少个家庭啊。今天只是用这个钱赌比赛,以后呢?我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你说报警有用吗?”
没想到许安南会想这么多,梁初年有些意外,还以为他是那种随意潇洒的性格。
“警察也只能收集证据。”梁初年看向那个U盘,“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还是绕不过这一关。”
许安南一个头两个大。
“许安南。”梁初年突然喊他,“你最好先找到房子搬出来。”
一个经理都能拽成那样,保不齐会使什么损招。
“律师的事我能帮忙,你先保证自己没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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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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