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缓缓道来:“北冥王朝日薄西山,积重难返。曾是与我们西靖并立的强国,但因内部党争、天灾频仍、军备松弛而日渐衰落。”
“北冥国的六皇子殿下,三年前就来我们西靖为质了。那位殿下身子骨很弱,常年卧病。不过皇上待那位六殿下极好,赐住在宫里的听竹苑,吃穿用度参照太子标准,时常亲切问候,平日里也总大肆封赏。”
鱼苗压低声音插嘴道:“但是太子殿下似乎很不喜欢他……”
陈悦宁了然,皇上越是对那位质子殿下好,太子肯定越是和对方不对付。你一个寄养在我们家的俘虏,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别说是太子了,其他皇子估计更是看不惯他吧!
“对了,皇上跟我是什么关系,我在这里的爸……爹娘呢?他们……知道我落水了吗?为何不见他们?”
闻言,张嬷嬷侧过身,用帕子死死按着眼角,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郡主……我苦命的孩子……您,您连这个也忘了吗?”她深吸一口气,“您没有爹娘了……我们将军府,没有主子了,就剩下您这一根独苗了……”
张嬷嬷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语带哽咽,却充满了骄傲与悲怆:“您的祖父,是跟着太祖皇帝马上打天下的开国柱石陈老将军!一把金背大砍刀,不知斩了多少敌酋,为我西靖立下了汗马功劳!”
“您的父亲,是我们西靖的镇北侯!母亲是名满京城的巾帼女将!他们承袭门风,忠义勇烈,常年镇守北疆,让那北冥蛮子不敢犯境半步……”
说到此处,她的语气骤然变得无比沉痛,握着陈悦宁的手也收紧了些:“可……十四年前,北冥突然撕毁盟约,大举进犯。您父母临危受命,率军迎敌,在……在断魂谷遭遇了埋伏……血战三天三夜,最终……最终力竭殉国……连……连尸骨都没能找全啊!”
“一门忠烈,满门英魂!就……就只剩下当时还在京中的您……”张嬷嬷泣不成声,“皇上和皇后娘娘闻讯,悲痛欲绝。感念陈家世代忠良,当即下旨,将尚在襁褓中的您接进宫中抚养,亲口许诺,一切待遇视同公主,以慰英灵……”
陈悦宁呆呆地听着,原来这个悦宁郡主的身世这么凄惨呢!难怪她要和太子一起欺负北冥来的质子,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啊!
他们家杀我一家,我就推他们家一个下水,不过分吧?不去道歉了,反正也不是我做的,那个质子能挺过来算他运气好,挺不过来就算老天开眼了。
这么想着,陈悦宁如释重负,不料鱼苗再一开口便是惊天巨雷:“北冥国全都是阴险小人,诡计多端,就连那个质子俞明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拉太子殿下和郡主一同落水!”
等等……
谁!
陈悦宁抓住鱼苗的手,紧张问道:“你……你刚才说,那质子……他叫什么名字?”
鱼苗被吓一跳,“就……就是北冥的六皇子,俞明礼殿下啊……”
俞明礼!
真的是这个名字!一字不差!
是巧合?是重名?还是……!
对啊!我穿过来了,哥哥是不是也跟着一起穿过来了!
一定是他!
陈悦宁再也坐不住了,一种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必须立刻确认!
张嬷嬷大惊失色:“郡主!您才刚醒,身子还虚!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要去找俞明礼!”
张嬷嬷将人拦下:“您现在去岂不是惹人怀疑?”
“顾不了那么多了!”陈悦宁语气坚决,“我必须亲眼看到他!”她随便套上一件外衫,头发也来不及仔细梳理,拉着鱼苗踉跄地往外冲,“他现在在哪?你给我带路。”
听竹苑外一片冷清。院门紧闭,两名穿着北冥服饰、腰佩弯刀的侍卫如同铁塔般守在门外,眼神锐利,带着异乡人特有的警惕。
陈悦宁深吸一口气,上前道:“你们好,我是悦宁郡主。俞殿下现在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其中一名侍卫面无表情地行礼,语气却硬得像石头:“多谢郡主挂心。殿下尚未苏醒,御医吩咐需要绝对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郡主回吧。”
“我就进去看一眼,绝不会打扰他休息!”陈悦宁恳求道,试图从门缝里窥探一二。
“郡主恕罪!”另一名侍卫直接横移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属下奉命行事,殿下安危为重,不敢放任何人入内。”
陈悦宁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正当她无计可施,在原地焦灼不堪时,一道慵懒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悦宁妹妹?你不在宫中好生休养,跑到这晦气地方来做什么?”
这个声音……
陈悦宁慢慢转过身。
只见不远处,少年版的贺昭辰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负手而立。
陈悦宁一下子就认出来他了。轰——!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对家贺昭辰!他该不会就是太子吧!所以里面的北冥皇子真的是那个俞明礼!!
他们都来了?
不是?等会儿!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贺昭辰就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锦衣华服,前呼后拥,而她的明礼哥哥却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明明是一起穿越的,凭什么境遇天差地别!
“你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盛典上强行捆绑蹭镜头就罢了,都到这个鬼地方了,你还要陷害他,想红想得不要命了!”陈悦宁气得真想挠死对方,来了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贺昭辰和俞明礼之所以会成为对家,是因为他俩都是少年时期便在娱乐圈亮相。两人刚出道时外在形象相当,人设定位类似,热度也差不多,网络媒体总会拿他俩做比较。而近两年贺昭辰转战影视圈了,爆火程度像是开了火箭一般,俞明礼则依旧稳扎稳打做自己的歌,做好每一个舞台,曝光度相较对方的没那么高,热度也不及对方。
本来赛道拉开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俞苗们专注自家哥哥数据,是贺昭辰的粉丝老要来恶心他们,恶意引战,买黑稿,泼脏水,所以两边粉丝才爆发尖锐冲突。贺昭辰作为正主不仅不引领粉丝规范自身行为,反而放纵他们这样四处挑拨。粉丝行为,正主买单,于是俞苗们也火力全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谁都别想欺负我家哥哥!
贺昭辰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只见对方张牙舞爪,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亮爪,朝着他的脸就是狠狠挠过来。
“你混蛋!你凭什么好好的!你把他还给我!”她一边胡乱地抓挠,一边带着哭腔嘶喊。
贺昭辰猝不及防,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又惊又怒:“陈悦宁!你疯了?!”
周围的太监宫女这才如梦初醒,心颤魂飞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去拉开发疯的郡主。
“郡主!使不得啊!”
“快放开太子殿下!”
场面一片混乱。
等到众人终于将状若疯癫的陈悦宁从贺昭辰身上拉开时,只见尊贵的太子殿下发冠微斜,玄色的衣领也被扯得有些凌乱,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赫然多了三道清晰的血痕,正微微渗出血珠!
贺昭辰抬手抹了一下脸颊,看到指尖的殷红,眼神瞬间阴沉。他死死盯着被宫女们生拽死拖拦住的陈悦宁,破罐子破摔道:“陈悦宁!你发什么神经?推他下水本就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倒来装好人了?”
“我出的主意?我恨不得咬死你!”陈悦宁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挣扎着,眼神凶狠得像要把他生吞活剥,“我告诉你贺昭辰!他要是醒不过来……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跟你拼命!”
她这话说得狠绝,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贺昭辰闻言,眼中的暴怒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冰冷的讥讽。他以为陈悦宁是怕俞明礼死了,事情闹大,无法向皇帝交代,才会如此失态地跑来和他狗咬狗,试图撇清关系或者拉他下水。
“呵,”他嗤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放心,他命硬得很,死不了。至于你……撒泼也要看看地方。看在陈老将军的面上,本太子不与你一般见识。”
他懒得再理会这个猪队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带着一脸血痕和一肚子火气,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听竹苑内。一名北冥侍卫快步走进内室,低声向床上的人禀报:“殿下,悦宁郡主和西靖太子在外面打起来了。”
床上躺着的正是那虚弱不堪的俞明礼。尽管处于病中,他的容颜却依旧带着惊心动魄的俊美。脸部线条清癯而流畅,下颌线利落分明,眉骨如山峦隆起,投下深邃的阴影。皮肤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此刻更因失血而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深处没有昏迷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静的了然。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微弱,淡淡道:“做戏而已,不必理会。”他重新合上眼,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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