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格斯特先生家，格蕾丝都对那位只出现了几分钟的夫人非常在意。
格斯特夫人的脸色并不苍白，身形也不瘦削，有一种上个世纪所喜欢的那种丰腴的古典美。
如果不是格斯特先生坚称她病了，恐怕不会有人认为她是个病人。
“这太奇怪了。”格蕾丝坐在马车上，小声嘟囔。
“你在担心格斯特夫人吗？”约瑟夫回想起格斯特夫人红润的脸，说道：“这真是矛盾。”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马车里的话，一定会因为这对夫妻的话而感到困惑。
但是格蕾丝和约瑟夫明显能听懂对方的意思。
“格斯特夫人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虐待，至少她红润的脸色不会骗人。”格蕾丝的食指轻轻摩挲着鼻尖，“但格斯特先生却不允许格斯特夫人出房间。”
相比较之下，格斯特先生自己反而比较憔悴。
一个囚禁妻子的丈夫，自己却比妻子更憔悴……
难道格斯特夫人真的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吗？
格蕾丝认为查尔斯医生也许会给她一些意见。
马车这时在邻近庄园的村口停了下来。
圣诞节就快到了，作为本地的领主，格蕾丝和约瑟夫最近几天会去附近的村子慰问村民。
他们当中的贫穷家庭，会在慰问过后得到一些帮助。
亚当会带人为他们送去煤炭和保暖的衣服，有时候还会送去圣诞节的烤鹅。
格蕾丝和约瑟夫下了马车，向着村庄中心走去。
现在是冬天，乡下的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算忙碌。
格蕾丝去第一个村民家拜访的时候，村民的家里已经坐满了闲聊的邻居。
相比于中上阶层，劳工阶层的人没有那么多的礼节。
这些淳朴的村民坐在一起，分享着猪头肉冻和苹果酒。
女主人看到格蕾丝的时候，其实很想问她要不要来一点儿，但是一想起格蕾丝现在的身份，她就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公爵夫人和平易近人的“克里斯蒂先生”是不太一样的。
“看起来真不错。”格蕾丝笑眯眯地说道。
“哦！那、那实在是太荣幸了！您要来一点吗？”女主人的脸因为紧张和高兴变得通红。
“当然。”格蕾丝和其他村民挤在了一起，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了。
约瑟夫有些不适应地和别人大腿贴着大腿，挤在一个小圆桌前，分享着猪肉冻。
热情的女主人还把最好的部分分给了他——即使那在他看来有些吓人。
猪头肉冻里有一只猪眼睛……
格蕾丝感觉丈夫因此而有了两层下巴。
她低下头偷笑了一声，才抬起头来说道：“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们聊天。”
村民们连忙摆手，表示他们并不在意被打断谈话。
格蕾丝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这户村民的家里总是有很多客人。
女主人赫墨拉在村庄中的人缘很好，她的房子在一些不忙的时间里，就会临时充当村中的酒馆，供村民们聚会。
来这里的村民在喝了几杯之后，就会口若悬河地说上不少最近的新消息，至于它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谣传，就只能让听众们自行判断了。
格蕾丝和约瑟夫的到来确实让村民们不自在了一会儿，但是格蕾丝以前作为伊登庄园的总管，曾经和村民们打过不少交道。
而约瑟夫作为一个难得一见的慷慨领主，即便村民们认为自己和他并不在一个阶级，他们也不会对这样一个可敬的贵族过于排斥。
于是在短暂的尴尬时间过去之后，村民们就开始聊起了最近的“新闻”。
当然了，这些新闻通常不来源于报纸和杂质，而是来源于村子里的人。
“那位格斯特先生在村子里雇了不少人。”
终于有人说起了格蕾丝感兴趣的东西。
“哦！我知道，玛莎现在就在格斯特先生家做厨娘。但是她告诉我，她几乎没见过格斯特夫人。”
说话的人和玛莎似乎有点亲戚关系。
“我们都没见过格斯特夫人，她好像不喜欢出门。”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别瞎扯了，我见过她出门，格斯特先生有一天清晨带她骑马了。”女主人赫墨拉认真地说道：“我看见了，他们路过了村庄的小径。我猜格斯特夫人的出身应该很好，附近的那些乡绅夫人骑马的姿势可没她那么漂亮。”
约瑟夫看见妻子非常自然地加入了这个话题。
“那真是太遗憾了，今天我们去格斯特先生家做客，却没有见到格斯特夫人，她好像生病了。我想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应该请他们到猎场消遣，对吧，约瑟夫？”
“当然。”
赫墨拉赞同地说道：“格斯特夫人需要多出来透透气。”她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我认为她有点……忧郁！对，就是这个词，忧郁。”
这时赫墨拉家的门被拉开，一身寒气的药铺伙计走了进来，“给我一杯苹果酒吧，赫墨拉，最近的天气可真冷！”
药铺伙计把外套挂在墙上的钉子上，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在约瑟夫和格蕾丝的身上停顿了一下，态度就变得有些拘谨。
格蕾丝主动说道：“我们正在讨论格斯特夫人。”
她的态度让药铺伙计放松了下来。
“格斯特夫人，她最近应该是生病了，她的女仆前两天来药铺买了一些鸦片酊。”
一群人胡乱地猜测了起来。
有人说格斯特夫人可能是失眠，有人说她得了头疼病，甚至有人猜测她最近在腹泻。
实际上，作为维多利亚时期的“万能药”之一，鸦片酊会在许多医生的处方里出现。单纯依靠这种药物，很难判断格斯特夫人到底得了哪种疾病。
“是那个叫海莉的女仆吗？”格蕾丝说道：“我猜她应该是格斯特夫人带过来的吧？”
“是的，但是她看起来……”药铺伙计苦恼地在脑海里搜刮着词汇，“她看起来有点过于强壮了，我猜她可能是格斯特夫人的远亲。”
药铺伙计说完这句话，约瑟夫才突然想起那名女仆的样子。
海莉的确是一个高大的女人，和格蕾丝不太一样的是，海莉不仅高，而且身形也很强壮，像是那种经常干体力活的人。
但是对于一个体面的家庭来说，贴身女仆几乎是最不可能干粗活的仆人。
她们的工作是服侍女主人，为她们梳理发型，挑选合适的礼服等等，在仆人中，贴身女仆算是高级仆人，她们自己通常也比普通的女仆要时髦漂亮一些。
乔治在伊登庄园每天都把自己打理得体面漂亮，但莱斯特先生却不会训斥他，因为那本来就是乔治的工作。
现在想起来，海莉的确不太像是一个贴身女仆。
“我们该去其他村民那看看了。”
约瑟夫听见妻子的声音，也站起了身，碰了碰帽檐，从拥挤的小房间里挤了出去。
尽管淳朴的村民们让人觉得放松，但约瑟夫还是不太喜欢那些窄小的座位。
“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约瑟夫。”格蕾丝说道：“我希望格斯特夫人是真的生病了。”
这听起来像一句诅咒。
然而对于格斯特夫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因为比起另外的可能，生病的痛苦也许还小一些。
“我们得想办法和格斯特夫人见一面，作为一名侦探，有时候我不得不多管闲事。”
格蕾丝向着下一个村民家走去。
接下来的行程一直很平淡，没有什么让格蕾丝感兴趣的事发生。
格斯特一家毕竟是才搬来不久的新邻居，并不是每个村民都知道有关格斯特家的新闻。
约瑟夫和妻子在八点多的时候才回到庄园。
晚餐后，两人坐在温暖的壁炉前，讨论是否要在圣诞节的时候请格斯特一家来做客。
“邀请刚刚搬过来的新邻居一起度过圣诞节，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格蕾丝穿着一件宽松的茶礼服，修长的身形藏在躺椅里，壁炉暖洋洋的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副优美的油画。
“当然。”约瑟夫说道。
“他们现在肯定来不及准备圣诞节的一切了，我敢打赌，这个时候连一只上好的火鸡都买不到了。”
“当然。”约瑟夫托着下巴，盯着妻子的脸。
“但是格斯特先生也有可能拒绝这次邀请，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更得——”
格蕾丝被丈夫抱了起来。
“我们可以明天在讨论这件事，亲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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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慰问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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