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放轻点！你是在擦家具，不是在上战场！”女管家沃克太太神色紧张地压低声音，责备了新来的女仆一句。
等到沃克太太腰上那串钥匙碰撞的声响远得几乎快要听不见的时候，另一名女仆说道：“沃克太太平时不会这么严厉，但是……”女仆往楼上看了一眼，“今天不一样，公爵夫人可能会有点闹脾气。”
说到这的时候，女仆的脸有些红。
公爵大人很显然并不是一个足够庄重的雇主。
他昨天把公爵夫人抱回房间的举动已经被很多仆人看在眼里。
公爵夫人肯定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所以仆人们必须假装没看见。
而且……公爵夫人今天恐怕不会醒得太早，因此仆人们工作的时候必须要放轻动作，以免打扰了雇主睡眠。
新来的女仆不太明白公爵夫人为什么会闹脾气，更不明白其他仆人为什么在会主人下楼之前就知道她会闹脾气，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安慰。
毕竟在别的房子里工作，可不会有人过来安慰她。
女仆做完了晨间的擦拭工作，又把洗衣女仆送来的洁白桌布拿到了熨烫室，熨平之后送到了沃克太太管理的布品室去，楼下才终于响起铃声。
已经等候了两个多小时的贝丝一下子从仆人房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毫无意外地，她在主卧门口碰到了被赶出来的公爵大人。
贝丝憋着笑，向公爵大人行礼过后，才向着卧室走去。
房间里，公爵夫人正一脸困倦地揉着眼睛，“贝丝，我要在房间里吃早餐。”
对于贵族家庭来说，只有女主人才能在卧室里吃早餐，如果其他成员想要在卧室里吃早餐的话，那么生病可能是唯一的理由。
贝丝走进盥洗室，将洗脸池擦干净，并为公爵夫人准备好了玫瑰水、挤好洁牙剂的牙刷和软肥皂。
格蕾丝洗漱的时候，贝丝在一旁问道：“埃里克准备了法式小盅蛋和巴约纳火腿，您要来点吗？”
“唔……那真是太好了，还有吐司和橘子酱。”早晨的时候，格蕾丝给人的感觉总是像一个孩子。
这个头脑聪明的侦探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一个普通人。
贝丝很快就去了楼下，端着一个银托盘回到了楼上。
公爵大人这个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试图讨好妻子。
看到这一幕，贝丝识趣地离开了主卧。
格蕾丝瞥了约瑟夫一眼，在吐司上抹上橘子酱，“明天再讨论，于是明天就变成了上午十点半。”
她终于转头正视着约瑟夫，有些责备地说道：“如果我知道我的丈夫不守信用，我就应该早点写那封邀请信。”
约瑟夫摸了摸鼻尖，“我发誓我很想遵守承诺，但是……”
格蕾丝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别说了，你这傻瓜。”
一场“夫妻矛盾”就此消除。
但是格蕾丝和约瑟夫都知道，这个场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上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要相信男人在卧室里说过的话。
他们非常擅长在卧室里打破自己的承诺，尤其是半夜的时候。
反正格蕾丝觉得，每当这个时候，她那个体贴的丈夫就会失踪，然后一个高明的骗子丈夫就会出场，紧接着第二天就会变成半天，而不是一天。
好在格蕾丝送出邀请信的时间并不算晚，而且出乎意料的是，格斯特先生很快就写了一封回信，答应圣诞节当天带着妻子前来做客。
时间在仆人们的忙碌当中，很快就过去了。
平安夜当天，仆人们正围坐在一起分享刚刚烤好的梅子酱馅饼，突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
格蕾丝迅速跑下楼来，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约瑟夫已经带着男仆冲了出去。
雪地里，格斯特夫人只穿着一件睡衣，光着脚在空地上拼命地奔跑，在她身后，女仆海莉和几名男仆全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格斯特先生自己也跟在仆人们身后，但他的年纪显然已经没办法支撑他跑得像那些年轻小伙子那么快。
约瑟夫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格斯特夫人在寒冷的冬天只穿着一件睡裙到处乱跑，这显然是很危险的。
于是他带着男仆们拦住了格斯特夫人，把她带到了庄园里去。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格斯特夫人终于围着一条大毛围巾，坐在了壁炉前。
女仆递给了她一杯热可可，让她温暖一下身体。
“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吗？”格蕾丝看向格斯特先生，问道：“格斯特夫人怎么会这么狼狈地跑出来？”
“他不是我丈夫！”格斯特夫人突然冲着格斯特先生大声喊道：“我有丈夫，我记得他的样子！他不是你！”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约瑟夫有些怀疑地看了格斯特先生一眼，暗自发誓，如果这家伙敢动手打女人，他就会让他后悔这个决定。
“那是鸦片酊让你产生的幻觉，比阿特丽斯。”格斯特先生捂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崩溃地说道：“我不应该纵容海莉，让她偷偷给你鸦片酊。”
“这对夫人的病有帮助，格斯特先生。”贴身女仆海莉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吗？”格斯特先生突然变得怒气冲冲，“你一直在违背我的要求，海莉！”
女仆被他吓了一跳，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但格蕾丝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丝不怀好意。
“格斯特夫人经常会这样吗？”格蕾丝问道。
“是的，公爵夫人。”海莉看向格斯特夫人的眼神有些怜悯，“夫人经常会认为自己有另外一个丈夫，还经常会说她和那个丈夫已经结婚二十年了。”
“您记得那位先生的名字吗？”格蕾丝又询问格斯特夫人。
“不，我记不清了。”格斯特夫人在壁炉边喝了一杯热可可之后，就变得平静下来，“可能这一切确实是我的幻觉。”
她有些愧疚地看向格斯特先生，“罗宾，我只是有点害怕。”
“没关系，比阿特丽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格斯特先生安慰着自己的妻子，“我会带你回家，等你睡醒之后，你就会忘记那些幻觉，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格蕾丝觉得，真正绝望的人，反而是格斯特先生，而非他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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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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