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系的。”
冷不丁的一只手贴了上来。
陈梁舟猛地拽了一下黄狗的颈毛，等一声呜咽传来，才松手，顺着背拍了拍狗子：“我靠，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谁呢。”
堂兄收手，也蹲下来，略有所思地看着她：“是啊，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你啊。好久没见了，还以为今年你爹不会带你回来了呢，结果吃饭时候也吓我一跳。”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怎么变啊。
至于被带到这里……
“我也没想过来这里啊。”陈梁舟耸耸肩，继续捏着狗尾巴玩。
怪声怪气道：“怎么？你年年都来？是不是在孤立我？I'm not invited to the party.”
堂兄笑了一声，揉了一把狗耳朵：“这不是还是来了嘛？少在那里被害妄想症哈，哥不吃这一套。”
她平静地把狗抱到自己这边：“根据心理学上来说，心虚的人往往会开始否定他人来撇清自己……”
“对了，哥，你有没有O魂的无删减百度网盘资源啊，最近大会员过期了。”
“……如果你的燕国地图再长一点，我说不定会真觉得自己欠你点啥了。”堂兄站起身，悄悄用衣服下摆擦了擦手。“吃饭前还有点时间，现在看吗？我转链接给你。”
“百度网盘的会员也过期了。”她盯着堂兄继续暗示。
“……不许看我微信聊天记录，手机密码还是那个，不许开我私密文件夹，不许看我浏览记录。”堂兄挣扎了一番，然后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知道了！”她眼珠转了转，试探开口：“一起看吗？”
“这就不必了。”堂兄婉言拒绝。
“没事，喜欢O魂，你无需自卑。”她自信比大拇指。
“滚。”
听到自己预料之中的答案，拿到手机，拍了拍黄狗的屁股，陈梁舟心满意足地打算溜进屋进行一些操作。
离晚饭还有四十分钟左右，得抓紧了……
这头正盘算着待会要干些什么。
却不料擦肩而过时，堂兄迅速地轻声说：“你要走的话，到了12号的12点，就快走吧。”
她脚步一顿，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还是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他知道了，但是可以相信吗？还有那些11的巧合、还有12号，为什么偏偏是12号？
算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她点进网盘，后台播放。切换软件，犹豫了一下，先打开小蓝书，登录自己的账号。
……是正常的页面，试试在别的小红书下面评论一下吧。
就你了，C区的七胎凑“好”小孕妇。
“儿子长得挺东西的，考虑去马戏团吗？”
果不其然，秒回，就连私信也很快啊。
嗯？找人弄她？老公道上的？
真是神兵天降，陈梁舟不报希望地一笑，扣字：“C区陶家村，有胆你就来。我找一车鸽子人弄你。”
看来通信功能是正常的，那么接下来是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吧。
随即迅速开始搜索，C区陶家村的相关词条，却没有了刚刚的旅游帖子，甚至连直播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会这样？是自己的认知出现障碍了，还是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方法针对我的手机做法？
不对，就算是我打开我爹的手机或是刚刚看到的奶奶的手机界面都是不正常的。
看来异常的，是这部正常的手机。
玄学帖子，旅游介绍帖，百度贴吧，dilidili，几乎搜了个遍。陈梁舟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她的手指不停地滑动着屏幕，搜寻相关的信息。
眼见着时间渐渐地过去，外面烧饭的声音也渐渐消失。突然，她停了下来。
那是一条在角落里隐藏的长评。看了眼昵称，”清风自来”。有种莫名其妙而且老土的安全感。
2019年的帖子。
在长长的空白键下是一行加粗的标题——《走夜路时，小心鸽子，别吃桃子》。
陈梁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带着一丝希望，但又镇定下来，祈祷不是胡说八道的帖子或是更糟的钓鱼帖。
她看了下去：
“诸位吧友，我第一次来，师承庆山喂鸽人。有事问事，无事也可收徒。
“对于这个话题，我也有一两点想要分享的。不知诸位吧友可否听说过人面鸽这种东西，人面鸽身，体长二到三米，羽白有黑斑。这类妖怪分布零散，但是相当活跃，喜群居，善迷阵。尤其在走夜路时，要格外小心自己是否误入了人面鸽的地盘，或是被它们盯上了。
“早在嘉庆年间，我国能人异士，即我喂鸽人一派，对其进行围剿，本以为都已尽数清剿，却不料在几十年后仍有因人面鸽而起的伤亡事故。并且自那以后，人面鸽的行踪愈发狡猾多变，不可捉摸。
“若不慎误入人面鸽所栖之所，请务必第一时间去数族群中的灰鸽子数。人面鸽的迷阵通常以数字为阵门，与巢穴一起设在地下，十二为一轮。若只有一只灰鸽子，则在每月的2号凌晨两点或是下午两点远路返回，即可离阵，以此类推。但若是有十二只灰鸽子，就在1号的凌晨一点或是下午一点离开。
“另，在此过程中，切忌正面冲突。离开之后，可以联系我做相关驱邪事宜，联系方式： XX-15367930987。”
陈梁舟呼吸急促了起来，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那篇帖子。
堂哥说的是对的，为什么要帮我？陈梁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对，先不管这个，既然他知道怎么出去，那么其他人也应该知道。我一定会在那个时候被严加看守，看管我的可不是堂哥，是我爹和我奶奶。他们该怎么被支开呢？更何况在吃饭时候，堂哥显然不是可以说上话的地位……明天的十二点吗？
风险太大了。
但如果是今晚十二点呢？那算是今天和明天的交界处，这个时间……
可以被算作是明天的第一个十二点吗？
“十二为一轮回”，“1号的凌晨一点或是下午一点离开”，这些字句反复在她的脑子里滚动。鸽子们并没有将零加入他们的数字轮回，也就是说，零点对于迷阵来说就是作为十二点来出现。但问题是它是今天的十二点还是明天的十二点呢？
要赌一把吗？
不，不如说只有这一个选项了。今天他们会放任我自由探索，纯粹是因为我绝对没办法出去，但是一旦第二天开始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垂眸看着手机，抿了抿嘴。背下那串数字，接着迅速删除自己的浏览记录。
再抬头，才不情不愿地回应着来自父亲已经要有好几遍的催促。
她把手机顺手揣兜里，站起来，拖长音调：“知道了——烦死了，这不在来了嘛？奶奶都没催，你急什么？”
“你不饿吗，你不看看都几点了？看什么看这么入迷呢？”父亲眯起眼睛，怀疑地打量着她揣在兜里的手机。
他的目光盘旋在陈梁舟的口袋那里，不时瞟一眼她的脸色，看看什么反应。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自己删记录的记忆，放心开口：“看动漫，你又不懂的。”
接着，只听见一阵连珠炮一样的质问：“什么动漫？把眼睛看坏掉你就满意了。还拿的是人家陈越峰的手机，怎么？他的手机和你的手机不一样啊？”父亲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甚至停下了脚步，将脸凑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说到最后一句时，陈梁舟几乎闻得到他的口臭，直直地看进他黑黑的眼睛。
父亲慢慢地一字字地逼问道：
“看别人的手机，看出点什么花来了吗？”
陈梁舟看着那张脸，似乎鬓角有黑点不断蠕动，下一秒就要长出茬子一般的白斑绒羽。她别开脸，难掩嫌弃，心里暗暗窃喜：他急了，方向是对的，但是堂哥为什么要帮我？
她压下高兴，开口，但语气不怎么好：“我现在连看看动漫放松一下都不行了吗？就一定得读书吗？你问这么多，是你也想看吗？我看也别吃饭了，大家一起就来看看我在看些什么吧。”
说罢就掏出手机，作势输入密码。
“诶——别。”父亲手一挡，往后站了站。“我也不是要看什么东西，你给我看陈越峰的手机也不大好。我只是想说，你也别一天天看这种东西，尤其是还借其他人的手机来看。丢不丢人啊？啊，是吧？”
陈梁舟没吭声，瞪了父亲一眼。
他冷笑一声：“你也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你仇人。好吧？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也别把这种事情放到你奶奶面前去说。收拾一下你的表情，去吃饭吧。”
“不吃了。”
父亲脚步一顿，把头缓缓拧过来：“你说什么？”
“不吃了。我说不吃了。”陈梁舟贴心地顿了一下，“听清楚了吗？不、吃、了。”
“你又想怎么样？”父亲不耐烦起来了，他眉头紧蹙，喉头震动，身体再次开始膨大起来，无数黑点不断显现，似是要把陈梁舟吞了。
夕阳斜下，长长的鸟影几乎要把人影裹起来。白斑的人面鸽死死地盯住陈梁舟，只听他好像是在疑惑地嘟囔：“是不是当初不把你生下来会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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