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的人生未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书中描写的也太过抽象,况且他和她的交际也不多吧,一不是一见钟情,而不会日久生情…应该?
“夏橙,你要吃水果吗?”,自搬到这个小区后谢父谢母就总是携儿子在两个家里进进出出,也和夏家人处的越发熟稔,活像是一家人似的,于是谢洺关在眼前出现的频率也相应提高。
“不了。”,她托腮在看错题集,看到难懂处抬起头看着别处权当放松,过了一会突然问道:“你喜欢画画?”
谢洺关先是一愣,然后就摸着后脑勺傻傻地笑起来,“你要看吗?”
既然有机会看到那幅惹得自己心神不宁的画,当然是要看了,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少年急匆匆跑回自己房间取出下画册,献宝一般坐在她旁边打开——里面一张张画皆由炭笔描绘成,精练的笔触传达出笔下万物的生命力,好似那些事物在纸面上又再活了一次,组成一个和现实不同,但也瑰丽多彩的世界。
“…很好看啊。”,她看着看着就睁大了眼睛,眼瞳里也逐渐析出亮光,连自己最初的打算都几乎忘却——那是一种创作者之间的互相欣赏与钦佩。
夏橙喜欢歌曲,喜欢歌词,喜欢与音乐有关的一切,但音乐并不是那么好托付终身的对象,她毕竟是个现实主义者,于是惯于克制这喜欢…
但是偶尔,还是有点会动摇的吧。
偶尔。
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那种“偶尔"。
“夏橙你的吉他弹的也很好听!”,靠着自己一起坐在沙发上的男孩有些腼腆地笑起来,语出惊人,“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但我之前听过你弹吉他的!”
谢洺关继续往下讲着,这真实性让夏橙不得不相信对方的确听过自己的演奏,虽然这个“之前”是在不知道多久以前了。
很显然,他是那种对每一次心灵触动都记忆犹新的人 。
少年人特有的嗓音包含着对自己喜爱事物的深深爱意,那是就算闭上眼也能在脑中幻想出对方满面笑意的喜爱。
可别说这种对取材对象的爱了,夏橙连自己爱着谁都有点难搞清。她看着自己或许是喜欢着的男孩,翻涌而出的情感复杂而凌乱,陌生的重量压在她的神经上,又因超过某个阙值而被自己下意识分解成其他的什么,于是爱的残尸碎片就这么飘散在意识里,如同死不瞑目的鬼魂。
到最后,留下的也就是片刻的叹息,就像每次遇到有人提起她与音乐间的任何联系一样,她感到一种无力,不过这次的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不甘。
…爱啊。
她回过神,看谢洺关继续一页页翻着,淡淡道:“可我现在已经不弹了…作业太多了啊。”
“诶?”,他惊讶道:“但是你真的很喜欢音乐吧,不继续下去了没关系吗?”
“可我如果没有天赋的话,一直往这上面浪费时间会很亏吧。”
她惯于去衡量天平两端的价值。
“可不管是什么,都不会立刻得到反馈吧,而且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需要意义啊?”
——我和这家伙合不来。
夏橙第一反应是这个,却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又过了一会,对方有事起身离开,她捧着茶水静坐着发呆,怎么也没法继续耐心地去继续进行自己的学习任务…秒针在钟表上一刻不停地走着,茶水从滚烫变得温凉,她缓缓移到对方方才坐的位置上,慢慢闭上眼。
像是一个来自现实的幻想世界偷渡客,妄图与另一次元的橡皮糖小熊共享一罐蜂蜜。
愚蠢,可笑,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吸引力。
那太过美好,太过温暖,像是在冬日雪夜噼里啪啦燃着的篝火,或是雪地探出头的白色狮子猫,整个都柔软的不像话,也莽撞的让人能在脑中迅速勾勒出死亡时的景象。
可还是很好看。
那些残留在脑子里已经很久很久的冲动想法死灰复燃,视线也不知怎的移到床脚下的吉他箱处。
*
其实试试也无所谓的吧。
*
春、夏、秋,然后是冬。
雪花打着旋落到伞面上,插着兜和人聊着天的少女望见少年局促的表情动作,行动先意识一步高举起伞越过对方头顶,所幸他们之间的身高缺的不多,所以这动作倒也不费劲。
他们住的离学校近,所以都申请了走读,在上下学路上碰到的次数也很多。
“既然同路,就一起走吧。”,她说。
谢洺关万分感谢地说了好些话,接过那伞把稳稳当当撑在两人之间。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侧过脸便能望见对方的面孔,耐下心听,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好似只与自己隔了一层膜。
但又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尝试这样做,奇怪的酥麻感和变扭感同时折磨着两人。
真奇怪,明明伞还是那个伞,但到了对方手上就好像变了什么,让人觉得浑身不对劲。
*
我爱着他吗?她再次这样问自己。
展露出答案的是急促的心跳声与不受控制被引走的视线。
这是爱情吗?
这次没有能回答的人了,四周全都闭上了嘴。
*
情感无法像攻略游戏那样变成具体的数值,但夏橙很确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在逐渐加深,就像被一颗具有研究价值的行星吸引的天物学家,即便隔着很远很远,即便那颗行星有可能早已死亡,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投入精力,投入那满腔爱意。
是的,爱是不讲道理的,是横冲直撞的。
再次见到那张画是在他主动介绍自己速写作品的第二次,她装作毫不在意地问对方那是谁,而少年立刻憋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着解释,“其实就是你啦…这张还是之前画的呢。”
“很好看哦。”,确认了答案,她看着他笑。
爱是什么?
是汲取对方身上自己所缺少的热量,是**和探知欲的集合体。
是贪婪的旅客在偷窥堆满财宝的山洞,浑身被掠夺欲包裹。
*
她渐渐放任自己去探寻更多关于对方的一切,她知道对方的喜好,明白对方的目标、志向,和理想,她清楚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握手时指节上粗糙的茧。
他喜欢看窗外的云与鸟,笔下的万物总是画的不全,而是任性地细化自己所喜爱的部分。
在其他人面前他会显得更游刃有余,温和的笑意俘获了许多少女的芳心,但他毕竟是追求着艺术的人,那种隔阂感又让人不容易升起真正的爱意。
除了夏橙。
她对于那种自己所缺少的部分实在是喜欢。
而谢洺关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羞赧也让她在恍惚中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个,好像猎人捕捉猎物时抛下的诱饵,你知道那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还是会渐渐沉进去,然后上瘾。
*
那种吸引感像是流星坠落,被这强劲的气流强硬吸走。
一颗逐渐懂得爱为何物的滚烫的心重新焕发生机,有源源不断温柔跳跃的音符从里面滚动出,像是在夜空中盛放的烟花,炸出别致的色彩。
是奇迹呢。
又是一年春夏,她重新拿出自己的吉他,倚靠在窗户旁望着下面写生的少年,演奏出由心脏的乱音拼凑出的爱意。
他们相视而笑,空中和地面的距离似乎也被缩短,近的能感受彼此温度。
*
我爱着你吗?
你爱着我吗?
你是否在看着我的灵魂,我是否已表现出我最好的一面?
*
【贴近时是否会感到忙乱不安】
彩排舞台上的女人脑后扎着复杂而精美的发型,有斑斓的彩带编进发梢,化为一截截潜藏在棕黑中的桥砖,一步步走上去就能触碰到幸福的音节,坠下来的流苏有着镭射的光,半透明的质地显得更有一种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美。
她单手撑着凳子面坐上去,闪闪发光的银质耳环晃出流光溢彩的美丽。
【若是前进一步是否就会溃不成军】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弦,某种默契的熟悉感超脱时间和空间抵达夏橙的脑中,比钟声更重,几乎让人有点想落泪。
喜欢这种东西竟然是不受时间影响的啊…她有些好笑地想。
可惜她不是那么有勇气的人,即便认识到了什么,在这样充斥着隐性规则的环境里也不敢贸然奏响半点不和谐声音,只偷偷摸摸地想要剪下一缕阳光藏在心里,供自己保持鲜活的另一面。
从前既然都忍下去了,之后又怎么会办不到。
【我想着爱的字词】
【唇齿间蹦出不明的语言】
【是在挽留吗?卑微的暗恋】
*
夏橙是一个小偷,而谢洺关是一个乐意被偷取爱的矿场主。
她的思绪太过无波无澜,于是一点起伏都会被误解成爱,而他的思绪又太过敏锐跳脱,一星半点的波动都会被放大到让人惊骇的地步,于是他眼中少不了刺激的情感,无从辨别爱。
他们在暴雨的夜晚共享一段错误的幻想的爱。
这并非爱恋,却像是爱恋。
少女的手掌罩上少年的下半张脸,掌心嫩肉和那总是吐露出好听话语的唇相触碰,她望着他,虹膜上的蓝像是临着悬崖的海。
一个吻落在自己手背上,又像是一片鸿羽落在了暗恋对象的心上。
她爱着他,大概。
谢洺关的脸迅速爬上彩霞,红的吓人。
“哈哈哈哈你这么纯情的吗?”,分明是想这样调笑对方,分明自己才是那个主动的人,但事实上夏橙却是最先败退的那个,还未思考出缘故就立刻逃走,像是触碰到烈火的冰,完全无法维持原状。
过大的刺激使她几乎分不清是虚假还是现实。
像有酒液模糊了那条原本清晰的交界线,理智和感性剥离开,由爱意组成的第二颗心脏跳的过快,呼吸也变得困难。
*
“你有喜欢的人了?”,犹豫再三,秦洛还是这么开口了,“总觉得你最近…”
“不算吧。”,她想了想,“最多…算是暗恋?”
“姐,你暗恋那么坦荡的?!”,好友一脸震惊,“两个班几乎都公认你们在一起了诶!”
“但是没有表白的话,确实就该是暗恋吧。”
“什么?你们现在还没表白?!”
夏橙停下写字的笔,眼睫垂了垂,“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所以应该是暗恋吧,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这份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因为不知道所以犹豫。
因为犹豫所以还是想再隐藏一会。
既然不是明恋就是暗恋,那他们就算是暗恋吧,那种不一定有结果的暗恋。
“你们不想在一起吗?”,秦洛也不懂爱,纯粹就是一个看多了小说的理论王者,所以她就像校园爱情小说里每一个助攻问:“既然他喜欢你,你喜欢他,那为什么不直接表白看看呢?错过了的话以后可能会后悔的啊,高中也就这么点时日,如果不抓紧时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吧。”
“但是如果失败了的话…会很尴尬的吧,能做朋友就很好了。”,她最后这样道。
形同放弃。
*
她是因为窥见对方在幻想世界的那一面才会心动,他是因为能从自己身上寻到一抹喜爱的幻影才会表现出爱意。
他们是从现实坠落虚幻的鸟。
夏橙并不确定在脱离那层滤镜后,鸟翼在沉重的现实里是否还能煽动飞起,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藏好吧,把自己冷酷的那面好好地用壳子包裹起,不露出一星半点。
*
【曾经的相遇是偶然或是命定】
【匆忙略过的光阴】
【坠入水里晕开涟漪】
钢琴声像托起船桨的奔流不息的水流,每一个转音都像极了暗恋者的一次踌躇。
【轻摇的风铃】
【是不是终会碎落一地】
【孤寂着最后的音】
余音在半空微颤,她抬起头,面前没有观众,但又像是看见了真正属于这首歌的观众——过去的自己,那个彷徨于温热和冰冷中的自己。
已经结束了,她想这样说。
扭过头看去是比出“OK”手势的友人,秦洛披着头栗色卷发,笑着做出口型:大成功!
夏橙便也隔空与对方击掌,安静地拿着自己的吉他和其他东西下台,给下一个节目的人空出地方,只是或许是错觉,在远处她好像瞥见了一抹从过去留下的影子。
*
“那是…”,谢洺关在与朋友的聊天中抬起眼,望见一个过分亲切的蓝色倩影。
“应该是帮我们暂时顶上的其他同学吧,我说你这也太倒霉了吧!突然就出点事,幸好没什么大碍…我们这都排练多久了你要突然不来还怎么演下去啊。”,损友一边哀嚎着一边把人推进休息室换衣服,忙着把对方赶紧包装成可以上台的样子。
“哎,这不还是赶上了嘛。”,他讪笑着作讨扰状,顺从地套上银白色的马褂。
*
台上负责介绍嘉宾的主持人持着话筒,热情洋溢地背着那些已提前背上好几遍的台词,张开手臂迎接着每位嘉宾的到来,负责解说他们的职位和职称,热好场子就是第一个节目上场了。
在紧张中,时间就是会过的格外快。
劲爆的乐声好像比刚才还响上很多,夏橙喝了口水润喉,看向秦洛的眼带了点安抚:“慌吗?”
“笑话!”,她立马回话:“我怎么可能慌。”
“哈哈,接下来就要上台了呢,加油!”
她们一并上台,一个落座于钢琴凳上,一个坐在高脚椅上将吉他抵着大腿放着,手挥下扫弦,便是一串悦耳的乐声。
抬起头,话筒刚好放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满堂宾客尽收眼底,但就和从前一样,谢洺关总是里面最出众的那个,即便不提前探寻到对方所在位置她也会下意识往那个地方看去。
怔神,然后露出笑意。
———————
“我是…谢洺关,你还记得吗?”
校友会后的聚餐上,好似陷入微醺状态的青年拦在包厢外结伴闲聊着的一行人,隔隔绊绊做着自我介绍。
夏橙止住脚步,疑心自己是否幻听。
背后的那人一如过往那般,不,还是变了的…她看着已然变得更加成熟,边边角角被社会打磨过的曾经“恋人”,表情复杂,像是看到一只千纸鹤穿过了梦的隔膜降临到掌心。
…好吧,好吧。
看来我真是栽了呢。
“记得哦,不过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认识认识吧。”
你好,我叫夏橙。
夏天的夏,橙子的橙。
*
既是如此,那就让我们再次相认,重新了解彼此,共同谱写下一段故事吧!
—the end—
因为卡的太痛苦了所以完全不想修文
嗯,将就着看吧(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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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将未来绘成爱意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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