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澈从主驾驶降下了车窗，喊了声：“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话是对黎歌说的。
黎歌转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她没再看迟冉。
江昊找不到迟冉，苏悠说迟冉在外面，于是他也跟着出来。
迟冉的眼眶在路灯下泛红，随时都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她没看见身后的人。
她只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决定黎歌不曾向她透露一点。
如果之前有征兆，她也能有一个心理准备，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失态接不住。
黎歌把她和他们放在了一起，她没有特殊过。
“小冉，对不起。”江昊走上来，“刚才我的行为确实有点突兀了，但是这个假期过完我就要出国，我也不想留什么遗憾了。”
迟冉和江昊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虽不如她和苏悠相处的久，但也有很深的感情。
他们一起逃过课，一起被罚站，他们的友谊是迟冉年少时最愿意去分享的事情。江昊的心意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这样，他们也可以做朋友。
那黎歌呢，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她们也会成为陌生人。
但事态似乎就是一步步往那个方向发展。
迟冉回头，扯出一抹笑：“抱歉江昊，我和苏悠瞒了你和周正溪。”
江昊见她情绪不佳，不愿意引她说下去，后面的话自己也不愿意听。
“还有一周补课时间呢，我们好好珍惜剩下一起的日子。”他说。
几乎是第二天，黎歌和刘澈一起回家的照片就上了学校的表白墙。
那张照片很模糊，只能看见主驾驶是刘澈，副驾驶只能辨析出是一个女人。
底下有人评论：是黎老师，那天我看见他们一起回家的。
越来越多的人点赞，越来越多的人吃瓜。
学生时代的学习压力无处释放，于是这群学生的乐趣就在于搜集各路八卦，老师之间的，学生之间的。
刘澈自然也看见了，他心情很好的保存下那张图。
他最近很满意和黎歌的状态，加上秦淑平的助攻，黎歌也有在尝试接受他。
黎歌说：“如果试过了，你就不要纠缠我了。”
但他相信日久生情这句话，他开始加倍了对黎歌的好，越发体贴，无论是对黎歌还是对秦淑平。
他背景好，人也长得标致，他不觉得自己哪里配不上黎歌。
他说好。
“哎哎哎，你看啊！”周正溪握着手机探出头。
他现在已经光明正大拿手机玩了，反正马上集训了，现在不放肆更待何时。
“黎老师和刘老师是在一起了！”周正溪说的大声，引来更多的人看热闹。
班长也凑过来，拍了拍迟冉的肩膀：“迟冉，你待会儿不是要去办公室抱书嘛，你去问问黎歌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也接着开玩笑问过黎歌，但是没能套出任何话来。
现在把希望寄托在迟冉身上。
他们都知道，黎歌跟迟冉走得近，应该会跟迟冉说的。
从前去办公室都是用跑的，现在迟冉只觉得腿有千斤重，抬不起来，也走不快。
她打开办公室门，杨思瑜正站在黎歌办公桌旁聊天，两人似乎聊到了好笑的地方，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黎歌的笑容还是那样淡，她的长发剪短了些，穿着白衬衫，施粉黛的脸在阳光中融合了些。
她好久没见黎歌这样轻松的笑了。
然而，当黎歌看到她时，笑容明显收敛了些。
“黎老师，杨老师好。”迟冉打了招呼。
杨思瑜见是迟冉，赶紧把她抱进怀里：“哎哟，小公主，你昨天表现的太好了，你们黎老师把视频发给我，我可是看了好几遍！”
迟冉被她抱得很紧，杨思瑜身上的香水味重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杨老师，周主任找！”外面的门推开，学生传达消息。
杨思瑜像是想到什么，松开迟冉，拿起桌上的文件冲出去：“哦对，我要交文件！”
于是办公室又只剩下黎歌和迟冉两个人。
“黎老师……”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最后还是迟冉先说：“黎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黎歌：“这一周语文课都是自习，自主预习课程。”
意思是不需要抱书，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做。
“黎老师，你看见帖子了吗？”迟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
她现在害怕黎歌回答。
黎歌打开手机，象征性点了点，其实她早上就知道了，杨思瑜给她看过了。
“我知道。”她回答的平静，脸上无波无澜。
“你以前说，你不会喜欢刘老师的。”迟冉的手捏紧了又放下，她感受到了手里的湿意，是汗水。
黎歌轻声道：“迟冉，有些东西是会变的。”
没有事情是绝对的。
她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她只是老师，她就是要负责交出优秀的学生，迟冉是很优秀，不能因为自己而止步不前。
她不能耽误迟冉，也不能让迟冉偏离轨道，误入歧途。
“黎老师，抱歉。”她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中夹杂着颤抖，她还是喜欢内耗，所以努力把那种情绪隐忍了又隐忍。
黎歌还是知道了。
她明明藏得很好啊。
可能，也只是她以为。
她总是以一个未成年的思维去想黎歌，却不曾想过，黎歌身为年长者，又怎么会连她这种小心思都看不出来。
黎歌终于看向迟冉，也只是一眼，就不忍再去看那双平日里明媚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失落。
“迟冉，你还小，会遇见更好的人的。”黎歌的话语重心长，她很少会这样以老师的身份跟迟冉对话。
迟冉摇头，只有自己听得见：“不会。”
她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光。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好了，开心点，假期马上来了。”黎歌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糖，那是她抽屉里最后一包柠檬味软糖。
她递到迟冉面前，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眼睛里的沉静和平静看的迟冉想要掉眼泪。
她如果可以许愿，现在她会许愿别让黎歌疏远她。
可是再怎么样，现在微妙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换做从前，她会欣喜溢于言表，孩子气的结果软糖甜甜的对黎歌笑。
黎歌会摸她的头，让她加油。
她会告诉她，她希望她闪闪发光。
可现在，迟冉出了客套的“谢谢”，她说不出其他词语。
迟正已经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情，但是别墅那边已经不住人了。他找迟冉谈过话，没有避讳的提及了第三者的事情。
他们的对话很直接，也都很冷静。
他问迟冉是不是想清楚真的不出国。
那几秒有许多画面从迟冉的脑海中闪现，刚进校的，遇见黎歌的，哭过的笑过的，全然装进脑海……
过了那几秒，她回答“想清楚了”。
这是她的选择，她会留在国内高考。
那个假期她没有出门旅行，她在家里预习完了整个高三的课程。
她踏入学校，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苏悠说迟冉感觉哪里变了，又像是哪里都没变。
“啊，同学们，我是你们新班主任，陈禹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自我介绍。“我看了看我们班的成绩，虽说有些良莠不齐，但是希望新的学期在我的带领下，大家都能一起进步！”
底下是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他们不是不喜欢这位新班主任，只是都对黎歌不舍，他们班虽说也害怕黎歌的严厉，但他们在黎歌的带领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两年，需要时间去接受新的老师，这很正常。
黎歌的语文课不变，她还是照常来上课。
当她下意识看向那个角落里的人，更多的是心疼。
周正溪去首都集训，江昊出国，窗边除了迟冉的一张桌子，没有别人。
班主任说过调整一下座位，迟冉说这样挺好的。她学习成绩拔尖，老师自然没有过多为难。
黎歌说下课时，迟冉就会抱着书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近不远的距离，没有再多的话。
迟冉已经学会接受黎歌不做班主任这个事实，她安慰自己，又不是见不着了，做不做也一样，倒是自己较劲儿。
“迟冉，别熬夜。”黎歌见她放下书就走，还是叫住了她。
开学考迟冉是年级第一，甩了第二名将近二十多分。这要是说没下功夫，换谁都不会相信。
迟冉鼻尖一酸，点头。
“谢谢老师。”
苏悠怕迟冉中午一个人吃饭孤单，每天中午都等在迟冉班级门口，等着她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我们下午去买柠檬片吧，我要试一试学霸的秘方呢！”苏悠也听说了迟冉得了年级第一的事，开玩笑道。
其实更多的是想要逗迟冉开心。
自从江昊周正溪走之后，原本热闹的气氛就减淡不少，现在迟冉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迟冉笑了笑：“好啊，正好我的也要喝光了。”
“我们一起回家吧，反正你也搬到市区来住了，我们离得很近呢！”苏悠提议。
“好啊，我们下课早，可以等你。”迟冉也点头，她回去就告诉迟正，以后李叔都只用早上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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